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前赴后继,根本没停过。死了的二姨太,残了的三姨太,这又来了个等封号的四姨太。 “婆母,我这不过是跟着姐姐叫。”梁月华感受到了老太太的不喜,自己也不是那善于阿谀奉承的人。 只为了大帅,还是打碎了自己的性子,将骄傲踩在脚下,重新粘合起来,更好的迎合他,融入他的家庭。 “北疆战乱未平,姐夫在外面打仗。我身为儿妇,自当帮他尽孝。” 她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能像姐姐一样性子刚烈。只盼着天长日久的下去,姐夫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的好的。 老太太根本不领情,只差将那张老而扁的嘴,撇到天上去: “咋?跟你姐姐一起叫,那你姐姐叫我儿夫君,你也把他当成自己男人了?” 梁月华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去维持什么娇小姐的高傲与自尊了。 直接与风尘女比肩,大方承认了: “是呀,姐夫跟姐姐马上就登报离婚了。把我扶正,只是近在眼前的事。”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老太太说话时,因着激动,而口水不断往外冒。 指着她鼻子,吐沫星子四溅,骂道: “人家夫妻好好的,你倒是好,撺掇人离婚。你就是这么做人妹妹的?让你姐姐的孩子,生下来就没亲娘,你安的什么心啊?对你有什么好处?当后娘有瘾?” 梁月华被这连珠炮的羞辱,弄懵了,心里难受得紧。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姐姐宁愿以死相逼,也跟姐夫实在过不下去了。 “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这是家有一老,如有一祸害。”梁月华原还以为自己能忍,可忘了,谁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尤其她出生名门,娇生惯养长大,又不是被打骂长大,实在受不惯这委屈。 很快出卖了姐姐:“是姐姐拿大帅孩子的性命相要挟,非要离婚的。与我何干?” 她倒是想破坏姐姐的家庭,只可惜,自己并没有那样的魅力,让姐夫垂涎三尺呢。 这大概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吧,她做不到,星桃和顾南惜这样有名有份的姨太太,也从未做到过。 老太太没再纠缠此事,倒是因着提起了孩子,而两眼放光。 凑近了一些,问道: “怎么样?盈娘这次是怀的男娃吧?” 仿佛忘了自己刚刚威风凛凛,撅人时的模样了。 梁月华可不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就能开心的性子。 恐怕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会威胁到自己,直接信口开河道: “是女娃。” 那一瞬间,老太太眼睛里的所有光都消失了,又成了混浊老眼。 她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咧嘴道: “是那娘们骗人,我不信。” “我姐的确会医术,可她这一胎,是秦铮号的脉。他还能撒谎不成?” “秦军医?那自然没错,可是……”老太太不到黄河不死心,嘴硬逼问道: “我不信!你把那姓秦的叫来。” “秦军医是姐夫身边的心腹,跟姐夫在北疆军医院里,做战地医生,负责姐夫的健康安危,是你说叫就叫的?”梁月华略一蹙眉,仿佛在讥笑她无知: “要叫你去叫,我可不敢叫。” “我们老宋家的独苗苗,这一胎这么重要,没个有本事的人开安胎药,任由那娘们胡乱诊脉,给自己开药,孩子掉了怎么办?老太太犹豫了半晌。 在儿子和孙女之间,终究觉得儿子比较重要。没把御医叫回来,虽说她叫也未必好使。 宋世山不会让任何人决定自己的决定,不管这个人是妻子,还是母亲。 “罢了,孙女就孙女吧,只要是咱老宋家的种,就都是好的。”老太太咧开嘴笑了笑,自我安慰道。 大概是儿子卖力开垦,但长年累月的结果不落地,让她没法执念抱孙儿,有个软糯的小姑娘,也很不错。 “以后找个好婆家,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 梁月华还当她多疼这个孙女,冷哼一声: “姐夫腰缠万贯,还用得着卖女儿的钱?” 老太太顿时有些不忿,瞪圆了眼睛,那根深蒂固的思想,使她脱口而出道: “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指望我们搭钱养这赔钱货啊。” 梁月华忽觉危机解除,心里好受了些,只是不知,是该为自己感到庆幸,还是替姐姐悲哀。 楼上,响起一阵脚步声,梁月盈从卧房下来,看见老夫人,四目相对,彼此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夫人不擅长关心,只习惯于怼人。梁月盈懒得装腔作势,便直接选择了无视。 倒是梁月华,开口打破了僵局: “姐,这么早就起来了?这是看婆母过来了,高兴,就起的早。以往都得睡到下午,这次中午就醒了。”
