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无人的鲜花小道,江映初控制车头,费力蹬着脚踏爬坡,头顶要冒火了: “你会开飞机怎么就不会骑自行车了?” 许清屹长腿无处安放,面无表情:“谁规定的会开飞机就一定要会骑自行车?” “……” 一点都不浪漫。 “骑快点,要迟到了。”许清屹看了眼腕表。 江映初下车,拆了自己头发上的一个小发圈,咬在嘴里,然后撩起裙摆到膝盖的位置,弄成了一条短裙,口头上占便宜:“坐稳了,许三岁。” “……” 一路往上,逆着风,江映初时不时敲响车头的铃铛,清脆的声音在夜里特别好听,还有短短的回音,叶影略过,树干挂着的蓝色彩灯像条河流,尽头很长。 许清屹坐得挺不舒服,因为太高,腿只能憋屈收着,还得在江映初蹬不上的时候借力,她长发被风吹得在乱打他眼皮,有点疼,背部的两块蝴蝶骨随着手臂动作栩栩如生。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双眸里的流光凝聚浮动。 地面贴有提前准备好的指示标,江映初骑得贼快,没十分钟就到了一个小坡顶,遍地都是风铃草,还有小型溪流,像童话里的世外桃源。 但是黑乎乎的,很安静,又像某处抛尸现场。 江映初下车:“许清屹,你确定是这里吗?” 她回头,后面这家伙明显也愣住了,等了两分钟,还是没动静,许清屹打电话,压着火: “钱扣一半。” “啊?”宋梵睡得正香,“啊,许清屹你他妈的,老子刚准备追到人,晚点会死啊!” “……” 草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嫌疑人逃亡,响了好一会儿,忽然跳出来一个男人,边弯着腰边挥手,低喊道:“不客气,兼职费记得打我卡上。” “……” 江映初以为会是什么烟花,走近几步,才发现不是,几秒钟后,草丛忽然升起星星点点的淡黄荧光,在暗里起起伏伏闪动,三三两两飘忽,飞舞得满山顶都在发亮。 他们在那个暑假一起看过的萤火虫。 夏安的小树林,江映初偷偷拉着许清屹躲到大石头后面,虫子咬小腿,许清屹难受:“痒死了,你到底走不走?” “再等等。”江映初看电话手表,害怕许清屹真的走了,双手死死拽住他裤子腿:“马上就来了,你相信我,会有两只的。” “……多少?” “两只啊。”江映初拍走他腿上的小虫子,“新闻里说了,萤火虫不容易出现,我们小声点。” “你松开。” “我不。” 许清屹耳朵红:“你先松开,我裤子要掉了。” “……” 江映初尴尬中还是不放心,眼睛像有泪光:“小娇花,你别丢下我,我会害怕的。” “……” 她果然最会装可怜。 许清屹别过脑袋,“嗯”了一声,生无可恋继续蹲下来,语重心长劝说道:“我以后给你捉很多个,咱们回去吧。” “真的吗?”江映初目不转睛,“什么时候?” “不知道。”他打算先把人弄回去。 “明年?”江映初看他,眼里特别憧憬,“明年我生日,你记得来找我,给我放萤火虫当做礼物好不好?” “……” 这家伙竟然空手套白狼。 许清屹又“嗯”了一声,想着终于能走了,刚站起来,江映初突然惊讶拍他两下:“快看看看,好漂亮,它们来了!” 许清屹毫无防备,吓得心脏狂跳,生理反应想咳嗽,江映初反手就是捂住他的嘴,用力按着肩膀躲下来,贴着耳朵小声说:“嘘,你忍一会儿,忍不住就咬我,不过要轻点,我怕疼。” “……” 那天晚上的记忆不是很美好,江映初只顾着盯那个飞虫,许清屹被她手脚并用压着,还被锁喉,半个身体都在她怀里,有淡淡的葡萄糖果味道,呛得许清屹整张脸都是红通通的。 他心想,再也不要和江映初一起看萤火虫了。 然而迟到的明年,终于在今天实现。 许清屹勾勾她的食指,弯着眼:“生日快乐,这次我没失约。” 江映初回过神,眨了眨眼睛,屏住呼吸:“对不起,是我失约了。” 你没找到我,肯定很失望。 “啧。”许清屹上前一步,搂着人,下巴抵在她发顶,语气很认真,“收回那三个字。” “江映初,我对你好,不要求你给我回报,你也不用觉得有负担,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喜欢就喜欢,不喜欢或者腻了跟我说,我换种方式,总之,别跟我道歉。” 江映初喜欢许清屹的拥抱,温柔的,小心翼翼的,充满眷恋的,她可以清清楚楚感觉到自己在被好好珍惜着。 就算有再多的不开心,都可以在他的怀里被化解,他的爱,隐藏而克制,热烈且慢热。 许清屹没听见声音,瞥了她一眼:“你在想什么?” “在想为什么民政局晚上不上班。” 许清屹轻声笑了,眉眼间的柔软更甚,低垂着眼看她,瞳孔里有光,明亮又温暖,说的话却很流氓: “江映初,眼泪留着床上哭。” “……”
