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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桥头也不回，摇头道：“你这同学阴阳怪气的段位也太低了，还没两个来回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小朋友，劝你一句，别找这样的人当对手，拉低自己的档次。” 于文倩看到汤乐萱火冒三丈的样，心情舒畅了，谁让她先起的头，这是回敬，幼稚，但是有用。 她应道：“谁要跟她当对手，是她自己臭不要脸非要在我面前嘚瑟，守着个垃圾当宝藏，跟只烦人的苍蝇似的，不理又不行，总不能任凭她在我面前恶心我吧？” “你现在嘴上功夫不就挺厉害的吗？”万桥取笑她，“怎么在当事人面前就哑火了？” “我……”于文倩撇撇嘴，“那不是十几年的教育让我做不来泼妇骂街这件事么？素质这种东西，只能约束有素质的人。” 两人渐渐走出夜市区，再往前走就是一个开放公园，整个公园围绕了一个巨大的湖泊而建，湖边栽种着茂盛的树木，在渝州的冬天不落叶，湖中央伫立着两座灯光闪烁的灯塔，在夜晚也风景宜人。 于文倩感觉肩膀处逐渐滚烫，万桥的手还搭在那儿，说不清是他手掌的温度渡了进来，还是她身体的感知力大部分集中到那块去。 喉咙变得紧张，连说话的腔调都有了一点点改变。 好在万桥在拐入赏景道的时候，松开了搭在肩膀上的手，她心里头也随之一松。 于文倩悄悄瞄了眼万桥的侧脸，问：“你怎么不问事情的经过？” 刚才汤乐萱污蔑她撬墙角，事关声誉，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解释清楚。 “你想说吗？”万桥转头看她。 于文倩忽而不知从何说起，如果不是今天这一糟心事，她才懒得将这件破事重新从记忆里翻出来。 她想到一段说一段，讲到情绪激动处，又忍不住一顿语言输出，把淤积在心里头的委屈和愤怒一脑门倒了出来，甚至没有考量，站在万桥这一立场，适不适合听这段情绪化满满的抱怨。 万桥的倾听者角色做得很好，于文倩第一次如此详细地回忆起这段往事，她讲起殷铭宇的优柔寡断和摇摆不定，讲他两头欺骗渣得彻底，讲她被积水弄脏的裙角，讲她不能在朋友圈公布的委屈，最后化为愤怒一脚踹飞路上的小石头。 “我当年真是瞎了眼了，暗恋了他整整三年！” 石头“嘭”得一声落入湖中，激起一片涟漪。 “那你现在，不喜欢他了？” “早八百年就不喜欢了！”于文倩义愤填膺地强调。 对于这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她从放弃的那一刻，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喜欢了。 她今天之所以这么生气，是气在事情时隔多年，她少女时代青涩且愚蠢的喜欢被现实一次次欺凌践踏，成为了别人耀武扬威的筹码，殷铭宇确实很渣，但真心喜欢过他的她更加让自己生气。 “你说我当初得带了多厚的滤镜，才没透过现象看出他的本质？”于文倩自我诘问。 万桥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脸，眼神暗了暗，在对方抬头看过来之前撇开视线，语气轻松道：“或许是因为，他在高中的时候，并不知道不久后的将来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嗯？”于文倩不理解。 万桥进一步解释：“人在变坏的时候，可能仅是一念之差，从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变成一个被唾弃的恶人，你喜欢的，是那个还没变坏的人。” “人可以分成两截去评价吗？”于文倩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所以你没必要因为曾经喜欢过，就把曾经的眼光批判得一文不值。”万桥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小朋友，成为大人的烦恼还多着呢，不想方设法让自己好受，快乐就全跑别人身上去了。” 于文倩委屈巴巴地摸了摸头：“我都成年很久了，而且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岁吧？” 怎么教育她跟个老师似得，比她这个有编制的老师还像老师。 “都快能当你爸了。” “胡说，你看……”于文倩张嘴就要提秋冉和郁琛结婚的事，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举这个例子有点暧昧，画风一拐，“你九岁当爹啊？真没看出来，你发育够早的啊。” 万桥被小姑娘口无遮拦的玩笑逗笑，抬手看了眼腕表，不知不觉竟绕着湖泊聊了一个多小时。 “你怎么回去？”他问。 于文倩这才注意到时间问题，往停小电驴的方位指了指：“我开小电驴回去，你呢？” “那辆东北大袄风的小电驴啊？”万桥耸着肩膀笑。 “你居然记得？” “那确实让人过目不忘。”万桥眯起眼睛回忆，“你都不知道我那一路上收割了多少回头率。” 于文倩想象着那个场景，一个一米八几气度不凡的帅哥，开着这样一辆风骚的小电驴，那场面确实震撼，她笑岔了气，双手扶腰，直呼肚子疼。 万桥掏出手机，点了点她的脑袋：“留个联系方式。” “干嘛？”于文倩脸上笑意还在，双目亮晶晶的，笑出了眼泪。 “给你寄个签名。”万桥打开微信，“你同事跟着你都见着我了，要是连个艺人的签名都捞不到，你多没面儿啊。” “我同事又不图你这个。”