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是来见义勇为的吗?”说话的人染了一头金发,打扮扎眼,语气也嚣张,“进门前也不打听打听,这屋里的闲事你能不能管?” 书燃这时才抬头,仰着雪白而精致的脸,盯着那些人,缓缓说:“谈家的人马上就到,无论宁宁做错了什么,能不能请诸位高抬贵手,饶她这一次?” “饶?凭什么?”一头金发的人咬牙切齿,“我请她喝酒,拿她当座上宾,敬着哄着,不过是搂了她一下,亲了一口,她甩手就是一巴掌,迎面打我的脸。谈家人的面子是面子,我的就不是?” 书燃想了想,“我赔你酒钱和医药费,双倍赔,行吗?” 这话一出,不止金头发的那个,包厢里的人全部笑出来。 笑声尖锐而嘲弄,刀子似的刮着耳膜。 书燃神色不变,抱着谈斯宁,把她的脸往怀里藏了藏。 “金头发”扔了个烟头在酒杯里,他起身,缓缓走过来,在书燃面前半蹲下。 距离拉近,对方身上沾着浓烈的酒气和香水味,书燃蹙了蹙眉,同时,听到那个人说:“我对赔钱没什么兴趣,倒是比较喜欢看人脱衣服。” 语气玩味又轻佻,书燃心跳隐隐发颤。 “金头发”表情阴恻恻的,“你们俩把衣服全部脱光,在桌子站两分钟,我用秒表计时,时间一到,马上放人,既往不咎,怎么样?” 旁边有人看不过去,声音很淡地说了句:“差不多得了,你当谈家是好惹的吗?” 谈斯宁使不上力气,手指虚抓着书燃的衣袖,声音含混地骂了句脏话。 书燃低头,掌心贴着谈斯宁的脸颊,安抚地摸着。这一动,书燃领口下修长的脖颈线条便露了出来,皮肤是细瓷般的白,柔润无瑕,有种少见的洁净感。 “金头发”目光倏地沉下去,唇角却微妙地勾起来。 “这样吧,我退一步,谈小姐的衣服不用脱,你替她脱。”他盯着书燃,“脱光了,在这屋里绕一圈,我就放过……” “这么大的恩情,小姑娘恐怕承受不起。” 一道男声突兀响起,从门口那边传来,清清淡淡,甚至带了点笑。 “不如,我来吧,我替她脱。” 书燃下意识地回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也不知是光线太乌沉,还是浮动的流影遮住了他眼眸里惯有的深,书燃一眼望过去,竟瞧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一切都是模糊的,具象不出模样。 他带来的安全感却过份清晰,胜于一切。 周砚浔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人,沈伽霖、宋裴裴,还有夜店的经理和保安。 书燃来不及开口,就听他撂下一句:“眼睛闭上!” 她依言照做。 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书燃看见一只手,五指修长清瘦,带一枚链条形的指环,拿起放在桌台上的酒瓶。 “嘭”的一声重响。 碎光粼粼,不知是玻璃的反射,还是指环清冷的余韵。 * 后来,书燃才知道,一脑袋金色头发的那个男人叫徐墨谦,看着阴鸷,其实年龄很小,刚满十八。 徐墨谦是重市人,被优渥家境给宠坏了,家人送他到弈川读书,他正经本事没学到多少,吃喝嫖赌沾了个遍。 朋友组织的聚会上,徐墨谦见过谈斯宁一次,飒爽锋利型的美人,让他念念不忘,想接近她,又没什么门路。 今天,谈斯宁心情不好,出来喝酒,碰巧和徐墨谦遇上。徐墨谦凑过来跟她套近乎,嘴上不停地说好听话,手脚却不老实,总想占点便宜。谈斯宁瞧不上这种人,嘲了他几句,徐墨谦觉得被轻视了,气不过,偷偷往谈斯宁的酒杯里扔了颗药,想给她一点教训。 书燃看到他们时,谈斯宁正姿态狼狈地被徐墨谦拽着,往包厢里拖。 重响之后,酒瓶碎裂,徐墨谦捂着脑袋狼狈嚎啕,他认出周砚浔,心里一阵哆嗦。 徐墨谦是认识周砚浔的,确切地说,他见过周砚浔。 半年前,徐墨谦刚来弈川,骨头轻得不知斤两,在一个赛车俱乐部跟人飙车,输了之后翻脸闹脾气,拿一个在俱乐部做兼职的年轻女孩撒气,推推搡搡,满嘴脏话,甚至还要动手。 俱乐部的经理为维系客户,一个劲儿地让女生跟徐墨谦道歉,闹得正厉害时,两个黑衣保镖突然出现,把徐墨谦按在车前的引擎盖上,迎头浇了他一脸纯净水,让他冷静冷静。 保镖力气极大,徐墨谦动弹不得,挣扎时,一辆阿斯顿马丁缓缓开过来。主驾那侧车窗半降,里头的人只露一线侧脸,轮廓贵气而清隽,气质绝佳。 无论车子还是人,都让徐墨谦和他朋友看傻了眼。 有人嘀咕一句:“我曹,这款车型我只在车展上见过……” 赛道经理语气谄媚地叫那人周少,徐墨谦脑袋里闪过一个名字,脸色霎时一变。 那人根本没下车,让保镖把闹事的徐墨谦从赛道上赶了出去。徐墨谦心里也怯,表面上却咬牙硬撑,叫嚣着让经理把那人叫来,他有话要说! 经理只是笑,边笑边说:“徐先生,出来玩是为了开心,没必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毕竟天外有天。您以为呢?” 徐墨谦怎么会不懂,就像他的车跟那辆阿斯顿马丁,根本没有可比性。 类似的剧情今天再度上演,周砚浔甚至没用保镖,亲自上手,徐墨谦隐隐觉察他闯祸闯大了,无论是谈斯宁,还是那个叫不出名字的女孩,他都不该招惹。 