第48章 重感冒 江映初把眼泪憋了回去, 在他怀里仰头:“许清屹,等你一百岁坐轮椅的时候,我也推你去看萤火虫。” “谢谢你啊。”许清屹失笑:“把我们后半辈子的日常都安排好了。” 江映初用力点头:“嗯,其他的我再想想。” “……” 这个小坡可以看到半个山庄的夜景, 许清屹把西装外套脱下来垫在空地上, 让江映初坐着。 江映初手心支着下巴, 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 好像真的会魔法,从哪里变出了蛋糕和红酒。 许清屹坐在身边, 看她狼吞虎咽跟喝水似的迅速干了一小半,然后眯着眼,扯了个话题:“许清屹, 你说如果我没有搬到滨江,我们是不是会更早在一起?” “噢。”许清屹轻笑,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和你在一起?” “……” “也不是。”江映初认真想了下,最后摇头说,“就是觉得, 我不会再认识别人了。” 再多的喜欢都会在没有得到回应的时间里消磨掉,江映初早就放下不该有的期待, 遇见许清屹,她把人拐到自己房间,再说出结婚。 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好像生命轨迹本就该如此进行, 他们就是应该在一起的。 “你这是赖定我的意思?”许清屹撩起眼皮,慢条斯理说, “我可不会跟你早恋。” “……” 那你真是品学兼优啊。 后劲慢慢上来了,江映初酒量又菜, 迷蒙间看见天上两个大月亮:“许清屹,毕业那天,下了好大的雨,你为什么没撑伞?” 蝉鸣声像催眠术,身旁的人久久未说话,她撑不住了,脑袋像小鸡琢米,默了半会儿,喃喃自语:“别再淋雨了,会感冒。” 月光系住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像那天来来往往的行人交错,她站在中央,他借着太阳,虚实之间,终于牵到了手。 没关系,就算只有影子,能把我带到你身边就好。 江映初感受到温热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脑袋往旁边一歪,有了支撑,清润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知道了。” 爱着你,本身就是一场漫长的重感冒,但病一场又如何,总会大病痊愈,然后清醒见你。 …… 江映初迷糊间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团棉花,但脸上不太舒服,湿乎乎的,她躲了躲,没躲开:“……你干嘛?” 许清屹开了盏暖色调的台灯,手上动作没停:“卸了妆再睡。” “哦。”卸妆棉擦到眼皮了,江映初出于安全意识,又睁开眼,“这是哪里?” “我们的房间。” 江映初发出懒洋洋的鼻音,不到三秒钟又想起件事:“许清屹,现在多少点了?” “23点半。”许清屹瞥了眼床头柜。 “我还没吃蛋糕。”江映初坐起来。 “……” 许清屹摸了把她额头,拧紧卸妆水盖子,朝浴室抬了抬下巴:“洗干净,方便吃。” “……” 江映初掀开被子,洗完热水澡,脑袋没那么晕了,再出去时许清屹不在,桌上放着蛋糕。 很精致的天鹅绒,她有点饿,索性当饭吃,挖得差不多,某人回来了,手里拿着柠檬水。 江映初没接,只仰着头,用眼神示意他喂。 许清屹无奈叹气:“蛋糕上写的字你是不是没看见?” 江映初懵了:“哪里有字?” “……” “当我没说。”许清屹别过脸。 “哦。”江映初咬着勺子,拉长语调,“是不是这句啊,老婆,生日快乐,这蛋糕是我做的,你必须得发现,不然我会不高兴。” “……” 许清屹嘴角漾起弧度,绕到她后面,一条项链冰冰凉凉的项链落在她胸前:“江映初,你高考作文是满分的吧?” “还好,没满分,不过也很优秀。”江映初指尖摸着,水滴,眼泪的形状,笑起来,“你说我是怎么猜出来的?” 许清屹等她说下去。 江映初清嗓子,声音变甜:“这个世界上你必须存在,只有你最惯着我了。” “……” 某人不说话了,给她戴好项链,带着那一大片通红的后脖颈,若无其事去洗澡。 江映初挑眉,看着镜子,吃完最后一口,翻过手机,给刚才浏览的情话大全宝典疯狂点赞。 刚订完婚,没有分开睡的道理,说起来,这才是他们第三次同床共枕,江映初揪着被子角,尽量把自己翻身的动作减到最小。 “睡不着?” “有点。” 许清屹瞥了她一眼:“那干点有意义的事。” “……” 江映初身体一僵:“……什么事?” 她问完,忽然感觉到一种侵略感,熟悉的味道挨近,许清屹翻身压了过来,撑着手臂在她上方,眼里有什么暗色情绪在翻涌。 房间里光线黯淡,江映初盯着那颗喉结,吞吞吐吐想反抗:“那个……我……我没准备好。” “准备什么?”许清屹目光微顿。 这人故意的,就非要她说出来? 江映初抿直唇线,以防被美色所勾引,干脆闭上眼,说:“而且酒后做这种事不太好……我听说容易过度,还会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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