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正是沈越所写。他在信上说他从未背叛过,当初他发现四皇子手中有关于陆崇的秘密才假意投靠,本以为陆峻只是拉拢他,却未曾料到陆峻竟想用他来害陆崇。 他想尽方法才拿到那个秘密的关键证据,本想亲手交给陆崇,可他已感觉到危险,特意留了一手。 他还特意叮嘱陆崇看完后要冷静,最好直接找天子解决。 看到这儿,陆崇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他说的天子是先帝,而他也是知道的,先帝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子—— 陆崇定了定神,打开了那张薄绢。 上面是清秀的陌生字迹,看开头是写给先帝的。陆崇看了两句后发现,这信不是用墨汁,而是用血所书—— 悄无声息回来的梁正芳知道这便是那秘密的关键,下意识屏住呼吸,偷偷去看天子脸色。 这些日子来天子因为“梦生”有发作迹象本就脸色不好,他发现天子那张俊美的面庞一点点血色褪尽,他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 陆崇缓缓将薄绢放下。 还不等梁正芳开口,只见天子身子突然一颤,竟是一口鲜血喷出。 “皇上!”梁正芳吓坏了,连忙去扶住陆崇。 好在刘太医已然赶了过来,看到陆崇唇角的血痕,唬得他几乎以为“梦生”发作了。这几日明明用药镇压住了,为何不灵了? 当刘太医诊脉时,才发现天子是急火攻心才吐了血。 刘太医给他送上了药丸,苦口婆心的劝道:“皇上,您情绪不宜过于起伏过大——” 还没等他说完,是陆桓匆匆走进来。 “皇上,臣已经查清,是有人故意暴露了陆峻余孽的位置,逼得他们不得不出来围攻。”他请示道:“臣抓了易景郇,他说有秘密要禀告您,想要求见——” 这里早就调派了数千名近卫营的士兵在暗处,他准备等秦自明抓到拿着母虫的人再将其一网打尽。 陆崇已经恢复了常色,淡淡的道:“不必,他要说什么朕已经知道,照计划就是。” 陆桓正要领命离去时,不远处阴沉得天幕上突然有橙黄色烟火绽开。 “立刻回宫。” 陆崇当机立断道。 *** 陆川行手中捏着那个不起眼的檀木匣子,听着外头响起的打斗声,心跳得厉害。 “最迟再有一刻钟就差不多了,孙五会放烟火为号。”看出他的不安,待他来的男子解释道:“您到时再过去就是。” 陆川行点了点头,他起身走到了窗边,远远能望见的那个庄子,正是天子暂歇的地方。 那样强悍又高高在上的人,很快就要从这世上消失—— 他感觉手中的匣子有千斤重,手已经在微微颤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忽然发现周围似是有些眼熟,他蹙着眉问道:“永兴镇可在这附近?” 男子应道:“正是。” 陆川行想起顾璎那夜在雨中借宿,仿佛就是这一带。 还没等他理清,突然看到烟火绽开,他才要打开匣子时,却听到有脚步声从楼梯传来。 陆川行转过头去,看到来人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那个檀木匣子也从手中摔了下去。 来人眼疾手快的抢先接住,他带来的人将开窗要逃的男子制住。 见陆川行转身要跑,他单手轻轻松松的拎住了他。 “安郡王,其实您真的该跟陆桓公子好生学一学功夫。”秦自明不无嘲讽的道。 陆川行脸色瞬间变得灰败。 “皇上还在等您,您随我走一趟罢。” *** 瑶华宫。 用过午膳后,平日里有午睡习惯的顾璎却没有半分睡意。 她本想去看熙儿,却停下了动作,转身又回到了自己寝殿中,拿出陆崇给自己的那颗“辟水珠”在手中把玩。 今日天气极差,一团团乌云压在宫殿的上方,却没有要下雨的意思。 “娘娘,奴婢看您午膳用得少,让小厨房炖了碗莲子羹。”怀香手中端着托盘进来,温声道:“您再用些?” 顾璎不忍拒绝她的好意,拿过来尝了两口又放下。 正当怀香还想再劝时,忽然听到瑶华宫的大门被扣响。 终于还是来了。 顾璎定了定神,她对着落地穿衣镜整理好衣裳,听到宫人通传竟是庄太后到了。 既是太后来了,自己当然要去亲迎。 她扶着怀香的手走了出去,只见庄太后只带着掌事嬷嬷就匆匆走进来。 “见过太后娘娘。”顾璎看到太后面露焦急之色,向来讲究的太后今日竟形容狼狈,她惊讶的问道:“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庄太后甚至没进去,打发走了周围的小宫女们,语气急促的道:“皇帝出事了——” 顾璎闻言愣住了,似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哀家听到消息,说是先帝四皇子余孽竟在皇帝回京的途中设伏,皇帝重伤。”庄太后虽眼中含着泪光,却还算镇定。“只怕凶多吉少!” 顾璎听完,双膝一软,若不是怀香扶着,险些摔倒在地上。 “不、不会的——”她拼命摇头,不敢置信的道:“皇上怎么会出事?” 庄太后看她的精神状态似是很差,终于放下心来,放缓了语气道:“傻孩子,你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什么事?” 顾璎一副已经慌了神的模样。 “陆峻的人想要谋逆,万不可让他们得逞!”庄太后苦口婆心的道:“若真的有不测,大皇子作为皇帝唯一的血脉,必须要稳住大局才行!” “您是说?不、这怎么可能?”顾璎只顾着摇头,对庄太后的话恍若未闻。 