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手上的书恰好翻到最后一页,阂上书籍的那一刻,他望着她,照常思考这本书内印象最深的句子。 他记着一句: “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① 这是乔知吟送给他的《基督山伯爵》。 仿若在送出这本书的时候就已经在暗示他这句话。 得让她自由么。 苏祁尧单手摘下眼镜站在窗前,那是枯燥乏味的阴天,当这个时候,他尤其怀念女孩开怀大笑的容颜。 身侧电话响起,他接通,同时看了眼时间,拎起架子上的外套往外赶。 - James工作室,乔知吟填完杂多的心理测试问卷,安安静静等着James的答复。 她这次过来是苏祁尧的意思,不过她心思倒没有在自己身上,反倒找着机会打算从James口中探出些什么话。 “我没什么问题吧?”乔知吟试探性问道。 James头并没抬:“焦虑低谷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正常情绪,不用太紧张。” “那就行。”乔知吟点着桌面,想了想才道,“阿尧的病一直都是你负责的?” “是。” “他具体是什么情况?病情有好转还是越来越差?” James才停下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将注意力落在她身上:“老实讲,有好也有坏。” “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来苏受到的外界刺激太多,再这样下去有恶化的可能。”James认真回答,“好消息是,他已经能感知到部分情绪。” 乔知吟摁着手边杯壁,“真的?比如什么?” “比如他学会换位思考。”James话里有话,“知道什么事能为对方带去痛苦,也能意识到焦虑、愧疚。” “这难道不是好转的迹象吗?”乔知吟又问。 James才告诉她:“他很难治愈,通过长时间的治疗才有明显好转,已经经不起任何刺激。” 苏祁尧的病况比她想象中更糟糕,只是他从来没让她知道过真实的那面。 他其实有很强的耐药性,早在治疗前便已经被侵蚀五脏六腑,普通的药对他来说压根没有效果,所以为了治疗,他只能承受比正常更大的痛苦。 乔知吟指尖收紧,指甲处随她的动作泛着一圈白。 她追问:“那他平时通过什么方式治疗?” James没答,恍若明白自己说了太多。 乔知吟已经捕捉到异样:“他为什么会经常头疼?明明之前不会的,难道跟他的治疗方案有关?” James没明说,但用眼神给了她答案。 “难道他……”乔知吟好似才明白,“他离开的那半年,原来都在做治疗?” “……” 谈话适可而止,苏祁尧推门而入,不知有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但神色如常。 “怎么样了?”他问,奔乔知吟而来,在她身边仿若为她撑腰。 乔知吟也收起那闪过的疑虑,“没什么事,我好着呢。” 苏祁尧朝James投去眼神,得到肯定回答后才放心。 两人结伴离开,回家路上天边又挂着许久未见的晚霞,乔知吟趴在窗前望着,一回头发现苏祁尧还在看她。 她也收拾好自己那些混乱的情绪。 问他:“明明没有问题,但我从心理咨询室出来后的心情特别沉重,你之前的每次治疗过后都是这样的心情吗?” “嗯。”苏祁尧牵着她的手,回答。 “那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苏祁尧没有回避,给与两个字:“硬熬。” 乔知吟看着他,声线中隐着几分揪心:“治疗过程痛苦吗?” “痛苦。”苏祁尧如实回答,“开始前的半梦半醒最折磨人,结束后记忆开始模糊,短暂的昏迷后那些想忘忘不掉的回忆还是会想起。” 女声轻飘飘的:“那些想忘忘不了的回忆,是不是跟我有关?” 苏祁尧摇头:“跟你有关的是梦。” 在那段治疗过程中,只有身处于梦境里才是一种放松。 而她,就是能唯一让他放松的人。 心情还是酸楚的,乔知吟只是看着他,欲言又止。 仿若知道她想说什么,苏祁尧表现出他极强的情绪管理:“不用觉得对我有愧疚,吟吟,你知道的,若没有你,我也活不到今天。” “但如果没有我,或许你舅舅就不会对你有戒备心。”乔知吟还想出声。 但被苏祁尧打断:“与你无关,这些事总会发生。” 他们从来不会觉得这是对方的错,反之总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但其实这些事本不关谁的对错。 如今冷静下来,其实有些事也应该好好谈一谈。 苏祁尧已经避开她的视线,出声:“这些事不是你的问题,你没必要为了家庭被迫跟我这么一个疯子在一起。” 有句话排练了很久,始终没舍得说出来,但他现在必须出声,因为他怕拖得更久他更没有勇气面对。 所以此刻,他的语气还是冷静得可怕: “我知道跟我在一起让你的压力特别大,我不想再伤害你。” “所以吟吟,我们分开吧。” 毫无波澜变化的一句话,所带来的冲击性竟然那么强。 乔知吟死死盯着他,动作也与他的神态那般无动于衷,只不过是迟滞。 “我与你解除这段婚姻关系,不再强硬将你绑在身边。”苏祁尧的话还在继续。 