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显然,徐恒的算盘落空了。 裴峙并不是如徐志国这样狼子野心的人。 他甚至对徐家的一切都感到厌恶。 晚上十点,江上突然响起警笛和直升机的轰鸣声。 裴峙没在自己的身世中耽溺太久,事实上,只要梁又橙还在徐志国手里一秒,他就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裴峙之所以会迟到,并不是因为对女朋友不伤心,而是因为天气预报说今晚十点整条江面会起一场很大的雾。 江上视野开阔是不假,但徐志国没算到天气。 起了雾,本来一望无际的江上就会瞬间成为各方角斗的迷宫。 所以,他会骗徐志国开灯暴露自己的位置。 所以,他拖得越久越好。 但裴峙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因为徐志国明显躁动起来。 “你他妈报警,你他妈竟然敢报警!!!”徐志国这回直接掐住了梁又橙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枪朝四周无意识地扫射着。 八点钟方向出现了好几艘快艇,头顶上的直升机嚣张盘旋着。 警察包围了这艘船,拿着扩音器对着徐志国喊着交出人质放弃抵抗的标语。 阿彪护送着徐志国下了二楼甲板,下楼梯的时候气不过,朝警局的快艇开了一枪。 嘭—— 特警直接将阿彪射倒。 徐志国见状,更掐紧了梁又橙的脖子。 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梁又橙整张脸都因为窒息而变得通红,警察见状准备让狙击手准备了。 “别开枪!”裴峙吼,“我去换人质。” 男人喃喃地重复:“我去换,让我换。” 他不能让梁又橙承担一点风险。 只不过徐志国听到这个提议时,只是无谓地笑了笑。他捡起刚刚阿彪落在甲板上的枪,扔给裴峙。 “想换你女人啊?” 裴峙点头。 徐志国:“除非你先死了。” “……” 裴峙毫不犹豫地捡起地上那把枪。 咔哒一声。 手.枪很快就上了膛。 这种左轮手.枪很像俄罗斯转盘,每开一次枪,就转换一次枪格。徐志国刚打了几枪,有实弹有空弹,证明这手.枪里并不是满的。 这意味着,下一枪,要么哑火,要么直接射穿他的脑袋。 空气中弥散着很重的硝石味儿,裴峙将手.枪抵在了太阳穴。 为了再再,他可以赌自己的命。 狙击手也已经在暗中准备了。 千钧一发的时刻—— 江上突然刮起一整狂风。 就在徐志国被风吹得眨了眨眼的瞬间,梁又橙瞅准时机,用手肘狠狠地往后撞向徐志国的肚子。 嘭嘭!!! 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的两声枪响,并一声空炮。 嘭嘭嘭嘭嘭嘭!!! 空气中烟雾缭绕,也分不清弥漫的究竟是雾气还是硝石的烟气。 感受到枪铳强大的后坐力,梁又橙在甲板上失去平衡。 但她的手仍死死地攥住徐志国的长衫上襟。 扑通一声—— 两人一同坠入江中。 红色、蓝色、灯光的颜色。 泪水、江水、从身体里流逝的血液。 梁又橙像是也在流逝。 漫天的水像是漫天的回忆,逐渐将她淹没。 失去记忆前的最后一秒。 她仿佛看见有个人正朝她游过来。 那一刻,梁又橙几乎可以肯定,这应该就是她人生最后也最绚烂的,走马灯吧。 哎,总是他在朝着她游过来,总是他在奔向她。 梁又橙阖上了眼睛。 她觉得自己投了很好的胎,遇到了很好的人。 这其实真的可以算是, 很好的一生吧。 就是有点遗憾。 还没亲口告诉裴峙,我爱他呢。 …… - 他们说,望夏今年会下雪。 十一月底,几场秋雨之后,望夏天气越发湿冷,隐约有了入冬的意思。 医院门口,田书宜和曹培峰站在大厅里,手上拎了些水果和花束。 那场绑架案之后,徐志国被公安机关依法逮捕,梁又橙溺水又中了弹,被送到望夏医院抢救。 田书宜受到了极大惊吓,被送到心理医生那儿治疗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内,她不敢再打听任何一点关于梁又橙的消息,直到今天才在曹培峰的陪伴下来到医院。 两人问了地址,往病房走去。 路上,田书宜鼓起勇气问起曹培峰梁又橙抢救那天的情况。 曹培峰想起那天,仍心有余悸。 那天他是夜里才得到消息的,到医院的时候,梁又橙已经在抢救室了。 只见裴峙浑身湿透地坐在抢救室门口的地上,西装的领口上全是血。 曹培峰从没见过裴峙那个样子。 男人浑身湿透,冷淡、落魄、机械似的擦着领口上的血,喃喃地只是在重复着梁又橙的名字。 像是,被夺走了灵魂。 曹培峰坐在椅子上,甚至都不敢张口跟裴峙说话,只在得知梁又橙抢救成功的时候悄悄离开了抢救室。 加护病房在顶层。 曹培峰和田书宜推门进去。 今天难得出了太阳,一点点稀薄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来,照得空无一人的病床一尘不染。 田书宜的心直直沉下去。 她抱着花束走进去,看着病床上整齐的被褥和干净的桌面,扭过头问:“你他妈不是说抢救成功了吗?” 曹培峰张了张嘴巴,半天没说出来话,随后才结结巴巴道:“枪伤要是严重的话,是不是有可能术后感染啊,也可能要抢救好几次吧,抢救得回来吗……” 两位没脑子的草包富二代医学常识匮乏,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所以……” 片刻静默之后,田书宜率先绷不住,趴在床上就开始哭。 “又又,呜呜呜呜呜,我们又又的命好苦啊啊啊啊啊,哇哇哇哇哇哇哇!!!” 田书宜极度夸张,她刚从惊厥中恢复了一点,脑子根本转不动,此时哭得假睫毛都掉下来,曹培峰也忍不住,捂住眼睛开始低声垂泣。 病房空荡荡,甚至还有回声,显得这哭泣更悲怆凄凉。 突然哐哐两声敲门声打破这悲伤。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 只见梁又橙穿着病号服,她头上缠了一圈纱布,手背上还挂着水。而裴峙就站在她旁边拿吊瓶。 他们像看智障一样看着曹培峰和田书宜。 梁又橙面色苍白,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点翁,不过气势还挺足,啪啪扣了两下门板。 “喂,两位。” “哭错坟了。”她翻了个白眼,往右边一指,“我住隔壁那间。” “……” 和徐志国一起落水的时候,梁又橙被流弹伤到了背,所幸问题不大,只要休息静养就可以。 徐恒从游轮回来之后就陷入了深度昏迷。 他死在了二零二零年的最后一天,新年前夜。 徐氏集团的遗产争夺战在新的一年开始打响,各种近支远房打成一片,望夏的大街小巷都在关注这场豪门闹剧。 但所有的纷纷扰扰都和裴峙和梁又橙无关。 徐恒弥留的时候,裴峙是陪在他病床前的。 身份是他的遗产律师,而绝非是什么别的身份。 徐恒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在沈韵面前,将裴小慈留给他的镯子给了裴峙。 望夏越来越冷了。 “根据望夏气象局的最新消息,受西伯利亚南下冷空气影响,今天晚间,我市北部、东部地区预计将会出现降雪降温天气,气温预计将会跌破零度。请市民朋友们做好保暖工作……” 徐家别墅里,会客厅的电视里,播音员正在播报着本地一周天气。 沈韵一身缟素地坐在沙发上。她对徐恒爱了半辈子,也恨了半辈子。徐恒走了,她也像是失去了方向,对着裴峙的时候,也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 桌子上放着财产交接的各项资料,徐家业大,资料整理也不简单,裴峙已经前前后后忙活了快一个月。 签完最后一份资料,沈韵收起印鉴,还是那副倨傲的模样,抬头看裴峙:“你不恨我吗?” 裴峙检查着资料,齐全后让郭俊杰好好保存。男人波澜不惊,眉眼平静,随后才回答:“无论爱还是恨,都太过浓厚了。我对您,或者是您珍视的人或东西,都没有这种情绪。” “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培养这种情绪。” “……” 见裴峙一直在望窗外,沈韵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裴律师等下还有事?” 裴峙脸上染上些暖色,点了点头。 沈韵不再做声。 徐老太太拄着拐杖走过来,儿子死了,孙子又完全是个冷血的怪物。老太太又是古板守旧的性格,一股子的气,当着裴峙的面,直接就撒在了沈韵头上,讽刺沈韵生不出。 裴峙脸色一变,他不想听下去,起身立刻带着郭俊杰走。 身后沈韵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 “我生不出?您知道我光是人工授精取卵就取了多少次吗?是徐恒不配合!!!是他一心想让裴小慈的儿子继承家业!” 这话戳到老太太心窝子,老人用拐杖点着沈韵,说出来的话是快要入土般的封建:“那小峙继承了吗?说到底,还是你这个当妈的不够上心!” “妈?”沈韵已经在吼,“我不够上心吗?我不够爱徐恒吗?我还不够爱徐恒吗?难道还要我给裴小慈那个贱人的儿子下跪吗?裴峙出国那会儿,我甚至都把心思动到梁又橙身上了,那小囡笨得要死刀枪不入,我有什么办法?” 听到梁又橙的名字,裴峙整个僵住。 “什么?” 他转过身来,快步走回去。 “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你跟她说什么了??那年你跟梁又橙说什么了???” 沈韵跪在地上,哭过之后,她突然呵呵笑起来。 “没什么,我就是告诉她,我可以帮她继续过大小姐的日子,前提是帮我看住你。你不是清高吗,你不是浑身都是折不断的傲骨吗?你不愿意欠任何人,我就偏偏让你欠我的,欠我们徐家的。” “但是,梁又橙拒绝了,还骂我是疯子。” “呵呵,我确实就是疯子,我不疯谁疯啊!”沈韵放肆地笑着,“本来我以为你们只不过少男少女青春期悸动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把以前当真。” “现在看来,只要是梁又橙说的话,你确实是什么都听。” “徐恒也是,你真不愧是他的儿子,你们父子俩都痴情啊!深情呵!”沈韵恨恨地看着桌上摆着的她和徐恒的合照,抹抹眼泪,过后,发了疯一把将照片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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