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国兴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说。 “她当村长以后,也没有得罪过谁,全村人一样的待遇,哪怕是跟她关系不好的人,她也是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服她的人后面也慢慢服她了,后来国家在剿匪上面出了大力,大家也觉得反动派不敢回来了,有一些人就想着要重新选了一次村长,结果新村长没干几天就被骂得很惨,因为凭自己的喜好做事,大家都不满,闹得很大,于是她又是村长。” 唐国兴自己也是干部,深知作为干部的不容易,心里对钟村长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她们还提到一件事,桃花村有个鳏夫,因为一点事,给孙家泼了粪,她都还因为人家符合免征公粮的标准,去给人申请,费心费力地跑了好几次,最后人虽然跟孙家关系不好,但却不会钟村长半句不好。 钟村长的事情,说起来非常多。 当时时期很特殊,反动派那一年已经征收过公粮了,家里粮食不够,她听说政策上说只要之前交给反动派的粮食能拿出收据,这一次可以不用交。 她挨家挨户让人找收据,有些人担心,她就说由她拿去政府那边开证明,开了证明就知道是真的了。 老一辈还记得她的人,乘着这个劲头,也回忆了起来,说起来也觉得难过。 “她为人是真好,人也大度,不跟人计较什么,开会的时候,会有人不愿意来,不服她,她也不生气,她去把政策通知到人家家里,也不提对方不给她面子的事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样的人,现在都不多见。” 唯一生气的一次,是她男人那个时候不满意她当村长,把家里玩泥巴的女儿打哭了又去喊她回去带孩子。 她回去发了脾气,但很快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后面把女儿带在身边了。 小春听着听着,心里更加难过了:“我不太明白,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大家听说她跟人跑了,就没有觉得哪儿不对吗?” 唐国兴叹了一口气:“她没有亲人朋友在这边,孙家不追查了,其他人哪怕有怀疑,也没有立场再追问下去了。” 一个女人,只要嫁人了,就没有了根,周围都是陌生人,那对她的解释权就归了她的婆家。 “唉,听完了我觉得她们村都有点不配这么好的村长。”向兰叹了一口气。 “咱们怎么也得找到传芳的妈妈才行。” 其实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 那个时候,雨兰镇没有通车,只有运输队能出去,传芳的妈妈一个人离开雨兰镇的可能性为零。 唯一的问题是她到底在哪儿。 “传芳妈妈肯定不在鱼塘里。” 且不说当年他们三个小孩把事情闹得那么大,那么多大人去捞鱼塘,结果什么都没有捞到。 张家的鱼塘每年都要起一次鱼,如果在鱼塘里,肯定会被发现。 如果不在鱼塘,还能在哪儿? 这些年来,开荒开地,山里,地里,每一块地方都藏不住东西。 到底在哪儿,能做到这么多年都不被发现。 另一边,张家的人也在火坑旁,中间的铁罐子里煮着新挖回来的萝卜。 张家人都没怎么说话,小孙子的目光一直盯着跳跃的火焰,思维在放空。 也不知道是谁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怎么就说不清了。 张家老二一直在抽叶子烟,抽完了以后这才开口道:“就说女人当村长事情多,她自己跟人跑了,结果弄得我们家不是人。” “她一个人跑不了。”老二媳妇儿说道:“说不一定真是有人杀了她。” “杀了人总要有尸体吧?尸体在哪儿?” 老人家把自己小孙子提溜出来,打了他一下,问他:“你小时候到底有没有见过那个花花书包?” 当年传芳是非常肯定地说,就是她的小孙子背过花花书包。 那个时候,她也觉得可能是小孩子看错了。 现在,她也在怀疑了,会不会真的是癫子大儿子把人打死了,然后把那个花花书包拿了回来? 小孙子现在也是二十七岁了,而他们说的事情是他四岁的时候的事情。 他怎么可能记得? 他现在能够回忆起来关于花花书包的事情,也是他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当时传芳就肯定地说他背过,当时把他提出来,那个时候把他吓得好几天都睡不好。 里面房间里,癫子大伯还在咚咚咚地砸墙,饿了。 “孽障啊!”老人家又气得咳嗽,一边咳嗽,一边骂道:“到底是造了哪门子孽,得罪了哪门子菩萨!这辈子都要被这个孽障拖累!” “去给你大伯送点吃的。”张家老二说道。 小孙子起身,舀了一碗萝卜,往里面房间去。 从小到大,他比较怕这个癫子大伯,一般都不愿意帮忙。 今天事情太多了,他也没有时间害怕。 癫子大伯的门上有两把锁,他把锁打开。 里面的人被绑在那里,他的脚也是不怕疼,正在狠狠地踹墙。 把人绑起来是奶奶气着了,专门绑起来。 “大伯,吃晚饭了。” 他把绳子解开,癫子大伯突然就扑了过来,面色狰狞地要掐他脖子。 “野猪!拿锄头来!” 他只感觉自己的头一下一下地砸在墙上。 这一幕……这一幕…… 二十七岁的小孙子瘫软在地,浑身发抖,动弹不得。 