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池琛一脚将其蹬开,眼睛死死锁住面前的法国男人,齿逢舌尖挤出的话音下强行压制着滔天怒意:“放了他,一切都可以商量。” 他脱口而出一段流利的法语。 出任务之前,情报显示,【阿尔勒和】,男,35岁法国籍人。 亚非欧最大军/火走/私集团当家人,而后犯罪痕迹遍及全球,近期在中国S省又一次发现其行动轨迹。 上一次中国军方联合围剿阿尔勒和是三年前。 行动以失败告终。 阿尔勒和满头银发,整片右脸自上而下贯穿了一道伤疤,血腥又恐怖。 疤痕的痕迹总是比旁侧的皮肤颜色要浅一些,他目眦尽裂,却咧开唇笑了:“放、我、走!” 一字一顿的中文生涩又拗口,伴随着那句话音落地,手上的匕首又往皮肉里下压几分,血珠源源不断涌出。 被他挟持的许海明嘴唇开始泛白,冷汗浸满了他的额头。 “放我走!”他又强调一遍。 阿尔勒和直接掀开外套,他在自己身上绑满炸/药,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许海明歪过头,佯装晕倒的模样,下垂着的手腕曲起指节,向后勾了两下。 陆池琛惊惶地等着他,嘴唇颤抖。 之前上山之前,许海明和他约定过那个手势,那是“舍一保全”的命令。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在这个位置进行远程狙击的话,阿尔勒和会借着肌肉的惯性作用将匕首捅进许海明的脖子; 如果是两个人同时和他近身搏斗,他会选择按下身上的引爆按钮,所有“凶狼”突击队的战士都会死在这里。 阿尔勒和何等的聪明,在察觉到许海明歪过头动作的刹那,他一把将人全部挡在自己身前。 这个中国军人,是他逃出生天唯一的一张救命符。 阿尔勒和垂眸看了眼将死的许海明,说来巧合,三年前,他正好见过他。 三年前和他同行的,还有那个叫岑褚矜的女人,脸上的疤痕怪他一时疏忽,拜她所赐。 不过岑褚矜没能走出那片深林,三年后的今天,他丈夫又被自己挟持,何尝不是一种命定的缘? 他阴阴沉沉地笑起来,所谓正不压邪。 参谋长及时根据战况做出指示,务必全力保证许海明的生命安全。 在阿尔勒和的逼视下,陆池琛根据耳麦里总司令长的示意敞开手,双手举过头顶。 他是生面孔,迷彩油漆斜画在脸上,看得显小。 阿尔勒和对他的防备阈值和那些老兵油子相比会低上一些。 而且,他和许海明的配合异常默契,营救成功的几率会大很多。 手/枪被陆池琛随手扔在脚边,踢去远处。 军靴一步挨着一步缓缓踩在枯叶树枝上,战术手套上单指扣着把车钥匙。 “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情报显示,阿尔勒和生性多疑,他必须要保证许海明的安全。 况且,刚才耳麦里已然传出参谋长最新的指令:“狙击手就位,已锁定目标,允许射/击。” 只要…… 只要把手上的车钥匙交到阿尔勒和手上,立刻和许海明一起匍匐在地,给狙击手留出足够的射/击空间。 以“凶狼”的战绩,今天的阿尔泰山就是阿尔勒和葬身的坟场! 陆池琛深吸口气,面对阿尔勒和的距离也越发接近,白种人多疑的锐利眼眸已经近在咫尺。 钥匙悬在两人正中间,阿尔勒和却开怀大笑。 “Mr. Lu”,他抓住那把钥匙,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注视下,猛然从腿侧抽出一柄尖刀,直直往许海明的大腿后方刺入进去。 鲜血洇湿了他迷彩色的作战服,绽出血花。 肉/体本能的痛苦被他强行抑制在喉咙里,双目赤红,化作低声湮没在嗓根处的嘶吼。 “你们中国有句老话我很喜欢”,他趁着陆池琛被分神的四分之一秒夺下钥匙,而后将人形盾牌挡在自己的身前,逐步后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永远下不了狠心,三年前如此,今天亦如此。 陆池琛逐步往前逼近,地上的血痕被拉长。 阿尔勒和一手钳住许海明喉咙,一手举着□□,对准面前暴戾的男人,掩藏在四面八方的凶狼特战队队员也不再隐瞒。 四周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纵横全球,这是他第二次在中国军人身上感受到那种极强的信念力。 第一次,是那个叫岑褚矜的女人。 阿尔勒和前后各自以越野车和许海明为盾,那是多年来刀尖舔血磨练出的站位本能。 他以极矫健的身手飞速上车,一脚踩下油门后直接扣死方向盘,直冲陆池琛。 这些让他有危机感的人,必须得死! 许海明跪在地上,唇齿间满是血渍,眼里的泪珠断线似的向下流淌。 他暴喊一声,骤然从地上一跃而起,猛地将陆池琛推向远处,军用越野从他身上直直轧了过去。 血肉模糊。 霎时间,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开枪,越野车被枪林弹雨裹挟其中,车窗玻璃全碎,车速却不减分毫。 那是个彻头彻尾的亡命徒。 陆池琛后背撞上树干,脑海中一片嗡鸣。他连滚带爬,趔趄着爬到许海明身旁。 眼泪夺眶而出。 “班长!” 