谁都没想到,贺知许前面女生会突然转身过来。 她上下打量着许嘉宁,视线最终落在许嘉宁那一头蓝黑色长发上。 忽地翻了个白眼:“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能进来。” 女生手腕搭在贺知许画板上,带着点嘲讽意味说:“今天我们练习人物,贺同学画的是我。” “连这都看不出来,就不要瞎点评。” “呵?”许嘉宁不可思议地冲着乔汐笑笑。 随即忍不住在画室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哈哈,笑死我了,是不是他画只狗出来都会有人上赶着认领?” “就说这一堆毫无美感的线条,哪里是眼哪里是嘴,哪里又是鼻子?你到底是怎么看出他画的是个人?” 她几乎笑抽筋,边捂着肚子继续笑,边把贺知许拎起来赶去一旁。 看许嘉宁坐在面前后,那女生白眼几乎翻上天,“我是专业的,我说是就是,这么清晰的眼睛鼻子嘴巴,看不出来才是眼睛有问题。” 这么清晰的眼睛鼻子嘴巴? 乔汐在旁边默默听她们吵,听到这句话后,简直怀疑自己眼睛真出现问题。 分明就只是一堆线条,到底哪里有五官? 她下意识咬着右手拇指,眯起眼睛仔细看。 突然,身旁有人将她手指拉下来。 回神后,才发现贺知许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和许嘉宁对换位置。 两个女生在画板前后坐着,越吵越烈。 乔汐刚想问什么,贺知许立马朝她眨眨眼,将食指抵在嘴唇上制止,“嘘。” 他看了吵架中的两人一眼,拿起旁边背包后,趁人不注意拉着乔汐从后门溜出去。 “我们俩偷偷走掉是不是不太好?” 一出门,乔汐忙扯扯贺知许衣角回。 回头看向画室,总觉得这样走掉很心虚。 “放心,许嘉宁吃不了亏。”贺知许看了眼表,“尤其是这个时间,秦霄快回来了,他一来全画室人都要跟着遭殃。” 他拉着她去乘电梯。 等电梯空隙中,乔汐好奇问:“你刚才画上真是人像?” “刚才?”贺知许拧眉,“哦,那画板上是秦霄画得东西,我拿来参考下。” “可惜没看懂。”他耸耸肩,跟乔汐一起走进电梯里,按下楼层和关门按钮,“秦霄这种美术天才和普通人确实有壁。” 后面的话,乔汐没仔细听。 只听到他说不是在画那女生,心里倏然如释重负般松口气,忍不住扭头向电梯里侧傻笑一下。 稍冷静后,她抬头去看不断闪动的电梯楼层号码,企图掩饰自己情绪。 下一瞬,一张画纸蓦然挡住电梯楼层,递到眼前。 “今天确实练习了人像,我画了你。” 清冽声音如夏夜凉风,一下吹进她心里,“第一次接触素描,画得不好,别嫌弃。” 乔汐目光赫然顿在画纸上。 由贺知许画出来的人,阳光明媚,那双大大的眼睛好像会说话。 这怎么会是她? 乔汐心思微动。 可画像每一处细节,都显示这就是她。 乔汐看着画上的人,微微红了眼尾。 郑重接过画后,她释然笑笑,轻声说:“谢谢。” — 日子一天天过去。 贺知许每天都会在楼下等乔汐一起去跆拳道馆。 她总说自己不会做逃兵,让他放心。而他则每次都回她一个女孩子,他不放心。 乔汐不太明白,大早上人流量正旺时,他为什么会不放心。 但她没有再问,因为每次和贺知许一起乘车,一起去跆拳道馆,即使不说话,她依然会感到开心。 后来,临近年底。 跆拳道馆和画室放假。 乔汐恢复平静生活,每天关在家里写作业,复习或是预习课本。 直到年三十这天,她语文竞赛奖金到账。 点开短信后,她轻轻咬着拇指。犹豫是现在还贺知许钱还是等年后去跆拳道馆时再给他。 乔景安在客厅写春联,听到外面放炮声,朝屋里叮嘱道:“乔乔,过年了,你别忘了跟贺阿姨和小贺同学拜年。” “哦,好。”乔汐立即应声。 如果直接说还钱,他不一定会出来,但如果说是她爸让买年货带给贺阿姨,他应该会出来。 她放下手指,点点头。 打定主意后,发送短信给贺知许。 「今天有时间吗?我爸说让我给阿姨带年货,不知道阿姨喜欢什么,你能帮我选选吗?」 刚发送完,对面立马回消息。 「好,我在朝阳路公交站台等你。」 看到地址,乔汐愣了瞬。 竟然是祁倬常去的公交站台。 也是她曾遇到小偷的那个公交站台。 贺知许怎么会在哪里? 她纳闷,但仍迅速穿好衣服带好帽子,跑着下楼,“爸,我有点急事,出去一趟。” 乔景安手一顿,春联上立马晕开个浓黑墨点,“这丫头,怎么就改不了冒冒失失的毛病。” 他可惜地换了张纸,继续写。 今天天气有些冷,乔汐全副武装。 过年期间,公交站台没什么人。 隔着很远,她就看到坐在长椅上的少年。 贺知许靠着站牌,微仰着头,发梢随风飘动,一双长腿舒展开来,挺直优越。 