其他人赶紧跑了进来,把人拉开。 小孙子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大伯,他想起来了为什么这么害怕大伯了? 他……他……是被大伯打过的第二只小野猪! 不是钟村长!第二只野猪不是指钟村长,是指他! 本来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是他的脑海里,有人在吼他—— “你要是敢把这个书包说出去,就让你癫子大伯一锄头把你脑壳砍了。” 原来,他真的见过那个花花书包! 而此时,猪圈外面孙家的男人正和张家老二说话。 “她们今天又来你们这里了?” “不用管这事,她们找不到尸体,最后只能算了,你自己管好你那张嘴就行了。” “为这事,我这么多年酒都不敢喝了。”孙家男人说这话时都是抱怨。 “到底埋在哪儿了,你给我透个底,现在她们要搞修路,那条路上到处都要挖,我每次看他们去挖那些东西我都心惊胆战。”孙家男人着急地说道。 “没在那条路上,没有人能找到。”张家老二不耐烦地说道。 张家老二不想跟这人说下去,准备往回走。 他们当年也没有想过要杀人,只是想把钱抢了,让钟娟当不了村长。 那个时候她男人想要她回去生孩子伺候家里。 他想要当村长,两个人一拍即合。 谁知道她会为了那点钱跟他们打起来,她一个女人,居然敢反抗,还认出来了他们,最后他们只能下死手了。 当时本来还担心被人发现,结果没过几天,居然有人说亲眼看到她跟人跑了。 可不是天都在帮他们吗? 现在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且不说大家找不到尸体,就算是找到了,他们也找不到凶手。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往下点,还有一更。
第70章 修路(十七) ◎(1973)“应该不会有人用剪刀去剪通电的电线吧?”◎
第七十章 钟娟做好了女儿的小书包, 她小时候就是这种小书包。 钟娟出生在平城,那个时候,她们家周围的人, 家家户户都是开店的, 她家里是裁缝店,兄弟姐妹有八个人,父母也都受过教育,所以从小就要所有的孩子都去读书。 她母亲经常说:“你们八个啊!总有那么一个是读书的料!” 但实际上,除了她,谁都没有读完小学。 那个时候日本鬼子来了,每次轰炸机出现, 学校就要拉一个警报,家里人就赶紧把孩子接回去, 孩子们也非常害怕日本鬼子。 来来回回地折腾, 她的哥哥姐姐就干脆不去读了。 钟娟那个时候没想那么多,因为她不像几个姐姐拿起针线就什么东西都缝得出来,她从小被说笨手笨脚, 直到有一天去了学校,她也开始被夸了。 她成绩好。 于是, 哪怕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在日本鬼子的威胁下, 她读完了小学。 后来有一次轰炸, 她的家人都死在防空洞里了, 她当时没有进防空洞。 一家人只有她活了下来,赔的钱被亲戚抢了, 她身无分文, 阴差阳错地跟着逃难的人离开了平城, 再也没能回去。 现在读小学应该没有她小时候那么难,她心里也有盘算,女儿像她,应该是读书的料。 再绣一朵花吧,钟娟这样想着。 钟娟其实不太会绣这些东西,把这个书包做出来已经是她作为裁缝女儿的极限了,但弄个大概的样式糊弄一下女儿和以后女儿的同学还是没问题的。 女儿听说她要在书包上绣一朵花,高兴得手舞足蹈。 “我要这种花花!” 女儿风一样地跑出去,不知道从哪儿摘了一朵红色的小野花回来。 “妈妈,你按照这个弄。” 钟娟看了一眼,这个红色的花瓣这么多,这就有点为难她了。 她只会绣一个红色的大圈圈,然后再绣几个红色的小圈圈。 对于她来说,这就是一朵花了。 还好,她女儿好糊弄,看着她的那五个圈圈,居然抱着书包说:“妈妈绣的花真好看,我以后天天背着这个花花书包去学校。” “这么想去学校啊?”钟娟笑道。 “想!”小传芳当然想去学校,等她去了学校,就可以不用看到奶奶了。 “死东西!你一个母鸡,不下蛋,天天噢噢叫个鬼啊!” 外面,婆婆在打家里养的老母鸡,一口一个不下蛋养了有什么用,过两天就杀了。 钟娟走了出来,说道:“妈,母鸡听不懂你说话,想骂我就直接骂。” “你自己多心了,我可没有骂你,你现在是村长了,了不得了,我哪里敢骂你。”她婆婆阴阳怪气地说道。 “妈,你别总是有情绪,我知道你想我生儿子,但现在实在不是机会,村子里事情需要我,生孩子,坐月子,带孩子,都是事。”钟娟很耐心地和她解释。 传芳在后面看着,总觉得妈妈太好脾气了。 钟娟觉得她婆婆也是苦命人,她现在听了很多新思想,越是听越觉得她婆婆是被旧社会毒害了,也不能怪她思想陈腐,是旧社会害人。 钟娟拉着婆婆坐了下来:“家里也有传芳了,现在是新社会了,男娃女娃都是一样。” “你别拿你当村长那一套来使派我,不管是什么社会,家里没个儿子,立不稳,你说村里面事情多,村里那么多男人,他们担不起事儿吗?非得让你一个女人去做。”婆婆倒也没有阴阳怪气了,而是直话直说:“你男人天天也看着的,你都能做,他还不能做吗,村子里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让他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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