第一次见面,许海明摁着他的脖子在定向越野的泥潭里和他打了个精疲力尽; 后来,许海明和他一起乔装打扮潜进柏安大学去找卢霜,两个大男人被小女生们追了一路; 许海明说自己以后退役了就领养一只退役警犬,互相陪伴; 他知道陆池琛和卢霜都无父无母,早就答应陆池琛等结婚那天让他这个直系学长做他们的证婚人; …… 短短三米路,像是人间降下一场天堑,阻断了阴阳,隔绝了生死。 许海明模模糊糊还留存丝毫意识,他伸手探向陆池琛脸庞,笑的开怀又恣意,像第一天他们来报道,他在操练场见到他们的第一面那样。 “你嫂子三年前在抓捕阿尔勒和的任务中殉职,可惜我没能亲手将他绳之以法。” 胸腔里传出气音,已然到了强弩之末。 那本一直留存在衣柜里早晚翻看的结婚证,是岑褚矜留给他漫长余生里的唯一一点想念。 她带着他们肚子里刚足月的孩子,离开他已经1095天之久。 后来听医生说,那是个女孩。 遥远的天际边缘,许海明看见岑褚矜手上牵着一个小姑娘,面带微笑的走到他面前。 小女孩一路上蹦蹦跳跳的,两条麻花辫子上别着一个可爱的糖果发卡,乖巧又喜人。 她手上捏着根棒棒糖,甜甜地叫了他一声:“爸爸。”
第55章 聚餐 卢霜躺在床上, 床头的充电台灯还留有一丝的橙黄色微弱光芒。 屏幕被熄灭,微信里的聊天记录上还停留在十天之前,在此期间,卢霜一直没收到他的消息。 大学考试周结束后, 她的时间宽裕很多, 加上很多准高三生都在为下学期的高考做最后的冲刺,补习家教一瞬间成为了市面上的珍惜资源。 卢霜成绩好, 为人温和, 口碑一传十十传百, 她用零零散散的课余时间, 做家教攒下不少钱。 再过一段时间,马上就是陆池琛的生日了, 卢霜想给他准备个惊喜。 在一起快两年了,她还没真正意义上送过陆池琛什么礼物。 她翻过个身,拢了下身上的被子,宿舍里还有几点手机发出来的盈盈微弱亮光, 杨又琴躲在被窝里看小说, 只露着一小个脑袋。 盖在身上的被子一颤一颤的。 那好像是一本追妻火葬场的小说, 今天熄灯前她还在为故事里的女主人公打抱不平, 气得直哭, 现在不知道又是看到什么了。 卢霜面对着空白一片的墙壁, 又一次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 屏幕对面这次终于有了回复。 【陆池琛:好】 这条消息的上面, 是卢霜发过去的询问: 【我们宿舍的舍友想和你一起吃顿饭。】 像是担心到他的顾忌,卢霜又连忙补了句【如果你忙的话, 不吃也没事。】 吃脱单饭这件事,本来也就是其他几个小姑娘自作主张的, 美其名曰作为娘家人想要帮卢霜把把关。 卢霜一直持保留态度,在她的认知里那只是和他们两个之间有关的事情,与任何人无关。 他们能从高二那年认识,一直兜兜转转到现在,身边的人还是之前那个实属是两个人都做了很大的努力。 在这份感情里,陆池琛的付出,远大于她。 卢霜不愿意强迫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爱也好,情也罢,都得是双方互相许可的才公平。 说来好笑,卢霜自己这个学心理学的人,也曾经背着所有人找过医生。 后来她发现自己实在无法在心理医生面前放下戒备,心里矗立着的高墙不允许她将自己的脆弱展现在别人面前哪怕分毫,转而放弃了。 她打了电话给宋明。 宋明从太早太早之前就知晓她家里的情况,和他接触下来也从未让卢霜感到难堪和抵触。 比常人更了解卢霜的他,一听就知道了她的症结在哪里。 宋明只笑了下,轻声安抚着电话对面的卢霜:“如果觉得实在无法接受的话,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也可以试着相信下她们。” “在沉没成本允许的范围内是可以试错的。” 卢霜最后还是应下了她们的邀约,心里依旧像上下跌起的跷跷板似的忐忑,但到底还是有一个学期的相处时间,信任好像简单一些。 第二天晚上,卢霜和舍友们早早坐在包房里喝着温热又粘稠玉米汁,几个女生叽叽喳喳说着话,卢霜身边的座位空着。 手机在桌面上嗡嗡震动起来,隔着桌布上面的玻璃滑动了分毫。 卢霜摁断电话,兀自起身:“我去接他。” 包房中的声音被厚实的木门隔绝在身后,逐渐飘散了,等卢霜跑出去的时候,胸腔里的一颗心脏跳动得异常快。 他们已经快半个月没联系了,卢霜很想他。 男生手指间夹着一根烟,背靠在纯白的灯杆上,纯黑色的夹克立领衬在他的脸颊两侧,擦黑的夜空里,那抹星星点点的灼亮醒目又燎人。 卢霜起了点逗弄的心思,刻意放轻脚步,走到陆池琛背后,突然跺了下脚。 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以前最喜欢玩的藏猫猫游戏。 陆池琛转过身来,冷眸一扫,双手下意识抓住身后的人,还没等用力,鼻翼嗅到点熟悉的茉莉清香,女孩的洗发水是柠檬马鞭草的,上次他们一起去超市的时候,还是他帮她选的。 男人的手腕兀自松了劲,聚集在周身的寒凛又才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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