第203章 他眼中的天堂,她眼中的地狱 隔着台阶,梁月盈就嗅到她的酸味了。 下楼后,便在帅府服侍的一堆丫鬟里,看见了双雁的那张笑靥。 起初还当是自己看错了,直到她唤了一声:“小姐。” 已垫了垫肩上包裹,走了过来。 算是在惨白冬日,给她惟一的一份安慰。 “接到大帅的电报,原想早点过来,免得错过了照顾您。又恐早到,被人害了,所以一直在孤儿院里等着。我没来晚吧?” “没有。”梁月盈红着眼圈,摇了摇头。 看见娘家人,便让她心里踏实了许多。 只这话,梁月华就不爱听了,不敢怼老夫人,还不敢呛个小丫鬟么。 “什么意思?我会害自己亲姐姐是吧?” 梁月盈没有急于否认,因着心思都在双雁身上。 替她取下肩上的背包,温柔笑笑: “累不累?这两个月我不在,孤儿院还好么?” “好呢。孩子们跟着洋先生学算数,学英文,我有时会教他们背古诗。” 双雁没叫小姐替自己拎包裹,恐她闪着腰。 “那几个去工厂学技术的小丫鬟,如今也磨练得能够独当一面了。她们都说,勇敢的迈出那一步,其实并没那么恐怖。要为自由而奋斗,比起来,还是从前被主人呼来喝去、毫无尊严的日子更恐怖一点。还有一个小丫头,已经做了工厂的师傅,还说以后自己想做女企业家。” 双雁打开了话匣子,便一发不可收,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不过也有不适应外面生活的姐妹,她最后放弃了学先进技术,还是去到别的有钱人家,做佣人了。” 梁月盈理解的点了点头,她自认为,为奴为婢不好,但也不是谁都有这样的耐力和魄力。 同双雁寒暄了一阵,才答了妹妹一句: “一个人心里有什么,便会说什么。没人说你要害我,你何必不打自招?而且你放心,我也不会轻易给人害了,最差也是同归于尽。” 梁月华见两个人聊得火热,都拿自己当了空气。 在姐姐眼里,仿佛小丫鬟,比自己还重要,便有些不忿: “姐姐去追求幸福,将双雁丢下。灰溜溜的回来,能用得到她了,便又将她唤回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上演什么主仆情深的戏码。” 由着嫉妒作祟,酸溜溜道: “难怪将姐夫哄得晕晕乎乎,我怎么就学不来,姐姐这笼络人心的手段。”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妹妹有自己的长处,犯不着盯着我。如果我让你不痛快,你莫不如回北疆去,跟在宋世山身边,也能培养下感情。”梁月盈与她花开并蒂,实在不忍心冷嘲热讽。 她对待星桃、顾南惜这样,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都觉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何况是自己的亲妹妹。 “我是不是灰溜溜的回来,你最清楚。我帮你劝了宋世山,让他娶你。你不领情,也不要恩将仇报。我不与你计较,不代表我傻,亦或好招惹。” 老太太见此,才仿佛终于听明白了,指着梁月华,“啐”了一口: “我就说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盈娘这是引狼入室啊。” 双雁见不得小姐受委屈,跟小炮仗似的,没点就着: “月华小姐这样说,好像多替我们丫鬟抱不平似的。从前您可没少叫我们吃你的剩饭,我没见你平等待人,拿同样的饮食给我们吃。” “我不过是不想浪费罢了。”梁月华白了她一眼,跟个小丫鬟吵架,倒是显得跌份儿: “给你们吃剩下的山珍海味,就是疼你了。外面那些在冬天冻死的叫花子想吃,还没有呢。” “帅府这泼天富贵,月华小姐还在意那仨瓜俩枣?吃不完扔就是了。”双雁不肯退让,直接将了她一军: “小姐若是这样体恤下人,正好,帅府里现在也有想学技术的佣人,不如你给她们出学费。” “我也懒得节俭,这不是学我姐姐么?”梁月华一噎,不再理会小丫鬟。 让她这个铁公鸡,给无关紧要的人出钱,自是一毛不拔。 可也不愿承认,自己不受宠,不能随意在帅府账房,支取银两的事实。 “姐姐若是真心疼我,又怎么会连孩子都种上了?早跟章老板在一起的时候,就该拿下去。你知道姐夫舍不得你,多了这么个孩子,他又哪儿还会看我一眼?” 梁月盈静静望了她一眼,没有安慰,也没有嘲讽,只语气淡漠道: “月华,你不是两岁穿开裆裤的小孩子,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要太依赖我,不是对我有什么影响,而是对你自己不好。自己的人生,只有自己去做主。” 梁月华咀嚼不出姐姐话里的深意,只觉得她虚伪。说什么姐妹情深,口口声声答应为着自己,却一直干着抢姐夫的事。 老太太看这姐妹俩,从前在同一个战壕里,如今却开始互啄,果然还是儿子有魅力,心底十分受用。 挥了挥手,已叫人将鸡汤给梁月盈送过去。 “赶紧趁热喝,给你好好补补身子。多吃鸡爪,以后生下来的女儿,好能长着一双抓钱的手。以后想吃什么就说,这样孩子落地,才能不流口水。” 梁月盈其实不太习惯她的善意,还是平心静气地拒绝了: “谢谢。只我现在喝不下太油的东西,下回您不要再送了。” 老太太见自己心血打了水漂,这娘们好心当成驴肝肺,正有气没处撒。 “你还是医生呢,不懂这些东西不能喝?我们村有个婆娘,就是喝了洋人的汤药,她男人气不过打了她一顿,然后小产的。”转头看见帅府架子上,摆着洋人的咖啡和汽水,顿时大为恼火。 “要我说,你第一次小产,肯定不是我儿的原因,保不齐就是你自己不检点,乱吃洋人的东西,才连孩子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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