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打搅,他此刻在公馆么?若是不在,我在这里等他。” 不曾想,警卫员直接将银票推了回来。 平静听她说完,方敬了个军礼,随后铿锵有力地道了声:“稍等!” 下一刻,抱着枪,跑去通讯室打了通电话。 梁月盈等了不到半刻的功夫,就被邀请了进去,再想掏钱出来打点关系,已被警卫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小姐别为难我们,若是被大帅知道底下的人私相授受,我们这脑袋就不用要了。” 梁月盈早该料到在大帅跟前,伴君如伴虎,深呼吸一口气,也算有了些心理准备。 跟在警卫员身后,七拐八拐地穿过长廊,陡然间被领到宋世山书房门前。 警卫员一句话没留,只将她一个人搁下,便转身气宇轩昂地走了。 梁月盈彳亍了片刻,死死攥住裙摆一角,想到章锡成在牢里生死未卜,心底替自己不值,可还是鼓起勇气,叩了叩门。
第7章 谁给你的胆子,主动送上门还敢跑 “进。”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梁月盈小心翼翼推开门,但见他坐在办公桌前,目光落在公函上,不时将自己公章落下。 再度看见这张剑眉入鬓、棱角分明的脸,不由控制地想起那夜温存,又有几分腿软。 “大……大帅,宋先生。” 宋世山根本没理会,依旧兀自办着公。 半晌,不知将她在原地晾了多久,似是对她罚站够了,才搁下笔起身。 微微松动了下筋骨,走到她跟前。 一把捏住她纤弱的酥肩,节骨分明的大掌,箍得她生疼,语气冷淡道: “女人,你还知道回来。谁给你的胆子,撩起了火不管灭,还敢跑?” 梁月盈齿间溢出一句闷哼,看着面前这个粗鲁的男人,与章锡成的温和大不相同。 强忍不适,努力挤出一丝笑意。 宋世山看出了她的勉强,他平生最不喜为难女人,遂是放开了她: “说!找我什么事。” “宋先生,您能不能帮我去救一个人?”梁月盈几乎没有一丝犹豫,便试探着开了口。 对于她这样开门见山,宋世山倒是来了兴趣,因他平常最讨厌溜须拍马、废话连篇、浪费自己时间的人。 “嗯?” 梁月盈咽了咽,见他没有一口否决,便奓着胆子,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我有一位故友,醉酒误伤了洋人。如今被关在巡捕房里,还请……请宋先生帮忙活动一下。” 宋世山位高权重,没空理会哪个戏子的花边新闻,自然也不知晓在沪上轰动一时、章老板因杀洋人而入狱的消息。 见她神色紧张,心底闪过一丝不悦。 尽管不会承认,他仍旧不想她对别人的在意,超过了自己。 却也不愿见她焦急,直截了当问道:“谁?” 梁月盈也没有隐瞒,便说了他的名字:“章锡成,章老板。” “哈?”宋世山气极反笑,一把扯开军装领口的两颗扣子,愤怒地在原地打转。 只觉自己哪日若是在戍边战役中,中弹负伤快死了,这女人都不会如此紧张。 果真是对那个戏子情义深重。 宋世山将后槽牙咬得咯噔作响,怒极反问:“我凭什么去救他?” 梁月盈来之前,其实也没想好该怎么说服他,很快放下那些大小姐的娇蛮,语气也有几分低三下四:“宋先生若不嫌弃,我可以给您一笔钱。” 宋世山不知是她天真,还是不明白自己手中的权势,但已窥探到,她手里那点小钱,恐是在法租界碰了钉子,便想到来贿赂自己。 毫不留情地讥讽了回去:“你莫是不知道,就算将你梁家茶庄所有财富都奉上,也不够我全军将士吃一碗猪肉粉条。” 钱?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他若需要筹措军饷,自有万种手段。 而钱对于他个人来说,不过是工具。如今在各省办事,都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早过了需要用钱打点关系的年纪。 是这女人天真,竟以为他像那些贩夫走卒一样,都是金钱的奴隶。
第8章 别再让我看见你对别的男人笑 梁月盈看出了他不高兴,只当是自己说错了话,便后退了半步,嗫喏道:“宋先生,您别生气。” 那声音似猫儿一般,一直挠到宋世山的心底。 梁月盈依旧攥着衣衫一角,掌心汗津津的,还在作死的边缘试探:“那一夜是我错,有眼无珠,冒犯了宋先生。早知道……我就不会去招惹了。回去之后,我已经后悔了,一直想着过来道歉,又怕没资格补救。” 宋世山原本见他心心念念的明媚女子,却为了一个戏子,在自己面前卑微如尘埃,已是气得够呛。 如今又听她说,跟自己共度春宵,后悔了。 登时火冒三丈。 想他堂堂七省督军,哪里比不上一个戏子。 怎地?跟了他,还委屈了她不成。 看着这个好赖不知的女人,宋世山真恨不能掐死她。 可终究忍住了,哪怕憋出内伤,也不舍得对待她、像对待底下的警卫员一样,抬腿便踹过去。 他这一脚,只怕会让这娇娇软软的美人,直接瘫痪在床。 便一字一顿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去救他?” 洋人不好周旋,他也不是办不到。 难不成她奉为神明的戏子,别人也会趋之若鹜,甘愿为他浪费心力? 只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打量了几息,略过眉眼,落在她因忐忑而起伏不定的胸口,轻嗤了声:“就凭这?” 是白皙的脸蛋儿,还是胸前四两? 梁月盈明明会错了意,却仿佛终于上道,试探性地乞求道:“那么,我陪您睡觉,您可以去救他吗?” 