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么谁也不许离开谁。”南北哭得凄楚,她捧起他的脸哽咽不已。 章望生注视着她,他已经有些意乱情迷了,他还有她,他手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她。他把鼻尖抵在她额头上,手指抚着她的头发,耳朵,一直滑落到锁骨,南北一个激灵,她觉得这种感觉很钻心,说不出来,她便慢慢扬起脖子,闭上了眼,嘴巴微张着,非常沉醉的样子。 章望生脸色酡红,他用手托住她的后脖颈,觉得她像玻璃那样脆弱,南北复又睁开了眼,她就这么迷蒙看他片刻,忽然张开嘴,咬住了他。 她这一下很重,像只小小的狂兽,刚长成,就威力无尽。章望生被她咬得清醒而又迷乱,他觉得这事不能发生,可身体的诱惑切切实实存在了,叫人软弱。 南北不停抚摸着他,探索没有到过的地方,她不再哭,有些害羞却非常热情,章望生在她碰触之际,眼睛都跟着微微泛红了,他按住她,耻感血肉模糊,突然就让人难堪到几乎要痛哭的地步。 章望生身体颤抖得厉害,他涨着脸,轻轻抚弄了下她的头发,随之放开南北,垂头坐着了。 他的胸膛还在起伏着,南北却不肯放过他,她走过来,往他怀里拱:“三哥,你抱抱我。”她想起小时候在草丛里看到的两条蛇,扭曲地盘缠一起,她以为它们会缠死彼此,她现在就想变成蛇,缠住他的腰,胯,缠满他的心脏。 章望生有力地钳住她的胳膊,他眼睛还没清醒,嘴唇已经冷静了:“听话,睡觉吧。” 南北像尝到甜头便不会罢休的小孩子,她不管,她搂住他脖子急切地张开唇舌,去亲吻他,章望生觉得整个月槐树的夜都要被惊醒了似的,他异常恐惧,觉得自己卑鄙,他挥向别人的拳头,打中的恰恰是自己。 “南北,”他躲开她,眼神已经有些痛苦了,“别这样,我刚刚是糊涂了,你原谅我。” 南北自认为知晓了他的秘密,她心里咚咚跳:“你想要我的,我本来就是你的,你为什么不敢要?” 章望生心不断悸动着,他说不出话。 南北眼睛里跳跃着烈火,她掰开他的手,开始脱自己的睡裙,章望生匆匆把她阻拦住:“你干什么?” “我已经是女人了!”她迫切要证明这点,可以跟他睡觉,章望生痛恨自己把局面弄成这样,他使劲按住她,“你听我说几句话行不行?” 南北眼泪又忍不住出来了:“你喜欢雪莲姐,喜欢邢梦鱼,为什么我不行?我心里都没有过别人,你却连一点都不愿意给我,我讨厌你!” 她觉得他拒绝了她,谁都行,就她不行,她上一刻还像火在焚烧,这会儿已经身处风霜之下。她的情绪波动很剧烈,不管不顾,什么都不存在了,好像只有爱才是她的□□,她的灵魂。 章望生听这话很难受,他也有些茫茫然,她误会他了,他怎么会一点都不愿意给?他把能给的全都给过了,一点也不曾留,可不能给的,他要怎么办? “南北……” 刚叫她名字,南北就跟人戳了肺管子一样,她不愿意听他说话,章望生无法,就坐在她身边,她哭累了,迷迷糊糊睡去,他看着这样一个人,心都要碎了。
第42章 南北还是去念书了,她想惩罚他,看他是不是会想念自己,她冷着个脸,不再跟章望生说话,走出了月槐树的梢子。 可即使是走在路上,看着朝阳,她也会哭,少女的哀愁像残缺的月亮,悬在天际。学校里的生活,令人乏味,她忽然觉得周围所有的一切,像被蒙上眼睛的驴子,盲目且不知疲倦,显得愚蠢,无比愚蠢。怎么这些人的眼睛、耳朵,哪儿哪儿都长得这么可笑呢?更不要提他们张嘴说出的话,每天做出的事。 大永公社的一个知青,来给他们上课,因为管教学生,而被学生带来的鸟铳打伤,一腿的血。其他几个知青向社员们讨要说法,事情闹起来,那些本来就不怎么想念书只想搞出些大动静的人,趁机煽风点火,南北不想掺和,便收拾书包要回家。 同学不想她走,说:“你这个时候走,可是背叛了咱们的统一战线!” 南北心道,谁他妈的跟你一个统一战线,说:“我的心是跟大家一块的,可是我家里有事必须回去一趟。”她表现得很挣扎,很矛盾,借此机会赶回了家。 不过这件事的后续,是这位男知青致残,反倒有了个回城的机会。这样一来,给了其他知青很大启发,可那毕竟是个意外,要把自己主动弄残废,得下狠手,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念书的事情,又搁置了,南北天天留在月槐树,跟着人一起上工,年轻的男社员们都爱看她,她身材高挑,腰很细,可胸前走一步就耸动一步,窝着的白兔子指不定怎么蹦跳呢,真招人恨! 章望生劳动的场所,跟普通社员不是一个地方,所以,男社员有胆子大的,跟她攀谈。 “南北,有十八了吧?” 态度特别亲切,友好,脸上还带着笑,南北有极强的优越感,她晓得自己好看,男人为了什么跟她说话,她大约也明白。 “你问这个干嘛呀?”她心情好时,也会随便扯几句。章望生现在跟她说话很枯燥,像是避嫌,无非就是琐事,她想跟他说点别的,总被他以累了做由头,没了下文。 “你该说婆家了啊,有没有相中的?”男社员小心追问,因为章望生跟人打架的事,不敢太放肆。 南北装作娇羞:“哎呀,谁要说婆家了?我还小呢。”她察觉到人家对她的讨好,非常受用,尽管看不上对方,却乐得聊一聊。 “你可不小了。”这人眼珠在在她胸前乱转一通,眼馋肚饥的。 南北从男人们的目光中,深晓了自己身体的魔力,她好心肠地冲人笑笑,眼睛晶亮,把人魂灵给勾了去。 “好妹妹,看上谁了跟哥哥说,哥哥给你保媒成不成?” “我什么都不晓得啦。” “哥哥请你吃苹果要不要?” “我不爱吃苹果,你真想请,请我吃肘子呀?” 她笑得跟小黄莺似的,叫人恨不能逮住了,掐在手心里。 一个上来跟她调笑,就有两个,她被少女的虚荣心支配着,又带着对章望生的报复欲,这让她有些熏熏然,无聊的劳动,也变得有了些趣味。尤其是,那些男社员本来很爱找邢梦鱼说话,可邢梦鱼死气沉沉的,他们晓得女知青看不上他们,便都围着南北转,南北见没人跟邢梦鱼搭话,她特别解气。 李崎两口子在田里见年轻劳力们,一有空就围着南北,他媳妇说:“你得跟望生哥说道说道,他妹子大了。” 李崎说:“我来那年,南北还是个小孩子呢。” 他媳妇算了算:“这好几年了,女大十八变,这还是花骨朵呢你可好好劝劝望生哥,留心别叫人偷摘了去!” 李崎便等天黑,叫章望生来家里吃饭,章望生跟他关系一直不赖,但七四年以来,他很少跟人交流,李崎又成了家,走动少了。 “望生,要我说,你赶紧娶个媳妇操持操持家,对你,对南北都是好事。”李崎叫媳妇炸了盘花生米,又弄些酒,招呼着章望生。 章望生沉默地喝着酒。 李崎咂了口酒,眉头一皱,又很快舒展开:“你到底怎么想的?难不成还想着念大学的事?我跟你说,不可能了,你也别想着叫南北怎么着了,这书念得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成不了事。” 章望生说:“我现在这个样子,成家对我来说,也不切实际。” 李崎道:“那是你不想,你要是想,肯定有人愿意嫁你,我要是女人,我就嫁给你。” 他媳妇打旁边过,踢他一脚,李崎道:“我这不是开句玩笑吗?” 两人谈了一会儿,吃完饭,章望生回家来,南北本正哼着歌,见他进来,立马闭嘴,冷冷淡淡的。 “你一个人怎么吃的?”他问道。 南北坐床边叠衣裳:“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何必管我?”她一见他,心里就升起强烈的怨气,你又不爱我,管我干嘛呢? 章望生立那看了她一会儿,她把薄衣裳放箱子里,又在那梳头,他便笑笑:“都要休息了,怎么还梳头?” 她面无表情:“我乐意。” 章望生犹豫着,说:“我听李崎说,你跟咱们公社几个社员挺能聊得来。” 南北对着镜子,打镜子里瞥他一眼:“李崎哥真是嘴碎,怎么了,我跟人聊天犯法吗?” 章望生说:“当然不犯法,可你大了,叫人看着说些风言风语,对你不好。” 南北梳子一丢:“那你娶我啊,咱俩结婚,谁还说什么?谁说谁烂嘴!” 章望生有些话是说不出口的,他不能坐实人的流言,他跟妹妹早早私通,这一点,他绝对不能接受。 南北透过镜子冷眼瞧着他,转过身来:“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既然不爱我,就不要阻止别人爱我!” 章望生隐忍着:“谁爱你?那些人饿狼似的,是爱吗?他们只不过想占你些便宜。” 南北走到他眼前,下巴翘起:“那我乐意叫人家占,身体是我的,我乐意谁占就给谁占,你管不着。” 章望生对她的叛逆很惊讶,他道:“你一个姑娘家,要学会自尊自爱,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吗?” 南北不耐烦说:“我想说,我偏说!”她烦透了,她爱他,也想叫他爱她,她那么全心全意从小时候起就爱着他,他却没有心肝,早爱过别人了,也不肯把爱分一丢丢给她。 窗外的虫子叫的很大声,屋里寂静着,一时没人说话。 冷白的月色染透月槐树,又到凉风起的时令了,南北觉得有点冷,她爬到床上去。 章望生便坐到床沿,南北把被子扯过来蒙住头,拒绝交流。 “我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只是担心你,人言可畏,咱们家情况特殊,更应该谨言慎行些好。”他忧郁地说道,“我是无所谓了,可你还小,又是姑娘家,名誉是身外之物可人活在世上,跟人打着交道,就得注意这个,要不然,到头来受伤害的还是自己。” 南北在被子里,胸口像压了巨石,碾过来,又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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