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号、叫号、测量、输液,一气呵成。 医院的病房人满为患,极度稀缺。两人来得匆忙,若是再晚一点,怕是连坐的椅子都没有了。 周晚棠坐在冰凉的医疗椅上,丧气地低头,情绪并不高涨。 她的鼻子还没有堵,鼻息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一如既往的难闻。 商时序捉住她的手,很轻的声线,“别怕。” “谁怕了。”闻着医院淡淡的消毒水味,她的思绪清明了点,这回嘴上功夫不饶人,“我之前那都是逗你玩的。” “谁是19号?” 护士小姐一手拿着消炎药水,一手拿着针管,目光在座位上的病人身上转了一圈。 商时序招了招手:“这里。” 周晚棠被他握着的那只手,手指条件反射地勾了勾,在他掌心挠了挠。 医院里的人太多了,听见声,护士朝四周转了圈。 目光跃过人海,才算是找着人。 走过去。 娴熟地将输液瓶挂上去,而后将止血带绑在晚棠的手腕上,见她愣着神,不由提醒:“手攥成拳。” 晚棠还没回神,但还是听话地握成拳。 护士拍了拍她的手背,用棉签棒在皮肤表层涂上消毒液,而后推动滚轮,针尖孔激出液体。 那么一瞬,头晕目眩,甚至有点恶心想吐。 “以前没打过针?” 她摇摇头:“打过。” 护士愣了笑,想说打过怎么还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但最终什么也没说,摇头无声笑。 眼见着就要扎下来,为了压下那股冲上来的恶心感,周晚棠瞥过头。 眼不见心不烦,从源头上杜绝。 正胡思乱想着,在针头即将刺穿手背上的皮肤时,眼前突然一黑。 她颤了颤眼睫,能感觉到每根睫毛上开下合时遇到的阻力,牵扯到每一根神经。 护士笑言:“好了。” 针扎下来的那刻,确实没感觉了。 一瞬间,漆黑一片。 什么都看不清,感官似乎也被钝化了,可又好像没有。 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干净却又凛冽的,类似于雨水打过竹子的味道。 “好了,你的手就搭在椅把上,不要随便乱动,不然待会可能会回血。如果觉得有点麻的话,可以小幅度地动一下,不要大动作” 走之前,护士看着两人。 方才男生给女孩遮视线的动作,就好像对待家里一个害怕打针的孩子一样。 动作很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神温柔。 从始至终,他的瞳孔中好像只装得下她一个人。 能让她这般联想,大概还是归功于俊男靓女的搭配吧。 “好了。” 晚棠的嗓子有点哑,在她说这话的时候,商时序便松了手,“针已经打进来了。” 唇瓣有点干,有点起皮。 她抿了抿唇。 商时序注意到她的这个动作,立起身,“我去给你接杯温水。” 开水房在走廊的尽头,再向左拐便到了。 里面接水的人有点多,他在门口排队等待。明明人就在这,可还是好几次回头朝晚棠的方向看过去。 她低着脑袋,拿着手机看了会,另一只空闲的手在键盘上敲了敲,不一会便收进自己的口袋。 再就是没事扯扯自己的衣袖,要不就是盯着自己的指尖发呆。 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开水房里有一次性方便杯,水只有开水和冷水两个选项。 商时序取了纸杯,冷水、热水,兑着接了点。 回来时,原本的座位已经坐了人。 周晚棠已经抬头看了过来,那只没有输液的手接过纸杯,杯壁是热的,但不烫手。 她说:“谢谢。” 生病后,她的情绪大多时候,都是怏怏的。 商时序立在她身旁,有很多话想问她,可视线落在她的手腕时,只问了句: “你手腕内侧的疤痕,是怎么弄的?” 不用去仔细分析到底是哪个具体位置,她轻描淡写道:“之前开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护栏上了。前挡风玻璃裂了,碎片扎进肉里了,去医院缝了几针,才会这样的。” 今年开春,走夜路开车回老宅的路上,遇上一个酒驾开车的。 喝得醉醺醺,加上疲惫驾驶,以为在山路上,就没什么车,所以一路上车速都很快。 在拐弯的当口,也没有鸣喇叭。 后果可想而知,好在当时是撞到了林子里的梧桐树上。要是冲出护栏,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那一撞,周晚棠和司机当场昏过去了。 值得庆幸的是,当天不一会的功夫,便有其他的车辆经过发现了,赶紧拨了110和120。 前挡风玻璃全裂开了,零散散了一地。 索性没有大碍,当天穿着一款较为厚实的外套,玻璃碎片只扎在了她的手背。 只有一处位置,玻璃扎进的位置很深。 后期即便愈合,也会留下疤痕。 不过现在科技发达,除疤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事情。但她最终还是没去,也算是给自己一个警醒。 后期康复,一切都回归正轨。只除了一事,她再也没敢碰车了,有点类似车祸后遗症。 好在平日里工作,出行工具都是自行车,所以能不能自己开车,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再不济,她都是去蹭周沉术和裴宥衍的车回去。 