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桐真是恨铁不成钢:“你已经十八了,成年了,不可以坚强一点么?而且你还在东辅,一个现代化的繁华都市,自己在家、自己过年就害怕了?人家偏远山区的留守儿童怎么办?不活了?” 苗绘的面色更涨红了几分,内心十分羞耻,却又很委屈:“我们家小区旁边的城中村在拆迁,周围工地很多,治安不怎么好,年底经常出事……” 夏黎桐却不为所动,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她也没有那个义务去当她的保护伞:“你连你自己都指望不了,还想来指望我么?我是你的谁?你被独自遗弃在家是你爸妈的问题,是你奶奶不喜欢你,和我有什么关系?是我造成的么?我凭什么要为你的胆怯和孤独买单?我没有自己的事情么?凭什么要在你身上浪费我的时间?” 苗绘:“……” 其实她也有预感夏黎桐可能会拒绝自己,只是没想到她会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每一句话都像是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往她脸上抽……她还以为,她们现在已经是好朋友了。 她很委屈,也很难过,眼眶渐红,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却又不敢让眼泪掉出来,生怕夏黎桐又骂她窝囊。 夏黎桐压根儿懒得再搭理她,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把书包甩到肩头,头也不回地朝着教室门口走了过去。 为了能够让孟西岭多等她一会儿,夏黎桐在走出教学区后先回了一趟寝室。她今天中午去教室之前故意没收拾东西,到了寝室后,又慢悠悠地收拾出来了一个大行李箱,然后才动身去找他。 等她拉着行李箱走出校门的时候,门外都已经没人了,孟西岭的白色奥迪又一次地落了单,像是汪洋中的一叶扁舟似的孤零零地停在校门前的空地上。 孟西岭依旧像是上次一样,抱着胳膊靠在车身上,百无聊赖地等着她。 他今天穿得比较休闲,一件深灰色的风衣,内搭黑色的高领毛衣和深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 比之穿正装,夏黎桐觉得他穿休闲装的时候看起来更好欺负一些。 她一从学校里面走出来,孟西岭就朝着她走了过去,到了她身边,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箱,随口询问了句:“怎么才出来?” 夏黎桐等得就是这一问,反将一军:“怎么啦?嫌我慢?嫌我麻烦?” 孟西岭:“……” 夏黎桐:“我生气了,你都不愿意等我,你伤害了我!” 孟西岭:“……” 真是会给他下圈套。 他下意识地想叹气,却又忽然想到了桐主子的规矩:不可以在她面前叹气,不然就是对她不耐烦。 于是,他又把那口气憋了回去,同时把手伸进了大衣左侧的外兜里,拿出了那把蝴蝶-刀,心累地说了两个字:“休战。” 夏黎桐斜眼瞧着他,满脸都是傲娇:“不是休战,你是认输。” 孟西岭又气又笑:“是,我认输。”他真是输的心悦诚服,“老男人年纪大了,根本玩不过你。” “你年纪不大的时候也玩不过我!”夏黎桐又哼了一声,速度极快地伸出手,一把抓走了躺在他手心里的那把蝴蝶-刀。 精钢打造的银色刀身上沾了他的体温,触感没有那么凉,夏黎桐紧紧地把刀攥在了手心里,不知是在汲取残留在刀身上的体温,还是在重温久违的持刀感。 只有将这把刀攥在手心里,她才会感到心安。 这把刀终结了苏七棠的生命,也差点儿终结了她自己的生命。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竟然会从这样一把杀人的物件上汲取安全感。 但是她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这种病态的依赖感,因为她总觉得这把刀上残留着小棠的生命碎片。 上车之前,夏黎桐把刀揣进了呢绒外套的口袋中。孟西岭帮她把行李箱搬进了后备箱。 放学高峰期已过,校门前的这条马路上十分宽松,行车流畅。 白色奥迪一路朝东开,驶过了第一个十字路口,夏黎桐的目光中忽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路旁的人行道上,一个扎着马尾辫,穿着白色羽绒服和牛仔裤的女孩,正一边低着头走路一边用手背擦眼泪,另外一只手里面还拉着一只廉价的黑皮大行李箱。 是苗绘。 苗绘的身型十分单薄,即便穿着羽绒服,还是能感觉到她的瘦弱,走路的时候慢吞吞的,脸都哭红了,不停抹眼泪,也不知道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 夏黎桐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本打算假装没看见,甚至已经将自己的目光从车窗外收了回来,不目斜视地看向了前方的道路,心里想着:关我屁事。 然而在车身超越过去的那一刻,她却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停车!” 孟西岭一愣,立即才下了刹车:“怎么了?” 夏黎桐没说话,因为不知道怎么说,迅速拉开了书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笔记本和文具盒。 苗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她就是很委屈,奶奶不喜欢她,爸爸妈妈也不在乎她的感受,就连在学校里面唯一的朋友也不太喜欢她……她好像是个讨厌鬼,谁都在嫌弃她。 “苗绘。” 身后忽然有人喊了她一声,语调冰冷冷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愣住了。 夏黎桐真是见不得她这幅窝囊样子,看了就来气,但她还是压着脾气朝她走了过去,把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塞进了她的兜里:“我没那个闲功夫陪你,我忙得很,你要是想找个人陪你过年,就去找他吧,这个蠢蛋刚好也是个无处可去的大闲人。”犹豫片刻,她又说,“他是我的朋友,很可靠。”说完之后,也不等苗绘开口,转身就走。 苗绘都懵了,呆愣愣地看着夏黎桐走上了那辆停在路边的昂贵奥迪车,直至车开走了,她还没从刚才那番情景中反应过来。 许久后,她默默地低下了脑袋,动作小心地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拿出来了那张纸,用双手慢慢展开。 夏黎桐的动作挺蛮横,原本平整的纸页被她揉捏的布满褶皱,但苗绘还是能清晰地看到用黑色签字笔写在上面的字体:「祁俊树,189xxxx4703」
