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承彰麻木着一张脸,问:“蒋承霖抓到我俩什么把柄了?” 赵萍茹不答反问:“承文找人去砍蒋承霖,是不是你在背后撺掇的?” 蒋承彰淡淡:“不是。” 赵萍茹口吻冷漠尖锐:“别以为你弟弟现在躺在床上说不了话,你一句‘不是’就完事儿了,承文的性格我了解,他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除非你说你找人做。” 蒋承彰淡到事不关己的口吻:“蒋承霖抓到承文派人砍他的证据了?” 赵萍茹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很显然,蒋承彰不认。 母子二人同时沉默,良久,赵萍茹再次开口:“蒋承霖手里有你跟规划局上面的大额转账记录。” 蒋承彰脱口而出:“不可能。” 这种事他怎么会亲自出面,都是倒了几手才出去的。 赵萍茹沉声说:“不是今年,是四年前你跟窦海龙的。” 蒋承彰来不及紧张,第一反应就是把记忆迅速拨回到四年前,当时规划一把还是曹振华,赵家有个项目需要打通上面,他试着联系曹振华,可曹振华不上道,并不买账。 无奈,蒋承彰只好退而求其次,联系了窦海龙,窦海龙也十分小心谨慎,生怕赵家卸磨杀驴,根本不收旁人的钱,实在没辙,为买窦海龙安心,蒋承彰亲自跟他过了账。 四年了,窦海龙已经被赵家扶成规划一把,他都好端端地坐在他的办公室里,蒋承霖竟然默默地捏了这个把柄四年。 如果不是为了付阮,蒋承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露底牌吧? 蒋承彰有些出神,赵萍茹已是出声道:“我想好了,南岭给蒋承霖。” 蒋承彰以为赵萍茹用南岭平了这次的事,垂目道:“对不起妈。” 赵萍茹声音不辨喜怒:“南岭只能换蒋承霖手里的一份证据,他给我二十四小时,明天的这个时候,你跟承文之间,他会爆一个出来。” 蒋承彰:“……” 他沉默,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胆战心惊,想来也奇怪,也或许是早就知道赵萍茹会怎么选。 半晌,蒋承彰开口:“您的意思呢?” 赵萍茹反问:“我想知道你的意思。” 蒋承彰明知故问:“承文怎么想?” 赵萍茹声音明显下沉,带着几分压制的不悦:“他现在一天睡二十个小时以上,话都说不了,他能想什么?” 蒋承彰沉默数秒:“知道了,我想去岄州看看承文。” 赵萍茹很轻地叹了声气,“宁宁,别怪妈,教唆杀人是重罪,你弟弟现在已经这样了,妈不能再…” 她突然哽咽,蒋承彰想的是,他都快忘记自己的小名了。 听说他出生时就很安静,不哭也不闹,蒋耀贤喜欢女孩,本想叫他静静,后来是赵萍茹拍板,定的宁宁。 声音很轻,蒋承彰道:“妈,别哭,我不知道你不能失去承文,我是当哥的,平时没给他善好后,出了事儿理应我出去顶。” 赵萍茹窝心,边哭边给蒋承彰道歉。 蒋承彰只是说:“妈,我想你们了,想去岄州看看你们。” 跟明天即将要面对的事情相比,蒋承彰现在的要求微乎其微,赵萍茹也只是偏心,并不是没长心,当即应允。 几个小时后,蒋承彰从岄州机场出来,有车接他,直奔医院。 蒋承文出事,蒋承彰第一时间说要去岄州,赵萍茹不让,蒋承彰以为她担心他也在岄州出事,可事实是赵萍茹心急如焚,根本不能假借他人之手,顾不得严重的高血压,直接从夜城飞到岄州。 以前蒋承彰不懂,总以为夜城是家,后来才突然明白,是有家人在的地方才叫家。 看着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的蒋承文,蒋承彰眼眶泛红,赵萍茹以为这是手足情深,可蒋承彰想的是,蒋承文真好,无论他在哪,赵萍茹一定会跋山涉水地来到他身边。 在病床边坐了三个小时,蒋承文醒了,看到蒋承彰,半晌才虚弱地叫了一声:“哥。” 蒋承彰握住蒋承文的手:“感觉怎么样?” 蒋承文输了几千CC的血,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脸色煞白,他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赵萍茹眼睛通红,强撑着说:“你哥想你了,来看看你。” 蒋承彰没看赵萍茹,径自道:“妈,我想跟承文单独聊会儿。” 赵萍茹心里有愧,也知道蒋承彰心里肯定有怨,临走前跟蒋承文说些兄弟间的抱怨,也很正常。 没多想,赵萍茹转身出去。 病房里只剩两人,蒋承彰握着蒋承文的手说:“疼吗?” 蒋承文微微点头,蹙眉道:“哥,等我养好身体回夜城,我要整死蒋承霖,他敢叫人捅我十几刀。” 蒋承彰轻声道:“妈说你每天要睡二十多个小时,话都说不了。” 蒋承文:“她担心我,我比之前好多了,医生说我再养一个月,差不多就能回夜城了。” 蒋承彰:“不回去好不好?” 蒋承文慢半拍看向蒋承彰,眼带茫然,明显没听懂。 蒋承彰直视蒋承文的眼睛,商量的口吻道:“你以前说过,其实你挺喜欢岄州的,而且爸也在这儿。” 蒋承文:“什么意思?” 蒋承彰:“蒋承霖拿了你砍他和我贿赂官员的证据给妈,勒令妈二十四小时内,从我们两个之间做出选择,到时候推一个出去,现在已经过去七个小时了。” 蒋承文直愣愣的,蒋承彰兀自道:“妈选择保你。” 蒋承文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并不呆滞,也并不愧疚,像是也知道赵萍茹会这样选。 