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您最近对行濯有怨念。”沈贺舟看向沈房裳,“但您心里不是不清楚,即便没有行濯此举,纪远铭和他弟弟早晚会自掘坟墓。相比行濯所谓的‘大义灭亲’,您更气的是他为了一个女人不顾您和他多年来的姑侄情分,难道不是吗?” “如今这两者对我来讲没什么区别。”沈房裳面色微变,“老太太眼下躺在里面,我没心思聊这些,日后再谈也罢。” 耳闻如此,沈贺舟不再出言相劝。 跟大哥沈孟堂打了声招呼,离开走廊,准备去寻沈行濯。 - 长廊尽头,楼梯拐角处,无人的吸烟区。 沈行濯倚在扶手边沿,点了支烟,冷静问道:“那人怎么样了。” 小钟快速理好思绪,如实回答:“昨天下午就醒了,复查结果还算稳定,身体没出现什么后遗症。” “警方那边怎么说。” “询问、调查、取证,全部做过了。”小钟说,“那司机一口咬定这件事的发生只是个意外,还说自己当时是因为不小心走神了,才会直直撞到那辆货车上。” 停顿几秒,小钟补充道,“目前没有确凿的证据明确指向他有谋害他人的嫌疑。不出意外的话,这案子最终大概率会重新被判定为一起意外的交通事故。也就是说,对方不会担任何刑事责任,只需要和保险公司协商理赔事宜即可。” 沈行濯面上没什么太大情绪起伏,“除了这个,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 除非必要,小钟不会在这时候特意把他叫出来。 “的确有个非常重要的消息需要赶紧跟您汇报一下。” 小钟将手里的文件递给沈行濯,“这是司机曹家勇的背调资料。十年前,您初入公司不久,当时裁掉了一批无作为的部门主管。那批裁员名单中,曹家勇的名字在首列。” “他骤然没了收入来源,平时又嗜赌成性,很快欠了不少债。半年之后,投靠了纪远铭。” “大概两个月以前,他去了趟看守所,和纪远铭见了一面。之后不久,入职了沈家,成了临时司机。” 犹豫一下,小钟委婉总结,“我想说的是……曹家勇针对裴小姐,给纪远铭报仇是一方面,至于更重要的另一方面,或许跟您有直接关联?” “听说他当年被裁以后到公司楼下闹过,嚷着要见您一面,您没见他。” 沈行濯自始至终沉默着,目光深沉隐晦。过了许久,深吸一口烟,言简意赅交代:“在他出院之后,务必找人看好他。” “您放心,我一定做好,只是万一出现纰漏……” 如果这起事故并非是沈房裳寻人所为,而单单出自纪远铭和曹家勇之手,那曹家勇便是十分不可控的定时炸弹般的存在。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亡命之徒,短时间内又无法受法律约束,难保他以后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没有万一。”沈行濯沉声说,“她绝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 - 小钟走后,沈行濯接连抽了两根烟。 空气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周遭环境被四散的白雾笼罩。 余光注意到沈贺舟出现在拐角的位置,沈行濯掀起眼皮,却没望向他。 将指间夹带着的烟头捻灭,丢进垃圾桶,摸出烟盒,想再点燃一支。 沈贺舟走近,夺过他手里的烟盒跟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抽多了伤肺。” 沈行濯没搭腔,平静开口:“祖母怎么样了?” “目前病情不是很明朗。”沈贺舟吐出一口烟圈,“杨院长说,过了今明两晚,差不多可以作出定夺。” “嗯。” 两人谁都没再开口,各自在想各自的心事。 过了片刻,沈贺舟说:“我先回去,你也早些过来。” “知道。去吧。” - 当晚,病危通知书并未下达,这让沈家众人皆松下一口气。 两日后,杨院长出面告知:老太太的病情暂时得到了控制,不久后便会转醒。 又过了一日。 老人醒来的当天晚上,等意识差不多恢复了清明,便立即示意守在病床前的沈孟堂,要他把沈房裳和沈行濯叫进来。 沈孟堂恭敬应声,转身走出病房。 见到沈行濯一瞬,老人泪眼闪烁,吃力抬起臂弯,要他凑近些。 沈行濯快步上前,扶住祖母的胳膊。 “行濯……”老人伏在他耳边,语速极为缓慢,一字一顿交代道,“我们家对、对结婚对象……要求不高,家世清白……即可。你不愿意和……钟家孙女来往……祖母亦不反对。可那女孩子……把我们家里人送进、送进监狱,这是犯了极大的……忌讳。” “行濯……我要你……发誓。” “此生……永不娶她。” - 裴矜是在三天后的凌晨见到的沈行濯。 她这几日没回和沈知妤同住的地方,而是一直住在沈行濯这里。 后半夜,裴矜睡得并不踏实,不知不觉醒过来。 翻来覆去再难入睡,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想去客厅倒杯水喝。 打开卧室的房门,缓步往前走。 没挪动几步,倏然顿住,因看到躺在沙发上的那抹清癯身影。 借着暖色壁灯的微弱照明,裴矜抬眸看过去。 沈行濯穿了件黑色衬衫,衣领松散敞开,袖口被挽起,露出小半截手臂。 他安静躺在那里,呼吸声极轻,整个人陷入一种颓唐的疲惫状态。 