第17章 车已经开出了好久, 夏黎桐却还在生气,生自己的气。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多管这一桩闲事? 她明明可以不管苗绘的。 为了管她,她还要多欠那个毒舌蠢蛋一个人情! 孟西岭看了她一眼, 忍不住询问了句:“刚才那个女孩就是你在学校里面交到的朋友?” 夏黎桐的脸颊猛然一热, 超凶地说:“和我没关系,她偏要上杆子和我交朋友!” 这是、不好意思了?孟西岭有些想笑,但为了维护她的面子, 强忍着没笑:“你刚才下车是为了去劝她别哭么?” 夏黎桐:“……” 她忽然好生气、好恼火:“我没有!你少胡说八道!” “嗯,好, 你没有。”但孟西岭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唇角,欣慰不已,“我们桐桐真是长大了, 都学会关心朋友了。” 夏黎桐:“……” 孟西岭, 再敢多说一句, 我就灭你的口! 好在接下来孟西岭并没有多说什么,识趣地闭了嘴,万幸地躲过了一桩“灭口”惨案。但夏黎桐还是生气了, 不过她这人向来对自己无比宽容, 所以不再生自己的气了,而是把气头尽数对准了孟西岭,理由是:诋毁我、污蔑我!我才没有去关心苗绘呢!我可是个高冷又孤傲的大美女!才不会去关心一个没脑子的小弱鸡! 所以,接下来的这一路上, 她都没有搭理孟西岭,看都没看他一眼, 仅仅是在孟西岭问她想去哪里吃完饭的时候,冷冷回了句:“不吃,我要回家。” 孟西岭又无奈又想笑:“关心朋友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没必要羞耻。” “……” 你还敢说? 夏黎桐霎时面如火烫,恼羞成怒:“你不许说了!” 孟西岭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感知到了她在交友这方面有些心理困难症,很想继续开导她,但现在的时机并不是很好,再说下去她可能真就恼了,只得顺着她的话说:“好,不说了。” 夏黎桐这才暂时收敛起来了浑身的嚣张气焰,但还是很生气,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车还没开到家门口,她就已经把安全带解开了,车身才刚停稳,她就打开了车门,迅速跳下了车,并用力地甩上了车门,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台车都颤了一下。 孟西岭知道她生气了,却没想到她竟然能气成这样,立即下了车:“桐桐!” 夏黎桐也不理他,不高兴地站在车尾,等他靠近之后,迅速抬起右脚,朝着车牌照下方的空气中踢了一下。后备箱是自动感应式的,车钥匙加动作的配合会自动开启。然而箱盖才刚开了一条缝,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忽然摁在了箱盖上,用力一压,又重新把盖子摁了回去。 “桐桐,我们需要谈一谈。”孟西岭严肃又认真地看着她,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担心和关切。 夏黎桐知道他要和自己谈什么,满心都是抗拒:“我不需要。”又斩钉截铁地说,“我没问题。” “我没有觉得你有问题。”孟西岭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语调舒缓温柔,以免再度刺激到她心中的敏感情绪,“你是一个很正常的女孩,你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也分得清是非善恶,你再正常不过。” 夏黎桐却在心里哂笑:活菩萨少觉得自己很了解我。你觉得我正常是因为我只给你展示出来了这一面,是我特意装给你看的,不然你还敢像现在一样毫无顾忌地站在我面前和我说话么? 她不冷不热地回了句:“你到底想说什么?” 孟西岭感知到了她的抵触,极有耐心地劝说她:“我希望你可以对自己宽容一些。”他不希望她把自己禁锢在一个黑暗的小房间中,把自己逼到喘不过气,这样会很累,“不要苛责自己的身体,不要压制自己的感情,人都有七情六欲,友情也是其中一种,你不需要因此而感到愤怒或者羞恼。” “……” 不识人间疾苦的人,真是说什么都好听。 夏黎桐已经不想再听和尚念经了,也不需要菩萨来普渡。 “行了,我知道了。”她神不改色地说,“把后备箱打开吧,我要回家了。” 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明显,孟西岭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再说,多说无益,只好按照她的吩咐打开了后备箱,帮她将行李箱从里面搬了出来。 夏黎桐拉出了行李箱上的拖杆,很有礼貌地回了声:“谢谢你。”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小院大门走了走了过去。 孟西岭抿着薄唇,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明明是亲眼看着这个小丫头长大的,但是现在却越来越不了解她了,也无法走进她的世界,因为,她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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