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曦捏着车载安全护肩套,上面是一只迷你比熊,细闻有橙花的味道。 洛太走优雅风,向来不喜可爱毛绒的挂件,这个玩意不会是她的,洛曦抿了下唇,望向车窗外。 午餐选在一处僻静地, 隐匿在公园内的新派粤菜西图澜娅餐厅,门口停了不少名车,洛荣杰推开门,“这是我和李生投资的一间新西图澜娅餐厅,带你试试。” 洛曦跟着他,没走几步,忽然停了下来。 洛荣杰在前头走着,察觉她脚步缓慢,问:“怎么了?” 她缓缓侧目,视线定在一辆黑色跑车上,副驾驶上坐着的女孩子,浅色长棕发尽数披在肩头,她单手倚着窗,对着电话那端咯咯笑。 她认得,那是谈凌声的车。 “没什么。” 洛曦快步跟上父亲。
第18章 擦肩 到了二楼, 以为是简单的父女聚餐,没曾想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洛荣杰介绍,“正点轩总监,程自聪。” 圆形餐桌后,程自聪身着服贴的正式西装,斯文儒雅,他从椅子上起身,两指压着西装纽扣,对洛荣杰微颌首,尊称他为uncle洛。 尔后目光望向洛曦,在她脸上停顿了下,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椒盐九肚鱼外酥里嫩,软嫩鱼肉抿在嘴里直接化开,非常香口。 这是洛曦很喜欢的一道菜,但她今天似乎没什么胃口,只尝了两口又放下筷子,垂着眼缓慢地搅着汤匙。 洛荣杰发现她的异常,暂停与程自聪的交谈,他偏过头问着:“唔好吃?” 洛曦回神,重新拾起筷子,“是我尝过全港最好吃的九肚鱼了,比你上次投资的素食汉堡好太多。” 洛荣杰笑,“那就好。” 一顿饭后,侍者送来甜点的时间,她摸着手机玩了好一会儿,心情郁郁地翻着相册。 晴朗早春, 网球场外的小径道上,阳光从嫩绿的细叶间透出来。 往前滑,雾蒙蒙的一天,大片阴云遮住了刺目的太阳。 第三张,他穿蓝色赛车服,手持头盔倚靠在车门前... 她选了阴云密布的那张相片,随手发了ins, 一张配图,没有什么文字,如她的心情。 发完之后,好似已经宣泻完内心莫名的复杂情绪,她放下手机,不去看任何的留言点赞。 程自聪的粤语讲得不太好,全程用英文和洛荣杰交流着,“您记错了,九龙沦陷是1941年12月,战争一开始,敌人就取得主动了,每天都有大炮轰击....” 开始时,他们在谈公事,没多久,聊到饮食文化,尔后从经济形势一直聊到战时的香港。 洛曦静下心来,饶有兴致的支起下巴,俨然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旁听着。 “幸好当时在战前就筑好了防空洞,不然不知要枉死多少人,许多原本要回内地的旅客,都被困在洞里...” 她细细听着,直到程自聪电话响起,他起身走至一边接听。 洛荣杰将一道黑松露雪花牛肉转到她面前,说:“三楼有一间小展览馆,有李生收藏的几套外文史书,记载了各国战地记者的图文,有没有兴趣借回去看看?” 她讶异看向父亲。 洛荣杰给自己添了茶水,“我虽然很少陪伴你,但知道你中学时写的一篇作文,你说你最崇拜玛莎 · 盖尔霍恩。” 洛曦内敛一笑。 用餐过后,程自聪得知洛曦要借书,主动提出带她过去。 “那就麻烦你了。”洛荣杰握起杯子抿完最后一口小叶苦丁,拍拍女儿的肩,“我去后厨看看,待会到车上等你。” … 在三楼露天走廊一面陈列架前,摆放着来自摩洛哥的茶器, 形态各异的江苏紫纱壶。 洛曦停下了脚步。 “壶身刻绘的是金蟾瑞兽,背负钱串,在这里坐镇,代表着招财进宝。” 程自聪在她身后,充当起解说员。 洛曦点了点头,其实,她对这些没多大兴趣,透过镂空雕花,她只是在看楼下那辆车。 夏日的风带来一阵花香,随风摇曳的花瓣落在她的肩头,程自聪及时伸手,自然地帮她拂去。 洛曦微微侧身的瞬间,好巧不巧,在他展开的手臂上,长发丝竟勾缠到了他的袖扣。 她啊的一声,表情略尴尬地拉了下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 “别扯,我来。”程自聪贴近两步,为配合她的高度,抬起腕在她耳侧。 拐弯处,有人说笑着走来。 洛曦目光随意一撇,就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随行还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位她见过,邓正楠医师。 在他左侧,是那位坐在副驾驶位的女孩。 距离不远,听见柔柔的声音在问谈凌声,怎么不走了? 他默不作声。 “HI,这么巧?” 邓正楠率先打破起僵默,笑吟吟冲洛曦打了个招呼,目光再转向她身旁的男人,又问:“和朋友过来吃饭?” 没等她开口,程自聪作为执行总监,已下意识地掏出名片。 “幸会幸会,原来是美食家程生。” 邓正楠露出他一贯礼貌而温和的笑,同时也拿出自己的交换。 程自聪看了眼手中的名片,愉悦道:“上个月家姐经朋友推介,正是邓医生解决了她椎间盘突出的问题 , 邓医生年纪轻轻医术了得,认识你很荣幸。” 邓正楠微笑着寒暄了几句。 打过招呼后,几人分道扬镳向两边走。 