庄太后给身边的掌事嬷嬷使了个眼色,耐着性子对顾璎道:“还不快把大皇子抱出来?” 见她执意要大皇子,顾璎似是突然冷静下来,坚决不给。 “嘉贵妃,你要识大体。”庄太后有些不耐烦,催促道:“大皇子是哀家的孙儿,不会伤害他。” 见顾璎还是没动作,只见门外突然出现十数个身强力壮内侍模样的人,进来就要对瑶华宫搜宫。 “太后娘娘,您要做什么?”顾璎神色惊慌的道。 庄太后冷冷的道:“嘉贵妃,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哀家是为了江山社稷,你若是真的担心天子,哀家送你去见他就是——” 说着,她下令让人冲进去强行找大皇子。 顾璎似乎极为虚弱动弹不得,而庄太后似是有所顾忌,站在中庭没有再往前走。 在没人看到的角度,顾璎对着在暗处潜伏的羽林卫摆了摆手。 她要得就是太后闹大。 “太后娘娘,没找到大皇子——” “没找到——” 越来越多的人回来,都说没看到陆熙,庄太后心里开始发慌。 这怎么可能?她命人日夜监视着瑶华宫,并没发现顾璎将大皇子送走的迹象。 顾璎事先不可能察觉到才对! 正当庄太后焦急万分时,宫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只见他身上穿着宝蓝色的团花锦袍,本是极为贵气的衣裳,却因各处皱巴巴的显得格外狼狈。他踉跄着走进来,脸色苍白得厉害。 庄太后转过头,先是又惊又喜叫了声“行儿”,旋即才发现他神色不对。 “行儿,皇帝可是已经驾崩了?”她迫不及待的问。 然而没等到陆川行的回话,却听到另外一道冷淡的男声响起。 庄太后如遭雷击,整个人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让太后失望了,朕还活着。” 作者有话说: 狗子:听说你到处跟人说我死了? PS:抱歉宝子们这章迟了太久才更,上章大修过,麻烦宝子们重看一下,上章评论会全部发红包做个补偿。
第102章 第 102 章 ◎“你是让我重遇欢愉之人。”(正文完)◎ 陆崇自宫门外缓步走了进来。 他先望向了顾璎, 见她无声说了句“无妨”,这才放下心,转而看向了庄太后。 “皇、皇帝?”她愕然的睁大了眼, 得亏有身边的掌事嬷嬷扶着她才站稳了身子。 这怎么可能,她本该胜券在握的小事,竟让陆川行办砸了? “看你安然无恙,哀家欢喜极了!”庄太后强作镇定道:“是陆峻的人, 是他迷惑哀家说了不好的话, 哀家想要替皇帝稳住大局, 这才来接大皇子。” 在场的人看得分明,瑶华宫已经乱成一团, 哪里是来接,简直是要搜宫。 “皇上, 太后娘娘意欲强行带走大皇子。”顾璎站了出来, 朗声道:“太后明知四皇子余孽意图不轨, 却直接信了他们的话,妾身觉得不对,这才让人阻拦。” “仿佛太后的心愿跟那些余孽一致似的——” 顾璎的话显然刺激到了庄太后,只见她立刻反驳道:“嘉贵妃休得胡言!哀家会跟那些余孽有勾结!” 陆崇走到了顾璎身边, 轻轻握了下她的手, 转身对庄太后道:“既是如此,看来安郡王所言非虚, 是他动了谋逆之心,而陆峻余孽意图栽赃太后。” 庄太后面色瞬间苍白, 莫非行儿自己担下了罪责? 她慌忙看向陆川行, 只见陆川行状态极差, 唇角还有血痕, 不知是被人打了,还是受了什么内伤。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皇帝,安郡王向来胆小,断不会做出谋逆的事。”庄太后定了定神,勉强道:“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在。” 陆崇语气波澜不惊的道:“近卫营将士亲眼所见,他是如何跟叛党勾结,太后这是被蒙蔽了。” 庄太后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陆崇此番回来,未叫她一声“母后”。 “朕知道太后和陈太妃交好,陆川行的死决计牵扯不到陈太妃身上。”陆崇淡淡的道:“易景郇已经给他种下了将死的梦生,不出明日,他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庄太后闻言,心中咯噔一声。 陆崇可能是试探她,更可能是真的。 她当初知道有“梦生”这种歹毒的蛊虫,正是听陆峻的生母德妃所言。 “皇帝,哀家知道有一偏方,或许能救。”庄太后嗓音艰涩的道:“请您看在豫亲王曾经有从龙之功的情面上……” “唯有至亲的血可压制毒性。”陆崇平静的道:“陆川行哪里还有至亲在?” 庄太后突然明白过来,陆崇只怕已然知道了两人的关系,逼着她亲口承认。 “皇帝,是哀家的错。”庄太后心知已经到了绝路,跪在地上哀求道:“安郡王是哀家所生,他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求你看在哀家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吧!”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家丑不可外扬,庄太后在赌陆崇会吃了这个哑巴亏,她心里还残存一丝奢望,陆崇还不知道当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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