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时,果然看见了她的身影。 梁月盈压根没走,她的确想离开了,可她舍不得。 其实只要他再扛得过一刻钟,她就会主动回来低头道歉。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她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他被自己的鲜血糊了一脸。 “你要我怎样?” 她迅速掏出帕子,按在伤口上,盼望能起片刻的止血作用。 “非要这么极端?除了自残骗我心软,你还有别的本事?” 梁月盈心如刀绞,是她脚步太慢了,才返回后台,想跟他求和,就见他掏出了那把刀子,划了下去。 她跑过来,还是没有他生来习武的手快。 “你可以打我、骂我,不要我,偏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她的手掌太小,按在伤口上,依旧不能止血分毫。因着面颊上的毛细血管最为丰富,很快,鲜血便洇透了帕子,沾的她满手都是。 “你叫我别逼你,我以为你是威胁我,再不要我了,我不想那么快低头。我若知道,你说的别逼你,就是伤害自己,我怎会跟你置气?” 伤害他,就是在往她心口上捅刀子。 “你就这点本事,怎么这么没用?要扎,也往我身上扎。伤害自己,对我一点威胁也没有,我不在乎,你白白没了容貌,丢了性命。” 她还是说谎了,而且当场被揭穿。 泪洒衣襟,几乎哭到昏厥。 她恨他,恨他不珍爱自己,借此来报复自己。 他不像她,她恨一个人,只会捅对方一刀。就像当日,得知宋世山杀了他后,她毫不留情地,就替他报了仇。 “你逼我,就是吃定了我不会还手。你以为我不敢?就是这把刀,我也扎向自己,让你尝尝我现在这锥心蚀骨的滋味!” 她的威胁起了作用,原本无动于衷的亡命之徒,终于肯舍得,赏给她一个眼色。 没顾及自己脸上的伤,先将刀拾起,扔得远远的。 大抵是怕疯病会传染,被她拾回来,死死钉在檐柱上,任凭她们这点力气,拔都拔出来。 “不能容忍你成亲,不在乎他三妻四妾,是因为我爱你,不爱他啊。”她的锡成哥哥,怎么变笨了。 “到底是我逼你,还是你在逼我?” 章锡成动作迟缓了一瞬,似要报复她一般,对于她的解释一概不听、不信。 “现在,这张脸没了,不能再以色事人,你可以走了。” 梁月盈腮边还有未落下的眼泪,被他气得滞在原地,若他没受伤,她非要去捶他。 实话实说,他无动于衷,只被气得口无遮掩。 没有安慰,惟有讥讽: “无妨,没了这脸,还有钱。我虽是好色之徒,可也视财如命。” 沈杏初从外面慌张跑回来,什么也没说,只朝她点了点头。 梁月盈便心领神会,是外面的小汽车安排好了。 一向水火不容的两个人,难得同仇敌忾。 若非劝不动师父,非得梁小姐说话才好使,沈杏初原本恨毒了她,漫说同她对话,多看她一眼,都眼睛疼。 只眼下有求于人,就不能显露出穷凶极恶的一面。 “走,我们去医院。” “心疼么?着急么?那一晚,我在楼下车里坐了一夜,你有想过,我心痛不痛?”章锡成不动,只说: “你答应过我,可以看孩子,但不再跟她见面。就这么轻易食言,让我以后如何再信任你的承诺?” 她又知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勇气,在她前夫离开后,上楼叩门,跟她解释这件事。 被她前夫的警卫员驱逐,她没有向着自己,还为虎作伥,他没恼怒,依旧想着道歉。 “我没本事怪你、恨你,就只能折磨自己。” 对她怨恨不起来,她不肯回来,让自己放下她,又比死还痛苦。便只用这种方式,疏解情绪。 “你比谁都清楚,我们走到今天,就是靠彼此的诺言。否则哪有那么多奔赴千里。是你,将这一切都掀翻了。” “我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可就算惩罚,这样的惩罚也够了。你还要怎样?”梁月盈强忍住眼泪,那帕子不能止血,便也不抱希望。 原本俯身在他跟前,现在更是伏在他膝边。 “章锡成,你这么逼我,我可以忍。但是你别作,别以为我不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不想逼你,不是因为舍不得自己,而是心疼你。知道这种滋味不好受,所以不想让你也尝一遍。”
第315章 失血过多,输血 他就作了,又能怎样。 凭什么以前就她能作,他不能。 “你不是说不在乎?我就知道你无所谓,才敢,下次还敢。” 若知她会心疼,他不会走这条路。 “反正我身上还有很多其他地方可以伤,可以陪你慢慢玩。下次,我就划胸口。” “我说过的话多了,别的你记不住,唯独记着这句。”梁月盈捏紧了拳头,忍而不发: “你等着,从医院出来,我抽不死你,我不姓梁。” 她不该因着他伤害自己妥协,就像小孩子不能因为哭就给糖果,否则下次他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就会变本加厉。 可理智如此,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软,抱了抱他,语气绵软: “你放过我这一次吧好不好?这次的教训够了。我害怕了,不想等到失去后才珍惜。” 