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语落没延续话题,继续安静的收拾。 半响,许辰略为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只是希望我们之间不会有秘密,永远都不会变。」 他希望他们的关係永远都不会变,她会一直在他身边,一如既往。 纪语落感受到许辰话裡的失落,垂眸,看不清眼裡的情绪。 还没回答,林晴跟谢皓然就看完分组名单回来了。 「你们在聊甚麽啊?怎麽气氛这麽凝重。我们才去了一会儿,就又吵架了?」谢皓然发现空气中瀰漫着一股低气压,问道。 许辰移开本盯着纪语落的视线,又回到了平常嘻皮笑脸的模样:「没有啊,谁要跟她吵架啊。」彷彿刚刚满眼受伤失落的不是他。 纪语落抬眸看向他们,没说话。 林晴也察觉到了俩人的不对劲,便缓和气氛:「好了,没事就好。」虽然不知道发生甚麽事了,但转移话题准没错,「阿落,你被分到数学班了,在六班的教室上课。许辰是英文班,在一班的教室上课。」 纪语落道了句谢,问:「那你们呢?」 谢皓然:「跟你们不一样,我们被分到化学班了,但周昊宇跟你同班,等他明天回来你就有伴儿了。」 林晴勾起纪语落的手,撇嘴,很是伤心的样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羡慕我?」纪语落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谢皓然。 「程在熙也在数学班。」谢皓然摊手无奈道。 听到这个名字,纪语落下意识想到了刚才的对话,瞥了一眼许辰。 许辰没看她,神情平静,似是不在乎,提醒道:「你们再不收拾,补课就要迟到了。」 林晴惊呼了声,便拉着谢皓然一起收拾,没空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许辰起身拎起书包,背到侧肩上,说:「我先走了,明天见。」 林晴和谢皓然边忙活着边应着,纪语落只是看着许辰,没作声。 许辰准备抬脚离开,突然感觉衣摆被甚麽东西扯住了,低眼看到的是一隻细白柔嫩的手。 纪语落白嫩的小脸透着红润,眼神认真,声音轻柔,语气裡却蕴藏了些坚定,像是下定了甚麽决心般:「不会有的。」 不会有的。 我们之间不会有秘密的。 我定会在结束掉这场暗恋以后,对你坦白曾经所有的喜欢。 然后,如你所愿。 当你一辈子的竹马。 … 纪语落到达教室的时候,补课还未开始。 她在最后一排随便选了个位置坐下,把待会儿需要用到的课本都放到桌面上,安顿好之后,单手托着腮,百无聊赖的等着老师的到来。 须臾,头顶上传来一道低沉而温柔的嗓音,伴随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怎麽不自己还?」 纪语落抬头,对上程在熙清俊的脸,低眼看到他手上的淡黄色纸袋,恍然明白他指的是甚麽,轻声解释道:「你睡着了,我怕吵醒你,所以就请别人帮忙了。」 程在熙拉开椅子,坐在了她旁边,似有若无的说了句:「我不介意。」 纪语落怔了一瞬,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但也没纠结下去,浅笑道谢:「那天晚上谢谢你。」 程在熙嗯了声,没再说话,散漫的点开手机,刷了没多久老师就到了。 一整堂课下来,她听她的课,他睡他的觉,两人没有太多的交流,仅有的也只有下课时的一句明天见。 因为是第一堂课,所以老师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解说同学们掌握不好的数学概念,下一堂课才开始操练习题。 数学班的同学基本上数学都比较弱,除了作为年级第一的程在熙。 数学的确是他在这次月考中表现比较逊色的,但实际上也就是没拿该科目的第一而已,所以这些数学概念他全都懂得,自然就没听课了,老师也拿他没办法。 补课的第一天就这麽轻鬆的过去了。 - 晚上。 程在熙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髮,回到房间。 房间以黑白色为主调,简单精緻,整洁乾淨,没有一丝杂物。 书和模型皆整齐划一的摆放在象牙白色的柜子内,牆上还挂着一个小型的篮球架,地上放着一颗篮球,无一不展露出房间主人的个性与兴趣爱好。 关上门后,他馀光瞥见桌上的纸袋,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走到书桌跟前,把毛巾挂到椅子上,取出了袋子裡的帽子和一瓶草莓牛奶。 程在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温柔尽收眼底。 牛奶的瓶身贴着一张写有「谢谢你」的便利贴,字体端正秀丽。 他低眸看着便利贴,不由自主地想起公园裡的那个晚上。 其实在那之后,他多少也猜到她喜欢的人是谁,毕竟在她那麽难过的时候,许辰不可能不陪在她身边,唯一的可能就是,让她难过的人是他。 可这也只是他的猜测。 直到今天宋源一惊一乍的告诉他,莫安柔公开说许辰是她的男朋友。 以及小息时,纪语落在走廊上看着他们的身影,她落寞的神情,他都看在眼裡。 这些都一一确定了他的想法,她喜欢的人是许辰。 他轻轻的把便利贴撕了下来,坐到床边,打开床头柜的最后一层,取出了一个淡蓝色的盒子。 打开是一张四角和边沿都已经微微泛黄的公交卡。 ----
