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真和朋友微微沉吟。 发现她说得也有道理, 朋友侧头看向她道:“那你对这段没有选择的路有遗憾吗?” 赵清瑶摇了摇头。 “啊?”马真又是一惊:“瑶瑶,我一直以为你在这件事情上会有遗憾。” 遗憾的缘由是不甘心, 不满意,是对无法控制的事, 觉得“我本可以”。 而她有比喜欢这一切更喜欢的东西。 但她并没有多做解释。 马真的朋友知道她的职业,不由追问道:“那你现在是真的对你拥有的一切, 感到满意吗?” 赵清瑶想了想,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已经做了她所有能做的,她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朋友由衷感叹道:“真好。” 而后话题便到了其他的事情上, 赵清瑶和马真一直在研究院待到中午才离开, 贺敬昨天没有睡好, 到了酒店以后,便直接睡下了。 赵清瑶他们回来的时候,他才刚刚起来,抱着笔记本电脑, 根据宋言呈昨天的建议,修改着自己逻辑上的错误,删掉了之前已经代入进去的公式。 马真不由惊叹道:“大哥, 你没必要这么卷吧?” 贺敬一本正经地盘着腿坐在床上, 头也不抬地盯着屏幕道:“别闹。” 赵清瑶和马真也识趣的没有再打扰他。 马真回到房间里面后,不禁躺在床上感叹道:“怎么会有人是自愿上班的啊?” 赵清瑶笑了笑, “你是不是马上也要回去上班了?” 马真听到这句话就难受,“姐,不要再这么快乐的时候,说这么让人难过的事好吗?” 赵清瑶识趣地闭上了嘴。 “你和宋言呈怎么样了?”马真从前就一直想问她,却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我昨天过来的时候,没打扰到你们吧?” 赵清瑶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你们昨天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 “啊?”马真颇为意外:“那你俩那么久干什么呢?” “就看着。” “啊?”马真又是一声惊呼。 赵清瑶淡淡一笑:“因为感觉好像说什么都要吵架,可我不想跟他吵架,我想和他好聚好散。” “可是宋神明显没想跟你散啊。” 赵清瑶感觉一提起这个问题,所有的事就又回到了原点儿,故而没有再继续聊下去:“睡会吧儿,下午还得去鸣沙山呢。” 他们为期七天的旅行塞得一天比一天满。 马真也没有多言,翻身睡下了。 转眼便到了下午。 敦煌的天黑得晚,明晃晃的夕阳照耀在道路的镜头,马真专门带了古风的服装拍照,赵清瑶陪她拍了几张后,便独自往鸣沙山爬去。 快要爬到山顶的时候,她听到人群中传来蒲三的声音,下意识抬头望去,两个人并肩正盘腿坐在山顶上,对着身后一望无际的沙漠拍着视频。 发现视频里闪过赵清瑶的脸,两个人齐齐向她望来。 赵清瑶笑着向他们走去,“怎么只有你们?宋言呈呢?” “他朋友来了,两个人去吃饭了,”陈行挪出一个位置道:“那你怎么一个人?小珍珠和那个小眼镜……不是,贺敬呢?” 赵清瑶听到他给贺敬取得外号不由笑了起来:“在下面拍照片呢。” “就他俩啊?”陈行下意识问了一句。 蒲三以为他又要开始了,忍无可忍道:“怎么?你又要替人家男朋友执法啊?我真是服了,你是不是真收人家男朋友钱了啊……” “我没有!我就问问!我说什么了!” 两个人在旁边吵吵闹闹,与周围喧闹的人群融为一体,可不知道为什么,赵清瑶在这一刻仍然感觉孤独。 她觉得这么美的风景,应该有人分享的。 她先是拍了一段视频发给了家里人,然后是马真、贺敬和她的三人小群,可无论他们说什么,那份孤独感依旧挥之不去。 于是她也不再纠结,尊崇自己的本心,对着远方的夕阳拍下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宋言呈。 他很快回了一张照片。 是在市区的夜市。 「要来吗?」 她明明没什么说一个字,他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赵清瑶犹豫片刻,忽然拍着身上的尘土站起了身,对旁边的陈行和蒲三道:“我有事先走啦。” 两人一时没回过神,应了一声,便目送着她往山下走去。 敦煌的市区不算大,她在门口打了一辆车,很快就到了市区的夜市,彼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夜市上除了各种各样的石头和工艺品,还有书店,不少游客聚集在书店里面写明信片,寄给朋友,或者未来的自己。 赵清瑶买了几张明信片,准备送给同事和朋友,同时发现她没有什么要留给未来的自己。 好像并没有什么期待。 她从书店里面出来,路边有乐队带着一个萨摩耶在演唱,赵清瑶听了一会儿后,决定拍下一张照片,发给宋言呈。 从头到尾,她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可他总能明白她的意思:「等我」 很快,他就从旁边的餐厅里走了出来,身上宽松的T恤搭配着休闲的齐膝短裤,在拥挤的人群中,如鹤立鸡群般不慌不忙向她走来。 自然垂落下来的头发,遮住些许的额头,让他少了一丝往日的严谨,浑身弥漫着与周遭烟火气相得益彰的惬意。 周围的游客频频向他回眸。 