盯着看了会,裴矜折身回到卧室。再从里面出来时,手里多了条薄毯。 抬腿,靠近他。稍稍弯下腰,正要把毯子盖在他身上,发觉他眼皮动了动。 下一秒,他睁开双眸。 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混沌,很快恢复常态。 裴矜轻声说:“怎么不进去睡。” 沈行濯坐起身,单手揉捏发疼的眉心,口吻无端生出几分疏离,“不想进去。” 以为他是最近太累了的缘故,裴矜没太在意他的细微变化。 “饿吗?要不要给你做些夜宵吃……还是想泡个澡?我去给你放泡澡水。” 沈行濯没应这话,无故问她:“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裴矜顿了顿,“你想说吗?” “嗯。” 顺着他的话,裴矜问:“最近累吗?” “你想问的只有这个?” 裴矜缓慢点了点头,“只有这个。” 短暂冷场。 沈行濯忽然说:“你不问,不如我直接替你问。” 裴矜咬住唇,没由来地觉得眼下的他变得有些陌生。 没容她想太多,沈行濯开口:“问我上周五为什么放你鸽子。” 他自问自答:“因为我不想去了,觉得索然无味。” 一瞬,裴矜脑子一片空白。 只觉得在心里长时间紧绷着的那根弦,轰然断裂。
第65章 第 65 章 65/长辈 - 沉默蔓延, 过于无声的煎熬。 裴矜定定看他,许久,呢喃出声:“沈行濯……你现在很难过, 对吗?” 沈行濯瞳孔微闪,目光不断发深。 裴矜抬起手臂, 缓慢贴近他,食指轻触他的眉尾, “从刚刚到现在, 这里没舒展过。” “我听妤妤说了, 上周五祖母被送去抢救的事。如果你觉得这样讲能让你心情好些, 我不会在意……真的。” 她太信任他。 即便他说出这样的话,也没能动摇分毫。 客厅昏暗幽光。指腹传来柔软、冰凉的触感, 浓厚的烟草味道涌进鼻息。 裴矜看着他, 难得在他脸上寻到了平静以外的复杂情绪。像在隐忍, 更像在挣扎。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沈行濯过于脆弱的另一面。 片刻对视。 沈行濯率先收回目光, 带着腕表的左手握住她的细腕, 将贴在他皮肤表面的手指轻拽下来。 他掌心的温度异常冰冷。裴矜忍不住轻颤一下, 却没挣脱开,任由他钳着。 下一秒,沈行濯松开她, 表情如往常一般冷静。 扫了眼她手里拿着的薄毯,没接,直接站起身,“早点睡吧。” 裴矜仰面注视他,“你呢。” “我去客卧。” 理解他想一个人待着的心情, “明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用。没什么胃口。” “那明天要一起去公司吗?” “明早有个会, 要提前过去。我让小钟留下来送你。” 裴矜抿了抿唇,不再作声。 沈行濯自是不想多言,绕过她,径自走向朝北一侧的客卧。 临行前,平声对她说:“明晚一起吃个饭吧。” 裴矜讷讷说了声“好”。 听到他的邀约,并没觉得如释重负,胸口反而闷得厉害。 她站在原地,盯着那抹逐渐融进夜色的高挑背影。 那一刻,看到的是清孑的、孤寂的他。 渐行渐远。 - 一整天下来,裴矜都过得浑浑噩噩。 很多事情积压到一起,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午休时,沈知妤来16楼寻她。两人一同吃了午饭。 用餐的空隙,沈知妤随口提起这几日家里的近况。裴矜心不在焉地浅声回应两句,并没同她聊太多。 临下班前,设计A组的几个成员被段净寻喊去开项目研讨会。 这是裴矜请假回来以后跟的第一个项目,一直以来都格外重视,这次会议期间却频频出神。 开完会,其他人陆续离开。 裴矜合上笔记本,正要从座位上离开,却被段净寻叫住。 晃了晃神,抬头看向他,强行挤出一抹笑意,“段总,请问有什么事吗?” 段净寻没急着讲话,投过来的视线带着明目张胆的打量。 裴矜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将刚刚的问题礼貌重复了一遍。 段净寻这才开口:“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裴矜微微怔住,摇了摇头,“没……怎么了吗?” “我没有刺探你隐私的意思。”段净寻说,“如果有事可以找郑怡楠请假。你以现在这样行尸走肉的状态来工作,没有效率不说,也会耽误大家的工作进程。” 裴矜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抱歉,刚刚开会我确实走神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段净寻没再多言,“下班之前把这个项目的设计初稿发到我邮箱。” 裴矜有些为难,“不好意思,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您如果不急着要的话,我晚上发给您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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