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我已经和离了,只是没登报。”他站在这里,觉得自己像极了小丑。 “你是不信,还是无所谓?” 梁月盈抿了抿唇,未发一言。 “为什么?我是有妇之夫,你避之如蛇蝎。他也是有妇之夫,还是你妹夫,你就能跟他搂搂抱抱,你想过我么?”她不知道,他这一夜在下面是怎么过的。 “你别逼我。” “我逼你怎样?不逼,又怎样?我马上要离开这,去金陵了。你也回沪上吧,你怎样,与我无关。我也不关心。”梁月盈背过身去,已摆出了送客的姿态。 他威胁她别逼她,就算逼了又能怎样? 无非是看她落魄,需要向他乞讨,他便可以拿捏自己了。 “要走,赶紧走。” 以前舍不得,现在也变得坚强,她不怕分开。 “是啊,前夫回来一趟,语气都硬了,是他给你的勇气。我们现在站在对立面了?”章锡成瞥见了门口站岗的大头兵,似乎是一切都明白了。 “这是他派来保护你的,我该滚了是吧?” “是啊,我就是这样,我能忍受他的背叛,他找几个女人都行。我忍受不了你的背叛,你看别的女人一眼都不行。” 她就是这样蛮横、双标,且不讲道理。 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这么多年,她未曾改变过,是他变了。 “受不了,你就走,不必威胁我。会有摇尾乞怜的人,但那个人不是我。” 她口口声声要将他驱逐出境、曝尸荒野,不过是因为有了退路,有了底气。被大帅罩着的人,语气都不一样了。章锡成心痛的想着,不自觉带了自嘲的笑意。 “因为喜欢他,所以他怎样都行。而我不配,连道歉都不被原谅。” 她也有过粘人的时候,此刻却离他那么远,让他觉得陌生,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道银河。 不愿就此放弃,他有太多的不甘心,才向她迈了一步,就被宋世山留下的警卫员,拦住了。 “以后有这傻愣愣的大头兵保护你,我也放心了,不必再辗转不同城市,因为惦记你。” 他昔年不畏惧林副官,是因为阿月坚定的跟自己站在一起。 而今这一小小的警卫员,就拦住了他的脚步。 “好。也许我才是这世上,最窝囊、最平庸、最无能的那个。”章锡成后退了半步,转身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这里。 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灵魂,再无寄托和信仰可言,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梁月盈不知为何,在宋世山走后的心如止水,此刻心潮起伏。 原该平静,脑海中,却莫名浮现出,他说的‘你别逼我’,平静如水,又撕心裂肺。 辗转到金陵以后,很快入驻了金陵的教会医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许久不见报纸上,有章锡成的消息。对女儿的思念,随着时间推移,却愈演愈烈。 寻常的入冬时节,梁月盈照例会买一份江北的军报,看看上面有没有刊登大帅的指导意见。 每月一张女儿的照片,同样出现在了版头的位置。 只是这回的照片,孩子穿着自己织得厚厚的毛衣,因为已经有些小了,变得不合身,还是硬套了进去,将婴儿白皙柔滑的肌肤,都勒出了红痕。 又兼反季节穿衣,孩子的脸上出了疹子,既蔓延到脸上。身上,更是不知长了多少热痱子。 难受在儿身,心疼在娘心。 当双雁也变得不可靠时,她如坐针毡,几乎一刻钟也坐不下去了。 当夜,便买了去江北的车票,想着看女儿一眼就走。 宋世山打从返回江北,薅着梁月华的手腕,就将她从婴儿房里,拖到了卧房。 “姐夫,何必这么粗鲁呢?可是在姑苏,姐姐没满足你,有火没处撒。” 梁月华跌坐在地上,不顾自己掌心被地板蹭破了皮,一片红晕。 强撑媚态道:“我就喜欢大帅这么粗鲁,没关系,姐姐是个女汉子,伺候不好您,我来代劳。” 心底断断续续难过着,名义上的母亲,到底比不上含璋的亲娘。 若她真能母凭子贵,哪怕没有感情,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想必宋世山也不会如此不留情面,羞辱她,就像羞辱一个窑姐儿。 “大帅出去一趟,还学会洋人那套强制爱了。不过您怎样我都喜欢,我更愿意您在床上的时候,对我凶一点。” 梁月华自欺欺人地想着,打是亲骂是爱,因他平时跟心腹下属,也是这样吆五喝六、暴躁的。 宋世山那样的身份,就决定了性格。跟谁说话,也不会小心翼翼,提前打腹稿。对她直来直去,便是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是你假传我的军令,不准那些商贾,给阿月一份事做的?”宋世山很快打破了她的幻想,劈头盖脸斥责道: “你可想过,她一个人流落在外,身无分文,怎么活下去?” “大帅,我的确说过这话。可我是为您鸣不平啊。尤其每个深夜,你抱着我,情到浓时,喊着她名字的时候,我都心如刀割。因为心疼大帅,才愈发憎恨姐姐的无情,想要略施小惩,替大帅出这一口气。”梁月华爬过来,抓着他的军装裤一角,晃了晃: “再者说,章锡成会管她的呀,怎么会让她流落街头呢?我只是幼稚的用点小手段,其实也舍不得姐姐吃太多苦。” “你不说,我还忘了。当初我赶你出府,若非阿月求情,我不会留你性命。结果你不思悔改,还巴巴的跑到沪上送信,让那戏子跟阿月,又重新勾搭上了。”宋世山一脸踹在她心窝上,将她踹飞了几米。