蒋承彰轻轻把蒋承文的手放回到被子里,声音如常:“从小妈就让我保护你,我保护了三十年,这次能不能换你保护我一次?” 蒋承文:“可妈……” 不等蒋承文说完,蒋承彰手里的被子忽然往上一提,隔着薄被,他的手用力地按在蒋承文脸上。 蒋承文本能挣扎,可浑身都是刀口,他如今的力气在蒋承彰看来,不如一个女人。 蒋承彰的动作和脸像是在两个空间,手上力道越来越大,他声音很轻:“我知道你会选择保护我。” 第245章 信他 赵萍茹心里不舒服,毕竟母子连心,她也不想推蒋承彰出去,可蒋承霖让人带话给她,“这是我最后一次给爸面子,也是最后一次给你自己选择的机会。” 蒋承霖那边根本没得商量,坐在病房外的沙发上,赵萍茹难得回忆起蒋承彰小时候,她突然发觉,她对蒋承彰儿时的印象并不深,毕竟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而蒋承彰打小就安静。 安静。 赵萍茹看了眼病房方向,心理不适感越来越重,几乎本能,她起身走过去,推开房门。 还好,蒋承彰仍旧坐在之前的地方,赵萍茹径直往前走,逐渐看到病床上的蒋承文,他闭着眼睛,赵萍茹轻声问:“这么快又睡了?” 蒋承彰应声:“嗯。” 赵萍茹拿起一旁的氧气面罩,习惯性地戴在蒋承文脸上,蒋承文一动不动,这倒也没什么,这些天一直如此,只是赵萍茹定睛看着氧气面罩,没有一如既往的看到里面起雾,三秒,五秒,十秒…… 赵萍茹目光发直,但还强迫自己淡定,轻轻移开蒋承文脸上的面罩,她伸手探他鼻息。 蒋承文的皮肤还是温热的,可是赵萍茹的瞳孔却越来越涣散,放在他鼻尖的手指也是越来越抖。 一眼没看蒋承彰,某一刻,赵萍茹突然抬手去按急救铃,蒋承彰早有预料,伸手扣住赵萍茹的手腕,赵萍茹左手反手就是一巴掌。 蒋承彰眉头都没皱一下,“承文说,这次换他保护我。” 赵萍茹的眼睛在几秒内充血泛红,挣不开蒋承彰的手,她牙齿打颤,一字一句:“叫、医、生!” 蒋承彰直视赵萍茹恐恨交加的双眼,一刹那,他突然觉得欣慰,终于,赵萍茹终于公平了一次,此时她眼里一半的恐怖是怕失去蒋承文,而另一半的恨,是为什么要有蒋承彰的存在。 缓缓开口,蒋承彰低声细语:“妈,这是承文的选择,你不是最听他的话吗?他想做…” 话未说完,赵萍茹又抬起左手扇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的力道比上次减了大半不止,不是赵萍茹不想,而是浑身脱力,做不到。 一下打不响,赵萍茹再次抬手,两下,三下,四下… 蒋承彰和赵萍茹隔着病床,隔着没有呼吸的蒋承文,她打,他就受着。 不知打了多少下,赵萍茹张开嘴,她想喊人进来救蒋承文,可却突然失声一般,声音小到像是在讲悄悄话:“来人…救人……” 蒋承彰握住赵萍茹的手,轻声道:“妈,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你保重身体。” 赵萍茹视线模糊,所以看不到蒋承彰同样眼眶湿润,蒋承彰用力拉着她的手,她无力挣脱,最后唯有屈膝,瘫跪在床边,把脸贴在蒋承文身上,恨不能拿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蒋承彰见状,一大滴眼泪突然掉在被单上,半晌,开口问:“妈,如果我跟承文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赵萍茹置若罔闻,手在蒋承彰掌心下,可脸却紧紧贴着蒋承文的身体,喉咙里压抑的喊着:“承文…” 蒋承彰的表情冷血又脆弱:“我知道你会选弟弟,从小到大,你有哪次不是选他?只有不好的事,你才会想起我。” “承文…”赵萍茹一声一声的喊着,仿佛剜掉的不是一块肉,而是一整颗心。 蒋承彰握着赵萍茹的手道:“总说我是哥哥,哥哥要保护弟弟,我们是双胞胎,我只比他早两分钟出生,就因为医生先把我拿出来,我就要当哥哥,凭什么?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吗?” “你跟爸离婚不是我的错,你不开心,我也没有一天高兴过,我每天都在想,怎么做你才能开心一点儿,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有没有问过我,我开心吗?” “出生不是我选的,走什么路不是我选的,蒋承霖给你两个选择,你选我出去扛,我这三十年,一直活在别人的选择里。” 赵萍茹始终不看他,蒋承彰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妈,别怪我,今天的结果也不是我选的,是蒋承霖选的。” 如果蒋承霖不抛出二选一的题,赵萍茹就不会推他出去,他就不会动蒋承文。 赵萍茹把眼睛闭上,一个字都不说。 蒋承彰陪她耗了半小时,确定神仙来了都救不了蒋承文,也确定赵萍茹在这半个小时里,肯定也能想明白一个道理,从今往后,她就只有一个儿子了。 她再也不能推蒋承彰出去送死了。 至于主动还是被迫,蒋承彰得不到的时间太久,已经不在乎了。 …… 虽说家家关起门来都是一地鸡毛,但是有谁不乐意看热闹呢,付阮也在坐等赵家的热闹,无论赵萍茹选择蒋承文和蒋承彰中间的任何一个,结果都是兄弟阋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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