徐墨谦捂着流血的脑袋连连讨饶,周砚浔压着脾气,按着徐墨谦的脖子让他闭嘴,又让夜店经理另开一间干净的包厢,叮嘱沈伽霖先把两个女孩子带走。 说这些话时,周砚浔一直背对书燃,也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看见徐墨谦满脸是血的狰狞德行。 另一个房间有阳台,窗子开着,寒风凛冽地吹,空气洁净而冰冷。 进来后,谈斯宁直奔卫生间,扶着洗手池吐得一塌糊涂。 书燃心细,站在旁边帮她撩起垂落的长发,掌心一下下地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折腾这么久,药劲儿散了不少,谈斯宁的眼睛逐渐清明,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脸,之后看着书燃的眼睛,对她说了声:“今天谢谢你了。” 沈伽霖问书燃怎么会和谈斯宁在一块儿,书燃解释说偶然碰见,她看到谈斯宁状态不对,跟了过来,刚好撞见包厢里的那一幕。 周砚浔和徐墨谦还留在另一间包厢里,书燃有点担心,频频朝门口张望。 沈伽霖咬着根烟,站姿有点痞,对书燃说:“别担心,浔哥就是跟那小子讲讲道理,他心里有数,不会下死手。不过——” 话音倏地一转。 书燃立即看过去。 沈伽霖耸了耸肩,“这事儿梁哥已经知道,他在深市出差,正往回赶呢。等他回来,徐墨谦是个什么下场,我就说不准了。” 书燃没见过梁陆东,不太明白沈伽霖为什么要提到这个人。谈斯宁却突然暴躁,抓起台子上的花瓶往沈伽霖的方向砸。 瓶子摔得粉碎,谈斯宁哑声说:“让姓梁的滚,我的事轮不到他来管!” 怨气远远大于怒气。 有种虚张声势的味道。 书燃扶着谈斯宁在沙发上坐下,递了瓶纯净水给她,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谈斯宁后脑抵着椅背,细细的手指盖在眼睛上,语气很倔地说:“不去,死不了。” “这鬼见愁的犟脾气,”沈伽霖笑了声,又叹了口气,“还好你及时给浔哥打了通电话,不然,后果我都不敢想。徐墨谦这垃圾,脑袋里装的可能是琥珀核桃仁,什么下作的手段都敢用,不知天高地厚!” 书燃忽然抬头,看向宋裴裴:“不是你把周砚浔叫来的吗?” 宋裴裴一愣,“不是啊。你上楼之后一直没下来,都过去五六分钟了,我有点担心,正要报警,就看见周砚浔带人进来……” 书燃心跳一沉,搁在膝盖上的手指慢慢握紧—— 周砚浔没有接她打过去的电话,一通都没接,却接了谈斯宁的。 换句换说,他气势汹汹地赶来,发那么大的火,都是为了谈斯宁。 怎么忘了呢,谈斯宁说过的,他们是青梅竹马,就像她和小严那样。 这一晚,书燃撞见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和周砚浔有关,千丝万缕的关联,程沫、谈斯宁,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浴室里摔碎的手机…… 即便知道他们什么都没做,心口的酸悸依然无法忽视。 气闷的感觉郁结着,逼得眼睛都泛红。 谈斯宁脑袋还晕乎着,自顾不暇,没注意书燃神色变化,倒是沈伽霖,难得精明一回,立即说:“嫂子,你别误会啊,宁宁跟浔哥纯纯兄妹情,宁宁喜欢的是……反正不是浔哥,真不是!” 书燃没做声,睫毛垂下来,挡住眼底的情绪。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多到让她第一次觉得谈恋爱好累。 喜欢一个人,也好累。 桌子上摆着几瓶酒,书燃分不清是金方还是黑方,伸手拿过来,给自己到了半杯,仰头喝尽。酒气入口浓烈,呛得她不住地咳嗽。 沈伽霖和宋裴裴齐齐吓了一跳。 宋裴裴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拦她:“傻子,这是威士忌,冲得要命,你当是冰红茶能解渴呢!” 书燃避开宋裴裴的动作,赌气似的说:“我就要喝这个!” 说完,她又咽下小半杯,再次被呛住,咳得脊背都弯了,像只生病的小猫。 宋裴裴看不下去,“谁让你不痛快就去找他吵一架,打他、骂他,干什么都行,何必折磨自己!” 周砚浔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番场面—— 谈斯宁盖着书燃的外套,在沙发上睡着,书燃抱着半瓶威士忌,大口吞咽着,眼圈被酒气醺得发红,泛着涟漪似的水光。 宋裴裴坐在书燃身旁,摸着她的头发和脸颊,对她说了句什么。书燃湿着一双眼睛,只摇头,不做声,神色里的委屈轻轻薄薄,同时,又格外鲜明。 沈伽霖最先看到他,叫了声:“浔哥。” 周砚浔视线一直停在书燃身上,他盯着她,慢慢走来过来,开口时声线紧绷,好像在竭力压抑情绪。 “这是在干什么?”他冷声,“心里不痛快?想买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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