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祁尧那么怕狗,却还帮她将小黄鸭送过来,固执抱住小黄鸭那么久。 乃至她过来时小黄鸭还在他身边,是他让小黄鸭坚持住直到见她最后一面。 在这个过程,他会经历怎样的煎熬。 轻撩沉甸甸的眼睑,苏祁尧那张煞白麻木的脸显露无疑,就连下颚骨到锁骨的浅静脉都突出得那般清晰。 他甚至想掩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别过脸生硬错开她的眼光。 乔知吟头脑空白了片刻。 闭上眼时仅剩的几颗泪顺势往下滚动,恰好融化在两人紧紧相牵的手。 她努力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明明记得我出门的时候关了门的,不会让小黄鸭出去打扰到你,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让你看到它了……对不起。” 语无伦次的一番话,说出口更像是对他的指责。 苏祁尧抱着她的手越来越僵,竭力让语气听起来冷静:“门确实是关的,我从房间看见它情况不对,才擅自开了你的门把它送过来。” 他并非不知道这几日乔知吟刻意躲着他,他不明所以,只能归结为这又是她在与他划清界线。 因此这段时间内他唯一能接触到她的方式只有从自己卧室的窗口远远瞥向对面晒太阳的她,他也才切实感受到在小黄鸭身边的乔知吟有多活跃。 下午,他回了趟家,目光下意识穿过窗户投射到那头,没看到她的身影,但恰巧注意到抽搐不止的小黄鸭。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它对乔知吟非常重要,它不能出事。 这个执念超越了所有恐惧,他顾不上其他,推开乔知吟的房间。 唯一一次与狗近距离接触。 乔知吟能猜到这些。 听着他的解释,她摇摇头,是苏祁尧误解了她的意思。 她只是自责。 早知道下午就不应该出门,这样在小黄鸭最后的一个午后他们还能继续悠哉游哉晒太阳,这样苏祁尧也就不需要强硬克服恐惧把它送过来了。 “道歉什么?”苏祁尧长吐一口气,慢慢接过她的手在手背合谷穴摁压,替她轻扫去过于压抑的心情。 乔知吟没看他,几种心气交杂已然使得她大脑混乱。 缓缓地才答:“你不是怕狗吗?” 苏祁尧手彻底顿在半空,连按摩的动作都忘了继续。 呼吸越来越重,将小黄鸭送过来的过程经历过的煎熬一幕幕重新强势占领他的头颅,他阖眼奋力才能与之斗争,艰难压下去。 留下毫无可信度的两个字:“不怕。” ——不怕吗? 乔知吟鼻子又算了些,涌着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情绪。 “又上哪道听途说?”这一刻苏祁尧的音色又恢复了惯有的冷淡,只不过多了几分刻意。 湿漉漉的唇颤了颤,晶亮随之簸动,终还是没开口。 她明白了,苏祁尧不肯告诉她,兴许怕她更难受,怕她内疚,兴许还有其他她还不能理解的顾虑。 可是她已经知道了。 - 乔知吟为小黄鸭换上最好看的衣服,把它的毛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准备了它喜欢的花,再拍了张最后的照片记录下来。 13年的陪伴,今后也只能剩下一小张照片。 她为小黄鸭办了一个小型的葬礼,让它体体面面离开,还邀请了它曾经的好朋友过来,连乔亦筱也专门赶回来见它。 小黄鸭的尸体就埋葬在乔家,在那个花园它的窝下,它安静地那个小小的箱子内睡着,放置在周围都是它最爱的玩具,还有乔知吟亲自种的花,以及一件有她气味的衣服。 乔知吟已经没了勇气继续将流程进行下去,转身走到角落偷偷哭。 自从小黄鸭离开后,她每日都在低落的怔怔中度过,难以走出来。 她想,这辈子再也不要养狗了,她没法接受下一次送别狗狗的场景。 在这个她最讨厌的秋末,上完了这节必修课。 十一月底的风萧瑟荒凉,无雪也无阳,看不出半点生机。 鬓前的发丝永远那般不受管制,顺着风的方向飘荡摆动,盖住她半张脸,又增添上支离破碎。 真皮牛津鞋踩过地面,发出的脚步声不大,人影缓步靠近,阻挡住大部分的风。 周遭温暖些许,乔知吟条件反射擦拭眼侧泪水的同时,一件外套俨然披在自己身上。 “这边冷,别感冒。”低缓的男声轻点她的耳尖。 乔知吟才知道,原来苏祁尧的声音那么好听。 冰凉的指尖裹紧外套,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一只布满薄茧的手握住,一个热水袋塞进她的掌心。 苏祁尧的关心从来不是挂在嘴边,他只会从行动上表达。 可偏偏无声的事物最难让人捕捉。 正如乔知吟,她已经忽略了很久很久。 吸了吸鼻子,更想哭了。 苏祁尧是专门过来为她送外套与暖手宝,温暖送达了,他也没离开,兀自在她身边挡住物理上的风寒。 乔知吟抱着手里小小的东西,感受暖意顺着血液扩散至全身。 她倚靠在墙边,不想看四周的所有,只是仰着头盯着空寂的天。 低声倾诉:“这里每个地方都有跟小黄鸭在一起时的回忆,在这里呆着太难受了。” 苏祁尧想了想,温声道:“那我们回家。” 越说越委屈,乔知吟抿唇,凝噎:“家里也有。” 苏祁尧噤了声。 这几日他思考最多的问题就是,女孩难过应该怎么安慰她。 这个问题他很陌生,他没有感同身受的能力,没办法依靠自己找到合适的办法。 