喉咙与胃都在翻滚,激得她难以承受,这个时候的乔知吟已经丧失了冷静的能力了,只凭本能使几个字从漩涡中出现。 “我不要。”她说。 挽留的人成了她,委屈的人也是她。 苏祁尧难以控制心软,但他别无选择。 “再这样下去,对你我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他冷静到一反常态,决心坚定无法被动摇,可他明明不敢直视乔知吟。 乔知吟反握住他的手:“阿尧,我答应过你的,不会离开你。” “我问你,你真的不想离开么?”苏祁尧试着将手抽出来,但还是贪恋她如此微弱的温度。 “我不想逼你,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仅仅是可怜我,不是么?” ——是么? 说可怜这个词,太过于严重,但事实好像确实是这样。 再多坚定的保证,只是因为可怜他的经历,可怜他为她做过的那么多事,再可怜他不断做出的让步。 可又有谁喜欢这种可怜呢? 苏祁尧总算看向乔知吟,他的眸里如一潭死水,连隐忍的痕迹都没能捕获。 “吟吟,你总说我不能明白什么是爱,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我这人,缺点太多,跟我在一起你会很累。” “我也会很累。”男声又赶在女孩摇头前出现。 “我能强迫你在我身边,但我无法强迫你爱我,我也不想永远与一个厌恶我的人在一起。” 并再次强调:“吟吟,离婚吧。” 女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他,任由心底的各种情绪蔓延。 她好像应该笑,但笑不出来,或是应该哭,但也哭不出。 特别是,情绪波动的人好像又只有她。 男人反倒能弯唇,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告诉她: “别拒绝,这可是你向往已久的自由。” “我还给你。” 作者有话说: ①“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出自法国作家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
第64章 知尧 ◎他不再怕忘记她◎ 从得知婚约的那天起, 乔知吟都在等待着这一幕。 而现在终于到来了,她即将迎接自由身。 可她压根开心不起来。 这日的聊天最后其实算是不欢而散,乔知吟不同意离婚, 但苏祁尧早已决心放手,甚至为此说了重话。 她以为这是一件大事, 但他们既没有吵架也没有闹不愉快,甚至以协商的语气结束他们的关系。 连悲伤都不知从何开始。 当晚,他们再没有相拥入眠,两人又分了居。 苏祁尧好似离开了家, 周围静悄悄的, 乔知吟睡不着,形单影只坐在夜色下, 望着漆黑无光的天许久许久。 她给严嘉玥发了信息,她是她唯一能倾诉的人。 说了很多,到最后严嘉玥只问她—— “离了婚之后你会更快乐吗?” 好像也不会。 她早就习惯自己的世界里有苏祁尧的存在, 又应该怎么将他摒除。 可是照如今的状态, 他们早无法用最佳的状态面对这段婚姻。 除了走到这一步又有什么选择。 - 这日过后,乔知吟有好几天没再见过苏祁尧。 他没回家,又或者错开了她回家的时间,不再接送她上下班,不再提前准备好晚餐等着她回家,也不再从背后抱着她粘着她。 这个家里永远只有一个人,那般孤独落寞。 再次见到苏祁尧时,是进入春分当日。 冬天彻底结束, 能见到阳光的次数也高了起来, 窗台的蝴蝶兰花苞因过了节气而凋谢, 各种盆栽也因为很长时间没有人照顾而奄奄一息, 即使是放满绿植的家里还是死气沉沉。 乔知吟正准备找张助打听苏祁尧的近况,一回头,才发现苏祁尧站在门口。 他像是刚出了远门回来,神色带有倦意,手边披了件外套。 估计没想到她会在这,主动但陌生打招呼:“没去公司?” “今天周末。”乔知吟站在原地看着他。 苏祁尧一顿:“抱歉,忘记了。” 两人相隔不过几米距离,但互不接触,苏祁尧转身关门,再告诉她:“我刚出差回来,下午还得再出差一趟,最近较忙。” 乔知吟没戳穿。 她目光所及是苏祁尧握着外套的那双手,关节处破了皮,不知道干了什么,但她都不在意,注意力都在他的无名指上—— 婚戒被他摘了下来,那双永远有戒指作伴的手上再没了点缀。 “ 离婚协议已经在派人拟定,你有没有什么要求?” 苏祁尧的声音再出现,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已经别无选择,乔知吟只能摇头。 “这里以后都是你的,你若是不急,等我回来后再搬走,若是你着急,我现在就搬。”苏祁尧还是体贴地将一切安排好。 乔知吟根本无心听。 她最后再问他:“我们真的要离婚吗?” 苏祁尧的身影才稍有僵滞。 没看她,却反问:“我们不是谈过这个话题了么?” “我没同意。”乔知吟眉眼垂眸,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像是没人要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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