如果可以的话,上回擦枪走火,这回旧梦重温,也不是不行。 宋世山暴跳如雷,终于钳着她的脖颈,将她按到自己胸口。在看见她领口处,被自己弄出的吻痕时,还是有一瞬间动了恻隐之心。 “梁月盈!你到底把自己当什么?” 她乞求的越诚恳,证明她对那戏子越在乎,他越恚怒。 为了那个戏子,她便是连‘后悔了’与他纠缠,都能重蹈覆辙,看来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梁月盈,我今儿若是不答应,你是不是还要去陪法租界华人董事睡?去陪洋人睡?” 梁月盈显然是被他这样的话惊着了,脸颊慢慢涨红,唇瓣不可抑制地轻颤着: “我没想过。”她承认自己关心则乱,也是有病乱投医。 “可能,陪宋先生睡,没那么排斥。但若是为了锡成,去陪洋人睡……他不值得我如此牺牲。” 她那一夜有意放纵,却并不代表,她是个生性放荡的人。 遭了羞辱还被拒绝,梁月盈没有一丝怨恨,明知事不会成,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她低着头,眼圈红红的,仿佛即将落下一场秋雨。 声音低低道:“对不起,打扰您了,宋先生。” 却也有些好奇地昂起头,仰视着他灼热的眼眸,“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宋世山再一次被她气笑了,平常都是他气别人,气完了邻居,气东洋。只觉自己早晚有一天,要死在这娘们手上。 “所以,你都不知道老子名字,就敢跑来大言不惭地使唤我?” 他莫名也觉得有些可笑,见她欲转身,长腿迈开,拦住她的去路。 一字一顿道:“宋世山,记住,这是你男人的名字。” 梁月盈驻足,茫然而无措地抬头,凝望着他。 又听他淡漠道:“我只缺太太,不缺狎妓。你嫁给我,我去帮你把那戏子捞出来。” 不待她震惊之余,缓过神来,纠结是否要答应,已听他又跟了一句警告: “但是,别让我看见,你对别的男人如此殷勤。否则我就杀了他,听得懂?”
第9章 月光也曾洒向我 她的沉默,他只当她答应了。 而他说到做到,待梁月盈走后,亲自给法租界去了一通电话,是华人董事接的。 “把那个章锡成放出来。” 华人董事一脸为难,磕磕绊绊道:“大帅,这恐怕不好办吧。”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次。是你将人好生放出来,还是我亲自去租界要人?”宋世山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强硬。 了解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华人董事平常也是十里洋场手眼通天的人物,如今面对大帅,不得不开始装孙子: “大帅,章老板不过一个戏子,您看……” “章锡成是戏子,也是我们同胞。看来我的话,董事是听不懂了。”宋世山唬人的时候,连大总统都给他三分颜面,又何况一个小小董事。 当下便将他所有后路堵死,下了死命令: “既然如此,那便不必再谈。我即刻将坦克开到沪上,看看是洋人的洋枪硬,还是我的美式战斗机、德式大炮硬!” 说完,“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租界那边,华人董事立即跟洋人交涉,一番唇枪舌战,双方均是各不退让。 华人董事也是恩威并施:“您消消气,沪上出了这样的愣头青,我们也很头疼。只是宋大帅的面子,不能不给。他向来是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主,别人说开战,兴许只是过过嘴瘾。但他说要打,天黑前不见人,明早坦克就会过江来。” 这回洋人也怒了:“你以为我们是被吓大的?他要战就战,我还怕他不成?大不了再发动一次鸦片战争!” 华人董事听他这么说,自觉不光头顶上乌纱帽不保,保不齐项上人头都会不保。 很快推心置腹道:“嗐,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可这位宋大帅,想必诸君从前也早有耳闻。他屯兵江北,连大总统都给他三分颜面。若真开战,恐战局无法控制。” 洋人踌躇了片刻,迫于宋大帅淫威,不得不捏着鼻子,点了这个头。 章锡成不知外头的万般周旋,正在静静等死时,但见狱门被打开,一束光,柔柔地打在他脸上,照在狱中两日光阴——生出的细细密密的胡茬上。 下一刻,见沈杏初抹着眼泪进来,奔向他,紧紧环住他的腰,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埋在他胸口,但见他在狱中这两日又清减了许多。 “师父,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夜不能寐,日日都盼着你出来。各处打探,求爷爷告奶奶,好在将您给救出来了。” 章锡成没理会她将鼻涕和眼泪、都蹭在自己胸口,有几分不可置信道:“是你救了我?” 沈杏初点了点头,也不算她撒谎,她求别人救了师父,也等于她救的。 章锡成微微颔首,连句感谢的话也没有,只问道:“这两日,可有二小姐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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