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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良哲：“我不知道会不会永远喜欢你，但至少现在，我可以纵容你的种种，包括此刻，你肆无忌惮地挖苦，我允许你这么做。给你的资源和资产，只要不是你主动离开，就还是你的。” 邓昭心里一堵。 话里话外，他都把自己摆在最高的位置，他是游戏的掌控者，只要他有说停的权利。 没换，他还是那个睥睨一切的简良哲。 “我累了。”邓昭声音疲惫，“我今天拍戏消耗的情绪太多，没有功夫陪着你探讨什么是爱，如果你精力外溢无处发挥，可以找别人。” 邓昭抬步要从他身边绕过，被他拽住手臂。 “把这束花收下。”他说。 从他说话的语气判断，他自认为让她把花收下，已经是他的妥协。 邓昭扯了扯嘴角，缄默半晌，然后侧过身面对他：“简良哲，既然今天陪着你耗了这么久，那我好心教你一下，如果想追求，就别用这种语气，没有女孩会在被命令的情况下满心欢喜地收下一束玫瑰。你与生就没有的东西，就不要强求了，很虚伪。” 简良哲隐忍的情绪终于爆发，他眼睛牢牢盯着她，眼尾泛红，骤然甩手将手中的花束扔掉，像是扔掉刚才低声下气的自己。 “我明白了，女人不能惯着。”他的声音沁着寒气，“邓昭，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回到我身边，否则，不要后悔。” 邓昭咬紧齿关，转头，大步流星往前走，没回过头。 * 翌日，简良哲没再出现在剧组，但是传来了简翼要投资电影的消息，金额巨大，只有一个条件，换掉邓昭。 这才是简良哲处理事情的方式。 邓昭听到的时候，没有感到意外，只是觉得可惜，努力了三个月，眼看着角色就要杀青，功亏一篑。 她在等着导演随时找她谈话。 但等来等去，见导演面色如常指挥片场，顺便点她今天状态萎靡，需要赶紧调整过来。 “导演，我听他们说……”邓昭欲言又止，没想到还是她主动去提这件事。 “哦，你是说简翼要投资的事吗？”导演轻描淡写，“对方提出的条件太苛刻，我拍摄都快要收官了，没办法答应，被我拒绝了。” 邓昭讶异，没接话。 “况且大鱼事先投资在先，现在简翼这边提出的条件与大鱼相冲突，与其让一个资方进来吵架，不如不要。”导演又说。 邓昭不敢相信。 在她转头离开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敢奢望任何转机。 还得是实力相当的大鱼，才有堂而皇之对峙简翼的底气。 幸好，这是大鱼投资的电影。 她的角色顺利杀青，杀青当晚，剧组组织了一次聚会欢送她，她在酒席上热泪满盈，她举杯，敬导演，敬工作人员，敬同事，敬自己。 终于拥有了一个，跟简良哲毫不相关的角色。 回国后，资源并没有因为参演过一部电影女二号而变得有所选择，电影还没播出来，她还是那个四处碰壁的新人。 简良哲的封杀比以往更加凶猛，她大四整整一年，连不露脸的群演角色都抢不到。 大学毕业典礼，秋冉忧心忡忡地抱着她：“你要不要试着投一下大鱼的简历？至少简良哲不敢动大鱼的资源。” 邓昭摸了摸秋冉的脑袋，转而安慰她：“等电影上映吧，或许郁总在等我交一份答卷。” 毕业后，同班同学陆续签约了经济公司，就连最晚的那一批，也开始在影视区崭露头角，只有邓昭像是消失了一样。 脱离学校，邓昭最头疼的是租房问题，京市的房租高到离谱，邓昭忍着肉疼租了一个一居地下室，几乎没有采光，只有半截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房东还在窗外放了几个盆栽，光线透不进来。 至少能挡住好奇偷窥下来的目光。 邓昭宽慰自己，索性安了一个简易窗帘，将聊胜于无的光线完全挡死。 每天尝尽各种闭门羹之后，邓昭翻着日历，盼着电影快点上映。 眼看着晚于他们拍摄的电影陆续定档，依旧没有《无花果》定档的消息传出来，剧组微信群时不时放出最新动态，卡在了审核那一环。 上头放出消息，为了给青少年传达良好的价值观，将会严审青春类型电影，《无花果》因为背景是在国外，所以叙事大胆，特别是邓昭那条线，隐隐在红线边缘徘徊。 讨论时，制片方无奈表示，有可能会砍掉女二的戏份。 邓昭没有参与讨论，只是窥屏，看到这段文字，只觉五雷轰顶，抱着膝盖在床上哭了一整夜。 原来她不是幸运，只是死缓。悬在头顶的利刃，不知道什么时候斩下。 无花果，开不出花。 * 灯光暧昧的包间内，简良哲意兴阑珊地持着一个古典杯，杯子里的威士忌见底，只剩沾着点点酒液的冰块。 一个倩影袅袅婷婷地靠近，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在他身侧坐下，双手刚想拿起茶几上的酒瓶，简良哲的目光冷冷睨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语气冰冷：“滚。” 那女孩脸色一僵，在旁人的嬉笑声中退场。 坐他旁边的一男人朝那女孩的背影扫了一眼，一脸痞笑：“我说这帮姑娘都是怎么想的，简总封杀邓昭人尽皆知，还一个两个穿衣打扮故意往邓昭的风格去靠，这不是招人嫌吗？” 简良哲神色淡漠，转着杯子，微侧着头，观察杯子里的冰块随着坡度滑落，四处碰壁。 “话说我今天去了横店，简总，你猜这么着？”那男人眉飞色舞，“我看见邓昭了！” 简良哲手上动作一顿。 “嘿！