商时序静静听着她说,面上情绪没多大变化,但眼眸中的神色暗淡两分,潜藏着心疼的情愫在里面。 他不再问了,将话题岔开。 周晚棠的手指和他的手指离得很近,小拇指不自主地挠了挠他的掌心。 仰头笑着看他:“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早就过去了。” “对了,”想了很久,还是问了,“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不是还有一个会吗?” 他:“已经结束了。” “哦。” 输了液之后,不知道是物理作用,还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自己已经好了一两分。 商时序给自己接水的间隙,又来了人挂号输液,这个长廊只剩下这一个位置了,所以理所当然地没有了。 他现在只能站在自己身侧。 为了让气氛不太尴尬,晚棠努力想找点话聊,但两人实在还不太熟悉,彼此的习性了解得也不透彻。 多说,还不如直接闭嘴。 吊针打了一瓶,还得几瓶需要打。按照这个流速,结束是差不多已经是翌日凌晨了。 晚棠往上拨着调节泵,想把流速调快一点。 “生病了还不老实?” 商时序背靠着墙壁,觑她一眼。 又给重新调回去,“调快了,适应不过来,待会手背要肿,头也不舒服。” “哦。” 她收回手,老老实实地靠在椅背上,昂着头,盯着雪白的墙壁。 白炽灯光晃眼。 她轻声叫了一声:“商时序。” “嗯?” “现在已经很晚了。”她措辞着,“针我已经打了,但是估计还要好一阵,到时候肯定很晚了。” “要不,你先回去。” “我一个人在这可以的。” “周晚棠。” “嗯?” 商时序连名带姓叫她,“这句话,我就当作没听见。” 作者有话说: 蟹蟹“夏iu”宝子灌溉的3瓶营养液。 蟹蟹“钱满罐”宝子灌溉的1瓶营养液。
第23章 ◎商时序,商时序!◎ 由于生病的缘故, 原本计划的西安游行也只进行了一小部分,便不得不折返回京。 回来那天,雨水淅沥。 从机场口出去, 商时序那天开到机场的车,就停在一旁的停车道上。 周晚棠烧才退, 碰上这种阴雨天,这回不等他提醒,在下飞机的前一分钟, 便自觉将外套给披上了。 “你晚上还有事吗?”她收住步伐, “要是有事的话, 我自己打个车回去也是可以的。” “今天周末。” “正常休息。” 晚棠“哦”了声,“那我们回去。嗓子有点痒,想回去泡杯热茶喝了,正好驱驱寒。” 商时序单手拉着行李把杆, 另一支手骨捏着伞柄, 将雨伞斜撑。 寡白的灯光在雨雾中散开,光斑模糊, 雨丝飘渺。 两人姿态闲散。 从机场到小区, 车程大概一小时。 阴雨天,路途平坦, 人最容易犯困。 但是最近睡的觉实在是有点多, 怕晚上睡不着,所以强撑着眼皮。 商时序看了眼, 没作声。 将身上的那件灰白色的棉质外套脱下,动作很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奈何即便如何放轻动作, 晚棠还是在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睡吧, 待会到了我叫你。” “不用了。”晚棠挺了挺脊背, 脑袋仰着看车顶,慢慢转到他的身上,“现在睡了,今天晚上估计是要失眠了。” 商时序在开车,她这句话说完就不说了。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进微信看了看。 [发现]那一栏,多了十几个小红点。点进去看了眼,差不多两天时间没登录,先前发的那条朋友圈,多了不少点赞和评论。 周沉术:[发烧现在好点了吗?] 邬紫越:[怎么搞的,不是工作交接完毕之后,去周围景区观光的吗,怎么还把自己搞进医院了?] 裴宥衍:[家里有药吗?如果没有的话,我给你送点过去。] 妈:[工作是其次的,身体最重要。] …… 发的这条消息,是前天夜里去医院打吊针的时候拍的。 配图是自己那只输液的手,文案:[深夜点滴。] 当时说不清为什么,现在依然是。 或许脑子抽了,这条文案才会屏蔽了商时序。 她滑了滑屏幕,一一回复之后,才将手机塞进衣兜。 侧着脑袋看窗,一场雨落过之后,树叶黄了一大片,风将叶片卷起,马路上随处可见。 果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凉,又到了犯鼻炎的高峰期了。 * 回到小区,周晚棠锨亮壁灯,目光在客厅转了圈。 发现搭建在阳台旁边的那个空荡荡的,才后知后觉问:“小猫是还在医院里吗?” 商时序将行李箱推进房间,“在。” “明天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 她从柜子里抽出拖鞋,“它叫什么名字呢?” “总不能每次都小猫小猫的叫吧。世界上的小猫那么多,我们的小猫必须拥有一个属于它自己的名字。” 弯着眼睛问他:“你觉得呢?” 商时序走到餐桌拿起烧水壶,准备烧点开水。晚棠虽然烧退了,但这几天还得喝感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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