见她跑来,贺知许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缓缓勾起一个勉强笑容。 乔汐从未见他露出过这幅神情,混合着冬日萧索,似乎有种浓厚哀伤紧紧包裹他。 连那天贺阿姨吃饭时突然离开,都没见贺知许这样。 她抿抿唇,敛回脸上开心神色。 放缓脚步走到他身边,问:“怎么了?你状态看起来不太对。” “乔乔。”贺知许抬头看向她,桃花眼里蕴起一层水汽,眼尾微微泛红,像极了受委屈的大狗狗。 他本能朝她伸了下手,不知想到什么,又迅速收回,拇指反复摩挲着食指指节。 他微微低头,视线落在乔汐脚边地面上。 又过了几秒,沙哑微沉的声音才隐在风里传进乔汐耳朵。 “好久不见。” 这一天,他本想坦白说不见朋友的日子很不习惯,还想说一连几天,他找不到理由与朋友见面。 但临了怕吓到她,只能硬生生改了口。 “贺知许,你到底怎么了?”乔汐总觉得他语气不对。 又靠近两步后,耐心等待他回答。 许是应景,她今天穿着身喜庆的红色棉服,头上带着红色毛绒帽子。 靠近他时,一双大眼睛更显得可爱。 贺知许抬眸,她因奔跑而泛起薄红的脸颊骤然映入眼底。 不知怎么,竟鬼使神差。 他问:“我能……再抱抱你吗?”
第37章 新年快乐 三两辆私家轿车自身后呼啸而过, 带起一阵微风。 刻意压低的声音混在风声中,乔汐一时没听清。 她抿抿唇,问:“嗯?什么?” 却看贺知许轻轻叹口气, 转眼恢复往常神色。 他单手支在座椅上,半开玩笑地说:“其实,不用给贺女士送年货了。” “为什么?”乔汐下意识问。 贺知许抬眸,定定看着她, “因为……她要值班。” “刚刚凑巧走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连新年都无处可去。” 他无奈笑了下, “今天这么冷, 又是新年, 你一定有很多事要做,我……” 话刚说一半,乔汐声音立马掺进来。 “你要不要去我家吃年夜饭?”她看着他,满眼真诚。 在她听到贺知许说那句无处可去, 心脏瞬间没有缘由地紧缩了下。 他父母离婚, 父亲重组家庭, 母亲工作忙, 他确实无处可去。 尤其现在过年期间,阖家团圆的日子,只有他一个人在公交车站看人走人来,想想都觉得悲凉。 贺知许明明是这样骄傲,优秀的人, 不该在寒冷冬日被丢弃在公交站台。 所以乔汐根本没有思考,就说出带他回家吃年夜饭的提议。 见贺知许不回应, 她攥着衣角犹豫了下,朝他缓缓伸出手, “不买年货,去买饺子馅吧?” 她弯下眉眼,唇角上扬,一如圣诞节那天,她被贺知许拽上岸。而现在,她想拽他起来晒晒站台之外的太阳。 贺知许凝视着她伸过来的手,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旁边伸出另一只手,直接在贺知许眼皮子底下,仅用食指和拇指两根手指捏住乔汐手腕。 将她手挪出他视线范围后,才轻轻一松。 “哟,真感人。”祁倬冷笑着揶揄。 黑色外套的拉链一直拉到最顶端,遮住他小半张脸。 本就沙哑略沉的声音,藏在衣服里,更显得阴恻恻,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你怎么在这儿。”贺知许敛起笑容站起身,下意识伸手拉乔汐到身后。 清冽语气意味不明,连眼神都带着几分警惕。 “你能在这儿,我不能吗?”祁倬嗤笑,“还好我来了,不然……” 眼神定格在贺知许身后,略一挑眉倏然改了口:“不然怎么能看到乔同学在这里献爱心呢?” 他玩味地看着乔汐,说:“乔同学,我也没地方吃年夜饭,不如大发慈悲再带我一个?” 乔汐哑然,看祁倬那双眼睛里好似藏着许多东西,给她种狼盯上猎物的感觉。 便不自觉地往贺知许身后躲了躲。 贺知许微一扭头察觉后,立马朝右侧挪动一步,彻底挡住她。 开口帮她回绝祁倬:“不好意思,我们不习惯和陌生人吃饭。” “我是陌生人?” 祁倬皱起眉,沉着声音问乔汐:“乔同学,你也认为我是陌生人?” 乔汐没应声。 沉默意思显而易见。 他便自嘲笑了声,幽幽说道:“也不知是为了谁,才被罚跪一夜。” “和家里人闹僵后,连年夜饭都没得吃。” 祁倬眼神自贺知许身后收回,转身看向远处的公交车,“一顿饭而已,瞧你们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倒说得一派轻松。 乔汐暗自咬了咬唇。 说到底,他确是因为她才受他爸责罚,而且还跪了一夜,到现在都和家里人闹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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