而他好像除了她看不见任何人,目不斜视地走到她面前站定:“吃饭了吗?” 她摇了摇头。 “那陪我坐一会儿?”他漆黑的瞳仁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充满试探性的语气暴露了他心底的不安:“最多半个小时。” “好。”赵清瑶并没有让他为难,跟着他向餐厅走去。 餐厅里除了他的朋友,还有他朋友的同事,见到她的时候,都不由眼睛一亮:“老宋,这就是……” “我女朋友。”宋言呈主动补充道,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放在他旁边的位置上:“赵清瑶。” “嫂子好,嫂子好。”三个男人不约而同站起身道。 赵清瑶没有反驳,只是没了在宋言呈面前的自在,隐隐透出一丝拘谨。 宋言呈主动向她介绍道:“这是我大学的同学老聂,最近在这附近工作,听到我来这边了,专程过来的。” 老聂常年在戈壁滩上风吹日晒,看着和宋言呈完全不像同龄人,但是为人十分热情,让看着人特别亲切。 “嫂子,我必须跟你说一句,咱老宋读书那会儿,就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追他的女生……多得去了,但是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看他带女朋友来。“ 赵清瑶莞尔浅笑:“是不是之前谈得都没让你见过?” “我发誓,绝对不可能。”老聂特别认真地竖起两根手指。 赵清瑶眼底的笑意一深:“我开玩笑的。” 老聂这才松了口气,和她闲聊了两句以后,话题便到了他和宋言呈读书那会儿的事情,而后落在了宋言呈刚开始创业的时候,绘声绘色向同事描述道:“我当时都劝他去找个班上了,那时候脑机接口接口才刚刚起步,除了我们学校的教授团队,市面上的公司就那么几个,我都觉得他是太冲动了,完全还不到干这个事的时候,他哪怕进个大厂也比这强啊。” 宋言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就连眼角都满是笑意,赵清瑶从来没看过他这样笑过,不由有些晃神。 “我那时候怎么跟你说的?”宋言呈眼睛里透着一抹微醺,“就算十家公司,只能活下来一家,但也一定是我们。不管过程是什么样,结果一定都是这样。我不追风口,我要等风来。” 老聂透过他眉眼若有似无的坚韧和决绝,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你那时候跟我说,总有一个时代是会由你们开启的,我觉得你这个人太自大了,我们学校那么多状元,谁敢像你这么狂啊。” “做梦啊,”宋言呈笑道:“这做梦不做大点儿,怎么全力以赴啊。” 老聂认同地点了点头。 赵清瑶支着脸看着他,发现他还是他,这么多年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吃过饭后,老聂喝得烂醉,被两个同事扶走的时候,忽然回头指着她道:“我知道你。” 赵清瑶不明所以一怔。 “赵清瑶,住在……住在……”老聂说得不明不白,两个同事都觉得他在说醉话,把他拉走了。 宋言呈结完账出来,见她望着老聂的背影出神,“怎么了?” “他说他知道我。”赵清瑶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宋言呈并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仿若未闻道:“你待会儿有空吗?” “怎么了?” “能送我回民宿吗?” 赵清瑶一怔:“?” “我好像有点儿喝醉了。” 赵清瑶一个字都不信,“那你让陈行和蒲三来接你。” “你给他们打电话,我手机没电了。” 赵清瑶一想到要面临陈行和蒲三审视的目光,话锋一转道:“我手机也没电了。” “啊?”他好像颇为意外,漆黑的眼眸略微有些迷蒙,倒映着路边的灯光,透着若有似无的温柔:“那怎么办?” “你住哪儿?” 他想了想,指着左边道:“那边吧。” 赵清瑶见他晃晃悠悠,一时分不清他是真的喝醉了,还是在装醉,再次向他确认道:“确定吗?” 他点了点头。 “自己能走吗?” “不太能。” 赵清瑶将信将疑,觉得他这么骄傲的人,完全有可能喝醉还要硬撑,“那你扶着我?” “不用了,”他温声谢绝道:“这几步路还是撑得住。” 赵清瑶这才相信他是真的有了醉意,按照他说得位置走去,然而位置越走越偏,赵清瑶不禁停下脚步:“你确定是这边吗?” 他倚靠在路边的墙壁,眯着眼睛在四下打量了一眼:“应该是,再过两个路口就差不多了。” “你确定不需要我扶你吗?” 他轻轻摇了摇头。 强撑着站起了身。 赵清瑶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跟在他身后往前走去,而按照他说得,走了几百米后,前面果然出现了一个路口。 继续往前。 又是一个路口。 赵清瑶分不清路了,周围的房屋似乎都差不多,停下脚步再三向他确认。 “到了,”他走到一个独门独栋的小楼前停下:“上去充会儿电。让马真他们来接你吧,你这样回去的话,我也不太放心。” “那你还让我送你回来?” “那我这样回来的话,你放心吗?”他双手插兜地俯下身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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