因此他问过张助,张助说他已经对她够好了,让她自己调整慢慢的就能走出来。 这个答案他不满意,也找覃昊安问过,他说买包买衣服几句话工夫就能哄好。 为了找到答案,他还上网查过。 网上说倾听、陪伴、帮助她转移注意力。 他用笔记了下来。 结实健硕的身躯直立,苏祁尧黑眸注视她疲顿憔悴的样子,心脏忽而一紧。 他终是道:“出去散心吧,换个环境生活一段时间。” “……什么?”乔知吟放空了几秒就听见这句话,陡然忘了他们正在进行着的话题。 “旅行。”苏祁尧复述。 又见乔知吟尚有疑虑,内心涌过诸多猜测,接着补充:“你要是不想见我,就找其他人陪你,调整好了再回来。” 乔知吟喉咙滑过苦涩。 她什么都没说,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而苏祁尧也不在意她的回答,只将自己意思传达,继而道:“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 乔家的气氛太过低迷,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好,乔知吟不敢继续在这,趴在车窗彻底送别小黄鸭。 其实她也还不想回家,她那个房间里还留有小黄鸭的气息,她总能想起它。 轿车行驶得尤为缓慢,给她放空的时间,乔知吟满脑子都是小黄鸭,沉默许久,最后想起苏祁尧的话。 试着徐缓提起:“南方的11月茶花开得特别好看。” “嗯?”苏祁尧撩眸扫向她,明白她的意思,“打算去那边?” “嗯。”乔知吟略有思考,低声回应,“南方的秋天比京城更舒服,晚秋时间在那边度过应该不错。” 距离秋天结束没多远,但她此次一去,估计很久才会回来。 在苏祁尧还没出声的那段时间内,他思考的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再见到乔知吟。 但也没关系,只要她还愿意回来,去多久都行。 因此他答:“想去就去。” “那你呢?”乔知吟又问。 苏祁尧倏地一激,某种特殊预感强烈:“什么意思?” 乔知吟仍然不太好受,低头摆弄指尖,回忆着诸多事情。 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时间。” 话既一出,就没了反悔的空间。 她谨慎侧头看向苏祁尧,正式些语气问他。 “有没有时间陪我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苏总:老婆终于看到我了!!!
第21章 知尧 ◎“哪里都看过了,苏太太。”◎ 这是乔知吟第一次主动向苏祁尧发出邀请。 真诚, 坦然,是她愿意把那双清澈透亮眸中偌大的空间施舍给他一部分的象征。 苏祁尧表现得比以往还要平静,漫不经心把弄一张铝制卡片, “我有工作,过两天出差。” “……哦。”与想象中的表现差得太多, 乔知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才后知后觉,自己被拒绝了。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像是将自己精心雕制的橄榄枝乾乾翼翼送给别人时却被无视,好容易迈出的一步又收了回来。 蔓延过失望, 交杂难以平复的乱想。 不去就不去吧, 她自己前行,无所谓。 但突如其来的低落只维持数秒, 她听见苏祁尧的下一句:“就在南方。” 以及再下一句:“可以一起去。” “……?” 短暂的惘然之后的转折来得猝不及防,乔知吟反应慢半拍,缄默理解这句话。 苏祁尧是故意的。 先拒绝再答应, 刻意引起她的内心波动, 重新挑拨她因几日消沉而平缓的情绪。 耳侧捕捉到的极其微弱的笑声证实她的想法,当她再次侧目时,苏祁尧眼底的冷漠早就不在。 他的表情从来不会过多吐露,已然顺着话题往下:“后天就走,我安排张助多买张机票。” “后天吗?”乔知吟眼皮耷拉,还因方才他故意拒绝她而不舒服,“我想明天就走。” 苏祁尧仅思考须臾:“那就明天。” “方便吗?” “方便。”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正如这场旅程决定得突然, 一切都在意料之外。 乔知吟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没问:“去哪来着?” “清南。” 她稍显木然。 她本来考虑的旅行清单里也有清南这个城市, 只不过还没做好决定。 这下不知道应该说是巧合还是人为。 于是她又问苏祁尧:“你去那边什么事?” “有个活动。”苏祁尧并没答得那么清楚。 她追问:“什么活动?” “企业座谈会。” 没任何理由怀疑他在说假话, 乔知吟没了声, 只应下:“好。” 可巧得实在诡异,她想去南方,他就在南方参加活动,她想这两日就走,他也是这两日出差。 没能找到答案的问题只能先用巧合解释,一路上她都趴在窗外望眺望远方发呆。 轿车不疾不徐驶入小区,倏然花坛处一对母女落入视野,女孩正学走路,但因难以保持平衡而摔倒,母亲也没有急于扶起她,而是慢慢引导她自己爬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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