第310章 恒河猴 梁月华的脊背,重重磕在楠木四方桌上,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回头还想去抱他的大腿,却胆战心惊,还是望而却步了。 “大帅,难道是章老板,没管姐姐么?姐姐没了生路,他不给姐姐提供优渥的生活,也便罢了。还不给姐姐一口饭吃。”不敢承认,便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如此这般,不是更称了大帅的意?姐姐浪子回头,就会回到您身边了。” 宋世山见她死鸭子嘴硬,还不知悔改。 便是起身,抽出腰间的皮带,下一刻,劈头盖脸地抽了上去: “你这毒妇,坏我好事,还要害阿月。我今儿斩草不除根,明日春风吹又生。” 他一向杀人,甚少打人,又惯于手黑。留有余地,对方都会断了气。尤其在气头上,几乎鞭鞭致命。 用极重的力气去打,两皮带下去,梁月华的身上起了一条条红埨子,几乎破了相,鼻血四溅。 那一瞬间只有对死亡的恐惧,她拼了命地,往茶几底下钻。平常巧言令色,此时一句求情的话,也想不起来。 直到婴儿的啼哭,惊醒了梦中人。 宋世山眼瞅着乳娘抱着含璋走进来,乳娘几乎被吓呆了,两腿颤抖个不停。 “大,大帅。老奴有罪,不知大帅在执行家法。只小姐一直哭个不停,不敢耽搁,方来通传一声。” 梁月华见到了救星,忙擦擦额头上的血,生命力顽强地,从地上爬起来。 一把抢过孩子,抱在怀里逗弄。 片刻之间,含璋果然不再哭了,甚至裂开小嘴,乐了一下。 杀人不过头点地,宋世山握着皮带的手松了松,大咧咧坐在真皮沙发上,喘着粗气,看着这母慈子孝的一幕。 梁月盈返回江北,没有下榻客栈,而是先回了帅府。 不到一年的光阴,府上的下人,已被梁月华换了个干净。 没有人熟识她,隔了一道院墙,就见含璋被下人抱着。 从前粉雕玉琢的女儿,如今已经胖得不成样子,漫说练习走路,仿佛连呼吸都费劲。 她正欲走进,就被警卫员拦下了: “哪儿来的疯婆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就敢往里闯。不要命了?” 见面前的女人面无惧色,寸步不退,甚至往前又走了两步,有私闯的趋势。 子弹立即上了膛,啐了口吐沫,讶然咒骂道: “你当我们这是菜市场呢?迷路了是吧?要不我直接一步到位,送你上西天。看你下次还会不会走错路。” 警卫员心下觉得狐疑,从前的大帅府,十里之外,人畜勿近。 没那不长眼的,跑这来找死,若是冲撞了长官,可就不光是报官的事,保不齐会挨枪子。 “对,大帅府,就像皇城根一样。甚至,比紫禁城还令人胆寒。皇宫重地,等级森严。”只是梁月盈不知,从前一向低调内敛有实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门卫,换上这副市侩嘴脸了。 正待被驱逐,乳娘隔了老远,瞧见了她,立即迎了过来。 同门卫道:“两位爷,这是咱们小姐的生母,大帅的前妻。” 门卫将她打量了一番,的确跟梁月华生得很像,又比夫人更像小姐。 不肯认:“没听说啊。含璋小姐的母亲,不是月华夫人么?” 直到看见她身后的江北军,是大帅指派过去,一直守护夫人安全的,立即敬了个礼。 不敢继续阻拦,随即给了通行证。 梁月盈没有一丝扭捏,以及跟他秋后算账耽搁,无所谓他方才的警示,因着目光都在女儿身上。 疾步朝着含璋走了过去,将软糯的女儿抱在怀里,已隐藏不住担忧。 “她怎么了?原该学着走路的年龄,可是看样子,怎么连爬都不会?” 都说一睡二抬三翻四撑、五抓六坐七滚八爬、九长牙十站十一扶周能走,而今她离家半年多,可这孩子甚至连翻身都难。 “她如今可会抬头么?” 目光呆愣愣的,从不看周围景物,也不跟任何人互动。 乳娘卷起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方搪塞道: “夫人勿忧,贵人语迟。每个孩子体质不同,小孩子有早长,有晚长的。现在发育迟缓些,长大聪明。现在机灵,保不齐以后就是伤仲永。” “放屁!”梁月盈是绝不肯听这些歪门邪道的,哪怕乳娘出发点是好意,为了安慰自己。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小时候都是庸才,长大了莫说报效祖国,只怕自力更生都难。” 梁月盈仔细观察着孩子,即便关心则乱,还是强迫自己镇定。找寻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夫人,是梁月华要求的,她为了讨大帅欢心,怕大帅疑她动机不纯,不尽心,便叫阖府上下,拼命娇惯孩子。”乳娘知道瞒不住,便老实说了: “她不准小姐落地,要求每日都得有人抱着。起先还睡在婴儿床上,后来到了小姐能抬头、翻身的时候,更是要求白天也得有人抱着。” 梁月盈的指甲深深镶嵌进了掌心,齿冷道: “所以,她就这样被下人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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