她一无所有,只有他了。 他本没做错什么,她不该如此决绝。 面前的人已经快崩溃了,章锡成知道若是再逼她,她保不齐会作出什么事来。 他得承认,她的威胁还是起了作用,不敢再往前苦苦相逼,还是跟她去了洋人医馆。 在医馆里等待的白昼和黑夜,度秒如年,从未发觉时间如此漫长。 直到医生出来时,招呼着其他部门的同事: “病人失血过多,调用血库。” 护士赶忙跑来,答道: “血库,都被江南督军刘振瑞征调进军医院了,称是准备打仗的时候用。” “医生,麻烦抽我的血,我与他血型相同。”梁月盈迫不及待地走过去,询问情况: “他……是不是失血过多,有生命危险么?” 章锡成被送过来的时候,血已经将身上的长袍染透了,尤其领口处,甚至能挤出来。 她在车上一路抱着他,沾在自己旗袍上,到处都是。 “章先生被送过来的时候,就失血过多休克了。现在脱离生命危险,但脸上的伤口会留疤,以后很难消除。”医生一五一十答道。 正欲上前,已被身旁的沈杏初抢了先: “算了吧。昔年我师父登台,您就给了个扳指,都恨不能要她的命。更别说食你的血了。” 说罢,跟着护士去了采血库。 “可能会有点疼,您忍着点。”护士抽了400cc,还是不够,便同身旁的人低声交谈道: “方才陪着章先生进来的家属,不是说与他血型一样么?不能可着一个人采血,好在章先生是大众血型,不是熊猫血。” “好,我去唤她。”小护士正要走,便被沈杏初拉住了: “就是外面那个人,把他害成这样的。只抽我的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他养大的,如果没有他给我一口饭吃,就没有我今天。就算要我的骨髓、干血细胞,我也会给他。一点血,不要紧。回去吃两顿猪肝,就都补回来了。” 为师父献血,有什么可喊疼的。 梁月盈滞在走廊里,没跟她争执献血的机会,由着她表现。 直到护士采够了血,再次送进手术室,才见沈杏初面色苍白的出来。 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子上,形销骨立,抿唇不语。仿佛才经历了一场浩劫,连说话,都成了一件极其费力的事。 身后,跟着同行的医生,也是她的同行: “你先回去歇息吧。病人转入专属病房,也需要人照顾。” 他们在同一家医院,不是什么好友,但一块开会时见过,也是点头之交。 梁月盈虽是不忍,悬起来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好。我知道了,多谢医生。”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沾脏的衣服,一身血腥味儿。 “麻烦您给他安排最好的护工,用最贵的药。” 医生点了点头,从手术台上下来,正是身心俱疲,准备回去休息了。 同在一个医馆共事,只是科室不同,院内气氛好,没那些暗箱操作,大多信守正道,梁月盈消退了不少担心。 回公馆换了衣服,洗了澡。 沾了血的衣裳洗不净了,没有穿一件扔一件的奢靡习惯,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好生收了起来。 用来提醒自己,不准再任性,做错事,赌气说话,惹他再疯一次。 直到换好了衣裳,又煮了饭,重返医馆内,还未走到章锡成的专属病房,隔了老远,就听见他的声音传出来。 “她呢?” 他头晕目眩,可明明记得,自己过来时,梁月盈一路陪着他,送他到了医馆,直到进了手术室。 “梁小姐走了。”沈杏初答。 “所以呢?我好好的,她就在这,我才一好,她就走了。”甚至,他还没有彻底痊愈,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逃离。 “她在害怕什么?自虐的人,都会变成施暴者?” 章锡成一把扯下挂在头顶的吊瓶,任由输液管里,血液倒流,拔下手背上的针头。 “宋世山整日打打杀杀,好像都是冲着别人,不会对自己下毒手。” 从床上下来,也不去寻自己的鞋,光顾着拆脸上的纱布。 被沈杏初一把按住:“师父,您才失血过多,不能乱动,得需好好静养。” 下意识想去拿了棉球,按在他手背涌出的雪珠上,也被他一把推开了。 “她又不在乎,静养什么?” 他珍重自己,皆是因为知道,她珍惜他,舍不得他。 若她不在乎,他还矫情什么。 “再大的伤疤都没在乎过,手背上的针孔,管它做什么?” 下一刻,门开了。 梁月盈强忍住手指颤抖,想要上去,抽他一巴掌的冲动。 劈头盖脸道:“是,他的确不伤害自己,但你又知不知道,他三番五次进军医院,都是我动的手。” 挡住了他的去路,将食盒搁置在床头柜上,已经感觉到,他有些站不住了。 将他稳稳扶住,紧紧相拥,才对沈杏初道: “搬弄口舌没完?何必在他情绪不稳的时候,刺激他?” 沈杏初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一向情绪稳定,温润如玉,偏偏在碰见梁月盈的事上,频频发疯。 “他甩了输液瓶,对你有什么好处?”梁月盈骂完,不管她是不是死不知悔改,都扶着章锡成,重新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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