第六章 国一那年,是程在熙人生裡夜幕的开始。 一场车祸夺走了他母亲盛可如的生命,让他原来温馨幸福的家庭在一夜间变得破碎不堪。 他还清楚记得那天的情景,记得他们一家四口笑得有多开心。 那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他们去了邻市郊游。 妈妈依偎在爸爸程明的身上,看着他跟哥哥在草地上奔跑追逐,打打闹闹,开怀大笑。回程时,他玩累了,便挨在妈妈的肩上睡着了。 他本以为那会是很幸福的一天,没想到再度睁眼时,他已是身处在医院,周围充斥着刺鼻的消毒药水味,映入眼帘的是爸爸憔悴的面容。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翻天复地的变化。 等待他的是哥哥程念生戴着呼吸机,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以及妈妈在白布底下冰冷的身躯。 他永远的失去了妈妈,再也无法看见她和蔼的笑容,无法听到她喊他「小熙」的声音。 即使现实是如此残酷,程在熙还是相信所有坏的事情都会有盼头。 可是,老天好像就喜欢跟他作对似的,坏消息接踵而来,把他最后那一点卑微的冀盼都夺走。 哥哥脑部的瘀血没能消退,一直都没有醒来,需要进行第二次手术,可是手术成功的机率却只有两成。 那时候的程在熙觉得世界好像只有黑暗,而他正身在其中的深渊。 怎样努力都无法走向光明。 - 直到那天,纪语落毫无预警地闯进了他灰暗无力的生命。 程在熙至今仍无法忘记那个阳光普照的下午。 太阳炽热无比,阳光洒在地上映照出一个个光晕,可对映着他那时候的处境,却像是无情的讽刺。 由于车祸的地点是在北望市,当时他们一家都被送进了当地的医院,所以程念生自然也就在那儿进行手术。 程明不想耽误程在熙的学习,就先带着他回到光夏市,把程念生交给居住在北望市的外公外婆照看。 而那天正是程念生进行手术的日子,手术在十点开始,长达八个小时。 程明觉得等着也是等着,也怕孩子等着乾着急,就只替程在熙请了下午的假,让他如常回学校上课,待上午的课结束,吃完饭后再出发到医院会合他,一起等待结果。 程在熙坐完两个多小时的高铁,到达北望市时已是下午四点。 他走到附近学校区的公车站后,并没有立刻转乘公车赶去市内医院,而是安静的坐在公车站,看着一辆辆公车来来去去。 他没有勇气去面对手术的结果。他已经失去妈妈了,不能再失去哥哥了。所以只好坐在这儿,努力的让自己放鬆心情,待鼓足勇气后再出发。 不知道走了多少辆公车,忽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至,打破了所有的宁静。 少女用她那软糯糯,还带着微喘的嗓音喊:「司机叔叔,请等一下!」 随着脚步声渐渐停在跟前,程在熙抬睫,看到了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女,身穿浅蓝色的校服,戴着一条深蓝色的领带,纯朴乾淨,大概是附近学校的学生。 抬眼往上看,少女白嫩的侧脸映入眼帘,脸颊微红,额角还流着因在太阳底下奔跑过后的细汗,眉头微皱,盯着已无情远去的公车,气息尚未平復,可这狼狈的模样却丝毫掩盖不了她身上纯淨的气息。 不知是否因为身后的目光过于灼人,少女下意识回头看,撞上了他在她身上停留已久的目光。 那是程在熙第一次遇见纪语落。 第一次看到那双纯淨无比,不含一点杂质的眼睛,似是盛载了对世界所有美好的向往。 那时候的程在熙并不相信一见锺情,可当他在往后的日子裡,时常无法抑制的想起拥有那双眼眸的主人,他相信了。 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一眼万年的存在。 见状,程在熙有点心虚的挪开眼,不经意的别过头,假装刚才甚麽都没有发生,他没有定睛凝视过她。 纪语落也没在意,很快就回过头来,自顾自地翻着书包,低声嘀咕着:「我的卡夹呢?」翻了一会儿后,一脸懊恼地向刚才来的方向跑走。 当她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程在熙眼前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五点半,距离程念生手术结束只剩下半小时。 回到公车站的纪语落瞥见程在熙还没走,一脸困惑,好看的眉眼微皱,似是在认真思考些甚麽的样子。 良久,纪语落鼓起勇气,转身问道:「同学,你是忘了带卡吗?」 没等程在熙回答,她就把自己的公交卡放到他手上,笑眼弯弯:「你家离这儿很远吧。我没带零钱,没法儿借给你,但我家很近,我走回去很快的。」 或许是怕他会不好意思,然后拒绝自己的帮助,纪语落话毕后便抬腿往另一个方向跑走,留下程在熙一脸懵圈的看着她早已远去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那两旁樟树林立,笔直的的林荫大道中。 程在熙回过神后,边把玩着手裡的公交卡,边思索她刚说的话,渐渐把她的举动弄明白,她大概是误会他是因为没带公交卡,才不知所措地坐在这那麽久吧。 捋清状况的程在熙这才低眼看正握在手裡的公交卡,唇角往上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用他极其温柔的嗓音,慢慢读出上面的名字,一字一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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