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听他这样讲,白言朔不由得一怔,心中瞬间有了另外的猜想,他向对方伸出手,礼貌而友好地笑笑,“白言朔,菡萏品牌主理人。” 美少年则握住他的手,嚣张地扬起嘴角,“杜若芜,南京云锦非遗技艺传承人,幸会。” 如此相似的名字,又瞥见身边人气呼呼反驳的样子,白言朔心下了然,面前的年轻男人多半是她的家人了。 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一对异卵双胞胎,所以长得并不像,杜若蘅的眉眼锋利、脸部线条有棱角,杜若芜则五官精致、轮廓柔和,两人仿佛生错了性别。 “杜若蘅芜”是由外婆取的名字,其中藏着两种香草,也是两味中草药,有着品格端方、天资聪颖、博闻强识的美好寓意。 杜若蘅早出生几分钟,从小以姐姐自居,但两人的关系就像许多双生子一样,晚出生的那一个死活都不肯承认自己年纪小,杜若芜也从未喊过她一声“姐”。 而实际上,杜若蘅也确实不像是个靠谱的姐姐,搞砸了闯祸了总要她的便宜弟弟来救场,所以从幼年时期一直到高中毕业,她都是由他罩着的。 显然,杜若芜是知道白言朔的存在的,之前因为不知道他未婚,杜若蘅给他定义的身份比较模棱两可,和杜若芜讲的也是“crush”“暧昧对象”一类的词汇,现在么又多了老板与员工这一层雇佣关系。 终于见到真人,不光白言朔心里有气,杜若芜也没好到哪去,他上下审视着眼前这个面容清冷俊美、一头乌黑长发、身穿新中式汉服的男人,只觉得家中的白菜被猪拱了,尽管这是一只长相优质、事业有成的猪,他还是郁闷得很。 另一边,从名字的先后顺序判断,白言朔试探着问了对方一句,“您是阿蘅的弟弟?” “……”被人一脚踏入雷区,杜若芜差点气吐血,他咬牙切齿地否认,然后瞥见一旁的杜若蘅气焰嚣张地点头,“没错,他就是我弟。” 无语至极,杜若芜在心中大喊,再欺负他,他可就罢工了! 望着面前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杜若蘅忽然意识到今天是来谈正事的,她心虚地出手将话题拉回正轨,开门见山地问道,“去年年底,IFASHION慈善晚会上的那匹千里江山图是不是你的作品?” 杜若芜听了摆摆手,“院里几个年轻人一起做的,我只负责指导。”一副老气横秋的口气。 闻言,杜若蘅“噗”地笑出声,又朝他勾勾手指,“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嗯?”杜若芜好奇地将耳朵凑了过去。 只听她轻哼一声,咬咬牙,“我想在巴黎时装周炸场,要美露辛好看,你得帮我。” “怎么帮?” “我要比千里江山图更精良的云锦。”杜若蘅思索了片刻,挑眉道,“比如双面锦啊,凹凸锦啊。” 杜若芜听后扶额,“你真敢说,怎么不让我给你做一件龙袍呢?” 云锦在古时常为帝后制作礼服所用,这双面锦和凹凸锦的妆花工艺在历史长河中几经沉浮,曾经失传过很久一段时间,后来经过非遗传承大师及多位匠人的不懈努力才得以复原。难度大,工期长,可不是说做马上就能做出来的,她这也算是狮子大开口了。 “杜若芜。”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表情上在施压,嘴上却说着软话,“我只能求你了啊。” 从小到大,杜若蘅无数次这样套路她的便宜弟弟,屡试不爽,杜若芜明知她是故意的,每一次都还是会应允下来。 “说吧,什么时候要?” “本月内白先生会给你设计图,巴黎时装周在九月下旬,所以请在八月内完成,你有两个月的时间。”说着她转头望向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给你一个月出设计图,没问题吧,白先生?” 压力给到白言朔,只听他轻咳一声,胸有成竹地扬起嘴角,“我半个月就够了,给弟弟多预留一些时间吧。” “……”闻言,杜若芜满脸黑线,白菜本就不让人省心,现在又来了只阴阳怪气的猪,他怕是迟早要被这对冤家气死吧。 吃过午饭,杜若芜问他们要不要去文化院逛逛,这两日恰好有对外开放的参观活动,可以看到展示用的大提花木机。 两人听后欣然前往,到达时正撞见一名匠人脸色煞白、几欲晕倒,杜若芜喊其搭档陪同,将人送往医务室,自己则打算亲自上阵,为观众表演云锦织造的过程,但是现场还缺一位提线工。 “我来。”杜若蘅挽起袖子,自告奋勇。 见状,杜若芜给到她一个怀疑的眼神,“你行吗?别给我搞砸了。” 杜若蘅听后轻哼一声,不服地反驳道,“当然,织造就像骑车游泳,学会了一辈子也不会忘。”说罢,她身手敏捷地爬到提花木机的上层坐稳,葱白玉指轻轻搭住丝线。 视线偶然扫过她纤瘦的手腕,落在那只水润透亮的玉镯上,杜若芜不由得一怔,“你这镯子哪来的?和外婆留下的好像是一对儿。” “啊?这个?”杜若蘅抬起手腕看看,这只玉镯从去年九月起已经陪伴了她半年多的时间,“是我在罗马的古董珠宝店淘到的。” 杜若芜听后不作声地点点头,心中却已有了某些猜想。 大提花木机足足有5.6米长、1.4米宽、4米高,白言朔仰望着坐在高处一脸认真的人,忽然有些感慨,通常时候杜若蘅性格大条、热烈冲动、生命力十足,属于不太能坐得住的类型,他没想过她竟也会有如此沉静专注的一面。 