于文倩嘟嘟囔囔，但还是掏出了手机，扫了二维码。 添加进联系人，于文倩刚准备告别，见万桥双手插兜，朝她刚才指的方向走去：“陪你去拿车。” 行吧。于文倩跟上，才想起来要问：“对了，你除夕夜怎么一个人在夜市瞎晃啊？” “吃完饭出来瞎溜达呗。”万桥慢悠悠走着，“想到这边有个夜市，过来看看，就碰见你了。” 于文倩笑：“我是问你怎么一个人？”金牌经纪人在老巢连个一起压马路的朋友都没有吗？ “最后一个没成家的朋友也结婚陪老婆去了，那可不得孤家寡人？” 于文倩想问，那你什么时候也结婚，想想不合适，只能住嘴。 停车场在夜市入口处，两人再次穿过人群，人.流如织，于文倩被护着穿过，找到车，她开了锁，朝万桥摆了摆手：“那我回去啦？” “你一个人行不行啊？”万桥看向她。 于文倩：“开什么玩笑，我的小电驴驰骋过渝州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再说了，我也是一个人开车过来跟同事碰头的。” 万桥瞧了瞧四周马路，因为靠近夜市，车水马龙，一片喧哗，但偏离这一块，逐渐变得冷清，他叹了口气：“晚上十点了，我开车跟着你吧，别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了。” 于文倩心里想着，能出什么事儿，但这话也不敢说，就怕是个flag。 一路畅通无阻，于文倩偶尔瞄向车后镜，看着身后缓缓跟着的黑色宾利，莫名有点想笑。 他们在今天之前，是连微信都没有互加的点头之交，她与秋冉虽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万桥是属于秋冉的人脉，不是她的人脉，他们之间隔了太多个人，他完全可以搪塞一句“路上小心”便离开，但他却选择开着百万豪车慢吞吞跟在一辆小电驴后面，只是为了确认她安全到家。 到达小区大门，她特意停了下来，朝身后的万桥挥了挥手。 他的车辆停在辅路的路灯之下，照下来的光线朦胧且昏暗，隔着挡风玻璃，看见他单手撑在车窗上，手指挡住了唇，英挺的脸部轮廓有一半隐在黑暗里，目光望了过来，似乎是在笑。 于文倩的心跳猛然抢了半拍，也许是隔着距离的缘故，他一路陪着她吃麻辣烫逛夜市湖边抖落小秘密的亲和散了大半，他坐在限量版的豪车之内，不经意间便流露出了上流社会的贵气，让人瞬间就看见了差距。 她的心里有一点点失落。 她更大力地挥了挥手，扭动车把，开进了小区。 回到家，客厅的灯光亮堂，但空无一人，她估摸着父母去找邻居打麻将还没回来，每到春节这几天，就是父母激情开杀之时，通宵是常态。 脱掉外套准备挂起来，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她掏出来一看，是万桥发来的信息：[到家了么？] 猛然意识到什么，于文倩鞋子都没来得及换，快步穿过客厅，来到阳台。 这个方位正好能看见小区门口前的马路，她低头回信息：[到家了] 万桥：[那就好] 于文倩紧盯着马路，不到半分钟，一辆眼熟的黑色宾利拐入主路，在临近红路灯的地方掉头。 他竟然在小区外面等到她安全到家。 于文倩一时间五味杂陈，最后化为一个惨淡的笑。 万桥表现得越绅士，越衬得她当初那段恋情不值得，她没有被男朋友呵护过，在乎过，一个普通朋友带给她的温暖，远超他所谓的男朋友千倍万倍。 可能是今天碰见殷铭宇的缘故，她一整晚都不自觉将万桥与他做对比，然而两人根本没有可比性，殷铭宇不配。 她甩了甩头，为了整理紊乱的思绪，她钻进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看见万桥的留言：[把详细地址发我，过几天给你寄签名照] 他虽知道是在哪个小区，但不知几栋几号，于文倩将详细地址发过去，对方立马发了一句：[ok] 于文倩在习惯了现代社会的便利之后，第一次产生了一种社交软件真方便的感慨，不仅让两个不太熟的人迅速建立了联系，甚至在临睡之前，还能闲聊两句。 等话题结束之后，她点进万桥的朋友圈，有一种开拓视野的惊奇感，他为了工作进行的宣发，或者私人的吐槽，都带着所在圈层特有的符号，她像是无意间闯入了他的世界的外来者，只能看着，无法融入。 她从初中开始，便意识到自己是个很平凡的人。 学习成绩中庸，没有一技之长，长相不错，但比她好看的一抓一大把，争个班花都够呛；身材比例不错，但没出挑到成为一个让人记住的特点。 但她喜欢耀眼的人。 初中第一次看见秋冉，是在初一开学第一天，当时还没发校服，秋冉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裙走进教室，姿态挺拔优雅，面容白净秀丽，像一朵在阳光下生长的白玫瑰，美得恣意明媚，顿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于文倩当下就下定决心，她一定要与这个女孩做朋友。 喜欢殷铭宇，理由也很简单，身姿落拓高挑的少年站在领奖台上，面容清俊，意气风发，像青春故事里的男主角。 她靠近他们，是人类本能对美丽事物的向往，追逐的过程有得有失，她获得了秋冉真心的友情，却也遭受了殷铭宇卑劣的背叛，逐光这件事本身没有对错，只是人要学会从经验中获得教训。 比如今晚，她明白自己已经被万桥所吸引，但她马上告诫自己，这是她攀越不上的月亮，只可远观，不可贪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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