这女人现在太惨了，大冬天穿着一件薄得要命的戏服，藏在一堆群演当中，镜头根本拍不到她，还搁那卖力表演呢，傻叉吧哈哈哈……” 男人还没笑完，一个杯子直接砸到他头上，硬玻璃敲中骨骼的沉闷声打断了他的笑声，碎冰块和酒液随着猩红的血液一起从他的头顶流下来。 他怀中的女孩吓得尖叫一声，翻倒在地上，仓皇起身，瑟瑟缩在一边，惊恐地看着突然发怒的简良哲。 男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身矜贵西装，显得人身材挺拔，气质卓然，一点也瞧不出暴戾的样子，他傲然抬起下颌，眼神睥睨下来：“在老子面前提她，谁给你的脸？” 男人捂住鲜血横流的头，不顾自身狼狈，自扇耳光：“简总我错了！下次再也不烂嘴！” 沾满鲜血的手掌拍在脸上，鲜血横飞，面目狰狞。 热闹的包厢刹那间鸦雀无声。 简良哲捞起茶几上的手机，径直走出包厢，所过之处，人群自行退后三米，不敢靠近。 他下了地下车库，坐上驾驶位，保时捷的马达声轰鸣，一路朝横店的方向飞驰而去。 深夜，气温降到零下，呵气成霜。 简良哲站在一棵光秃秃的银杏树旁，单手插进大衣衣兜，沉默看着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 邓昭站在路边，穿着长款黑色羽绒服，拉链几乎拉到顶，手上戴着棉手套，但仍冻得双掌搓手取暖，时不时用搓热的双掌捂一捂脸。 她身边站着两个女孩，看起来是一起的，她扭头跟她们说话，寒气从嘴里跑出来，身后有一盏橘灯，光影投射过来，让那团白气特别明显。 蠢女人。 简良哲心里评价了一句，没发觉自己已经把下颌线咬得发紧。 若是留在她身边，哪里需要受这种罪。 邓昭似乎是漏拿了什么，突然朝同伴指了指身后，快步跑开。 简良哲右脚下意识挪了一下，想跟上去，又被理智制止，停在原地。 路边缓缓停靠一辆贴着滴滴打车字样的白色小车，那两个女孩嘀咕了一下，往后张望，没犹豫几秒，就双双钻进了车内。 车门关上，汽车扬长而去。 简良哲冷笑。这个女人不仅蠢，还傻，交的什么朋友，连等她一下都做不到。 不一会儿，邓昭气喘吁吁地赶回来，看到原地已无人，还疑惑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么，动作敛住，沉默地低下头。 简良哲眉心一皱。 只见她怏怏沉思了一会儿，连质问的电话都没打，只是抬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随即气馁地放下，扭头沿着街道走远。 该不会是舍不得那点打车钱，想要走路回去吧？ 简良哲气笑，想要转身走掉，但脚步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还没走几步，额头落下一丝冰凉，简良哲抬头往天空看去。 京市在深夜下起了雨夹雪，从小逐渐过度到中。 混了雨水的雪花寒冷刺骨，简良哲的外套很快半湿，他抬眼去看前方，只见邓昭戴上了羽绒服自带的帽子，黑色的料子被雨雪浸入，颜色更深。 她脚步加快了一些，但是没有避雨或者打车的打算。 简良哲忍无可忍，快步追了上去。 邓昭听见身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下意识回头。 她的脸色苍白，隐隐有青紫的颜色，一看就是被冻坏了，简良哲气不打一处来，怒道：“邓昭，你这样有意思吗？” 邓昭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撂下一句：“你管不着。” 简良哲跟上：“连打个车都舍不得，深更半夜冒着雨夹雪走路回去，住在一点光线都没有地下室，两年多来没接到一个正经角色，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 邓昭脚步顿住，愤然转身：“那我现在这样是拜谁所赐，我接不到角色、穷困潦倒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我不知道你今天突然蹦出来说这句话是想做什么，但是，麻烦你不要一边对我围追堵截，还要故意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吗？！” 这么久不见，骂他倒是越发熟练了。简良哲气得偏头，深深吐出一口郁气。 他打理工整的短发被雨雪打湿，几缕发丝耷拉下来，将他一贯得体的形象捣乱。 他压下脾气，对上她恼火的眼：“这雪太冷，我先送你回去。” 邓昭后退一步，冷冷拒绝：“不需要。” “你要是生病了，连跑龙套的精力都没有。”简良哲快要被她的抗拒逼疯，“你想一声不响地死在地下室吗？要等尸体发臭才被人发现？！” 邓昭倔强地抿着唇，被冻紫的清丽小脸满是厌恶：“只要你不动手，我死不了。” “邓昭！” 邓昭扭头就走。 简良哲快步上前，紧紧攥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回头，扳紧她的双肩，牢牢将她桎梏。 邓昭挣扎不开，只得冷笑，挑衅地看着他：“我不跟你走，下一步是不是要掐我脖子了？现在四处都没人，没准你能神不知鬼不觉把我处理掉，或者把我丢回地下室，等我尸体发臭再被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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