谈凌声始终没有说话,越过她的身边时,就像一个陌生人,连对视也没有。 她回头,正好撞见邓正楠也望过来,一抹复杂的笑意在他脸上展开。 洛曦看着谈凌声的背影好一会儿,垂在身侧的手指捏了捏衣角,又放下。 来一阵风,吹起悬挂的日式风铃,叮铃铃。 心头积压着一股闷闷的躁郁,好像是被人拿着小针头轻轻刺了下,力道不重,却有一点疼。 脚步缓慢的走到三楼,她拿起手机,没忍住给他拨了电话。 良久,谈凌声才接起,“有事?” 没有显露出不耐,但也透着清冷。 “你今天有时间吗?想你载我去湾仔睇楼,给点意见。” 谈凌声安静了一瞬,“下午有赛道活动。” 他拒绝了。 推开展厅的窗,盛开的鱼木花树挡住了嚣张的骄阳 ,隐隐透出的柔和光线照在她白皙的皮肤上。 洛曦握着电话,没有挂线。 程正聪以为她在看风景,从书架上找到她要的书籍,“很少有女孩子对这类书籍感兴趣。” 他自说着来到她身边,发现她正在讲电话,即刻走到一边不打扰。 “先挂了。” 随着一声淡淡的开腔,洛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端就已经收了线。 邓正楠订的位置靠窗,玻璃上映着特色的竹编吊灯,水墨画精致餐具跃然盘间。 谈凌声低头滑动着手机屏幕,对面的林东将菜单推过来, “你来点。” “刚刚那个女孩挺漂亮的,长得有点像…”秦琳拆着餐巾,在想那位嫩模出道的明星叫什么来着,“哦,JaniceMan。” 林东附和,“是有点二十岁的珊珊。” “正楠你们怎么认识的?”秦琳随口一问。 邓正楠笑了下,“洛曦是Anson的表妹。” 秦琳捏着餐巾的手顿一下,目光转向谈凌声,颇感到奇怪,直白道:“你们看起来,不像是认识的样子啊?”
第19章 真假 谈凌声放下手机,只翻着餐单,没回话。 “认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有个这么索的表妹,是顾晟那边的?” 林东感兴趣的问了句。 邓正楠替他回答:“陈姨的外甥女。”顿了下,又道:“别打人家主意,刚出来实习比你小好几岁。” 林东歪头,呵笑了声:“比我小不是正常吗?你几时见我谈过姐弟恋?” “还吃不吃?不吃散了。”谈凌声冷着脸将餐单一丢。 邓正楠察觉到他的情绪,抽出餐巾纸缓缓擦着手,无声地冲林东使了个眼色。 林东一顿,明白了,识时务地转开话题 ,目光转向秦琳,同她聊起了奢侈包包,问她某大牌哪个款式适合空姐。 “认识一星期就问我要了七个手袋。” “你不就是喜欢这款吗?”邓正楠笑着调侃他,“图钱不图情,各取所需没有麻烦。” 秦琳淡笑一下,也跟着问:“上次捡到你钱包,追了九条街Sg的那个女孩子呢?又分了?” “散了,不让碰没意思。” 几人顺其自然聊开,很快就没再提起洛曦。 端着杯子的秦琳,慢幽幽喝着茶,侧过头看了眼谈凌声。见他靠在那,独自望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点着餐桌。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洛曦将三本厚厚的书籍塞进背包,拉开车门坐上去,停了会,她抬眸看一眼谈凌声的车,还停在那。 洛荣杰让她系好安全带,同她说起有两户房型,G户型和一房复式,房间都能看到山景,楼下是皇后大道方向,问她想先看哪一栋。 她含糊应了句都可以,想到什么,又小心地问:“公司不是亏损了吗?你…” “解决了,不用担心,给你置业还是在我能力范围内。” 洛曦唔了一声,她心里很清楚,这是母亲借她名义,一点点挪动财产的小心机,就是买下来,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允许她搬出来自己住。 她手肘撑着窗,无目地望向外面的街景,一眼掠过,竟让她偶遇到全港仅有的十四辆红色雪糕车。 音乐盒般的清脆音乐飘在街头,多年来,仍是那首经典的蓝色多瑙河。有一瞬间,她差点冲口而出,像小时候一样。 “爹地,快D落车买珍宝橙杯俾我啦。” “好开心啊,我今日一定有好运了。” 神出鬼没,曾一小时卖出1600支雪糕,因为没有固定时间地点营业,所以遇到全靠运气。 更甚的还有一种说法:遇到雪糕车,代表好运。 车驶过隧道,光线倏地暗下来,她想要一杯珍宝,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 地产经纪小张等侯已久,小区门前见到他们的车,即刻扬起手,露出灿烂的职业笑。 简单问候过,等电梯的时间,小张突然哼了一句歌词:“忘掉爱过的他,当初的囍帖金箔印着那位他....” “谢安琪的喜帖街听过吗?屋苑前身就是这条特色文化街。” 洛荣杰只笑不语。 一路小张的嘴就没闲下来,“位置很便利啦, 周围就有保龄球馆、健身室,这个月成交很活跃,稍犹豫好的户型又没有了....” 洛曦独自倚在开放式料理台上,映入眼帘的朝南落地窗,室内阳光充足,非常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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