云锦织造技艺非常复杂,需要先绘制设计图,然后根据设计图制作由经纬线划出的小格子组成的意匠图,每一处所用的原材料及呈现出的颜色效果都需要提前确定下来,之后匠人会依照图纸所标注出的要求来进行织造。 通经断纬,又被称作挑花结本,是一种缂丝技法,南京云锦的妆花部分就是通过此技法来实现的。其中,经线一般用强韧的生丝来撑起整个缎面,纬线则会用色彩丰富、质地柔软的熟丝。 云锦之所以珍贵难得,是因为其妆花部分多会加入稀有的鸟兽羽毛制作而成的丝线,极为华美又极易断裂,只能由匠人根据实际情况随时调整力度手工完成。为此,想要成为云锦织造匠人,需要有足够的细心、专心和耐心。 杜若蘅二人从小跟着外婆学习云锦织造技艺,即便是外行也能看出他们之间的默契,无需语言上的交流,就能配合得天衣无缝。 今日她恰好身穿一套新中式汉元素裙装,无论是沉稳端坐的姿态,还是轻盈翻飞的手指,都像是从仕女图中活过来的古典美人。 观众中有人眼尖发现了杜若蘅的存在,并偷偷拍照发了微博,不一会儿文化院就涌入了大批人潮,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断地。 见势头不妙,杜若芜喊了其他匠人来替班,而后便带着他们忙不迭地从后院跑路了。 杜若蘅心大,逃跑时还不忘跟人群中的粉丝打招呼,说今天时间紧,下次有机会再约啊。 三人一路跑到杜若芜所住的小院里才终于停下脚步,他用手撑住墙面,气喘吁吁地吐槽,“阿蘅,原来你已经这么红了吗?” 只听杜若蘅大言不惭道,“之前一般红吧,被全网黑之后才变得特别红。” 闻言,一旁的白言朔“嗤”地笑出声,“果然,黑红才是爆火的捷径。”话一出口,险些被蘅芜二人的眼神刀死。 杜若芜的小院虽然坐落于闹市,但颇有种曲径通幽的趣味,院里院外仿佛两个世界。作为分界线的院墙上爬满了植物的藤条,蓝色和紫色的牵牛花开得正好,隔绝了无尽的喧嚣。 院子中央摆着一张藤编茶几和两把摇椅,茶几的一角养着一株粉嫩的碗莲。 杜若蘅远远望见,忽然就想起了《浮生六记》中的那句“花发大如酒杯,缩缩如碗口,亭亭可爱”。 当真可爱得很。 为尽地主之谊,杜若芜进屋端了一整套功夫茶的茶具出来,打算煮水泡茶招待二人。作为云锦织造匠人的他手指灵活,玩起茶来也不在话下。 水沸了,水蒸气弥漫在空气里,只见他拿纤长的竹制茶夹将茶杯一个个衔起,用开水仔细地浇烫着,不慌不忙。 目光再次掠过杜若蘅手腕上的玉镯,他倏地开口问她,“外婆留下的镯子在我这儿,你要不要看看?” 作者有话说: 白哥: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蘅姐:你再说一遍?
第28章 杜若蘅芜 四脸懵比。 杜若芜没有猜错, 那两只翠镯确实出自同一块玉石,摆在一起甚至看不出任何差别。 可古董店的老板说,这镯子是许多年前一位故人赠与的, 难不成会是外婆?杜若蘅在脑内快速地推理了一番, 才开口问道,“会不会搞错了?外婆不是没出过国吗?” 闻言,杜若芜沉默了片刻,意味深长地望着她说, “之前我也是这样以为的,直到发现了这个。”说罢,他将盛放玉镯的锦盒拿过来摆在三人中间,接着取出里面的天鹅绒底托—— 一张黑白老照片和一封纸页泛黄的手写信正安静地躺在夹层里。 杜若蘅凑近了去看,那张老照片中的人居然是自家外婆和罗马古董珠宝店的老板,两人风华正茂, 看上去约莫二十几岁的样子。 外婆穿着一件深颜色的旗袍, 上面绣着花团锦簇的牡丹, 她身材窈窕、笑靥如花,手握一把团扇, 稍稍遮住了些许容颜。 在她的胸口处,别着一只维多利亚时代的象牙雕胸针,形态宛若一座精巧的鸟笼, 不过细节看不清了……这胸针虽然是在西方文化中诞生的物件, 跟东方服饰搭配在一起倒也丝毫不显得突兀。 而站在她身侧的年轻男人也是满脸的笑意,他的手轻轻揽着她的腰,自然而亲密的举动仿佛昭示着一段特殊的羁绊。 杜若蘅抽出压在照片底下的信件, 展开却发现是看不懂的意大利文, 一整页皆是漂亮的花体字, 经年累月墨水在笔锋的停顿处渐渐洇开来。 她抬眼盯着对面的人问,“这信里写了什么?” 杜若芜听了一愣,“我怎么知道?我只会英文。” “哦,忘了你只会英文。”说着她又转头望向坐在身边的另一人,“我知道你会意大利文,帮我们翻译一下好么?” 白言朔方才一直沉默不语,毕竟这些都是杜若蘅外婆的遗物,他总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不过既然她开口说了,他也就不必再推辞。 他从她的手中接过信,展开大体通读了一遍,然后开始念给二人听: 亲爱的雪,展信舒颜,见字如晤。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回到中国了吧?我把信藏在你的行李箱里,就是不想让你因为犹豫而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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