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盈微怔,似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没尝过你前,外面的野味偶尔还能吃一吃,就当消遣。自你过门,我对别的女人就提不起劲儿来,在外怎么留下我的种。”宋世山说话间,便在她柳腰上捏了一把。 梁月盈顾及着那几十双稚气未脱的眼睛,羞红到耳根,却是敢怒不敢言。 “以后把我看紧点,别假大方,不然真将我推到别的女人那去,我可能就不回来了。”宋世山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梁月盈眼圈便是红了。 果然,两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才能凑到一起。 “你敢!”她吸了吸鼻子,想说些什么,喉头却涩得厉害。 “我不敢。”宋世山爽朗笑笑,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又无限怜惜地抚了抚她发丝。 “江北人都知道,帅府娶了河东狮进门,我惧内,所以连个姨太太也没有。” 她樱唇紧抿,不说话,明明冤枉他的人是自己,眼下这副不依不饶的也是她。 “可是你说了会如我所愿。” “你个小没良心,老子说了那么多话,你单就记住了这一句。”宋世山佯装微怒。 才板起脸孔来,拿出教训下属的口吻,训斥道: “梁同学,你这个态度不端正,思想觉悟也不高。风筝的线在你手上,只要你不剪断,我能浪荡到哪儿去?” 说罢,他到底没忘了正事,从军装口袋里摸出政府公函。 一一交给了她,“你建孤儿院需要的手续,都在这了。” 梁月盈美眸微转,踮起脚,扶着他的肩,主动在他侧颜轻啄了下。 星眸皓齿道:“宋世山,你为什么为我这么好?”
第62章 她需要的时候,他一直都在 “因为你是我老婆。”他的回答简短却极其有力。 “那以后我若不做你老婆了,是不是你对别人也这么好?”她偏头问他,带了两分试探。 宋世山抬手便捏了捏她的小脸,佯装不快道: “我又不死,你敢往哪儿跑?” 这女人似乎记性不大好,忘了他说的,她此生只有丧偶,没有离异。 牧师从身后姗姗来迟,安排了孩子们去用点心,见到大帅便不自觉带了两分和善笑意。 “大帅和夫人,可是要留下来用膳?” “不用了。”梁月盈心底的阴霾尽扫,语气里也有几分轻松惬意。 宋世山一向眼高于顶,但面对自己的证婚牧师,还是给了他应有的尊重。 “多谢,夫人跑出来这么久,你得把她领回去了。” 牧师一身黑袍,慈爱笑笑,就见眼角爬起的皱眉。 忽然有几分好奇,随口问道:“不知大帅和夫人,是如何相识的?” 江北难得有夫人这样虔诚的信徒,得知她生长于江南,对她的好奇便又多了半分。 梁月盈想起那日酒后乱性,以拳抵住唇,不自觉咳了两声,掩饰难为情,道: “是在沪上酒会。” 宋世山与她的说法则全然不同,“也是在这样的教堂里。” 梁月盈睁大了眼睛,在判断他这句话的真伪。 傻乎乎开口道:“你说得是成亲那日么?” 宋世山又想去揉她的小脑袋瓜,果然,老话说得没错,恋爱会使女人变傻么? “刚认识就结婚?” 这年月倒是有不少包办婚姻,洞房花烛夜就是初次见面,可他两个人根本不是。 不算自由恋爱,可也不是什么冲喜娃娃亲。 “那你怎么说在教堂?”梁月盈问。 宋世山见她真想不起来,心底闪过一丝失望,还是及时控制住了情绪。 在她眼中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却没轻易如她所愿: “不说。等你想起来,自己猜。” 梁月盈忍不住好奇心,缠着他问道:“在那个酒会之前,我就见过你么?” 她怎么没印象,也想不起来。 若说宋世山时常出现在报纸上,可她一向很少关注军政界的新闻。 宋世山其他事情都依她,却偏在这件事上,不肯吐露分毫。 含着一抹宠溺笑意,什么都没说。 梁月盈在江北创办孤儿院的事,很快传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 别馆内,翠儿才把报纸上的新闻,拿到老夫人跟前,便气得老夫人失手摔碎了一副老花镜。 捶胸顿足道:“你说这女人是不是有病啊?她脑子被猪啃了?自己的孩子不生,去帮人家养孩子,有瘾?” 翠儿不停给老夫人抚着胸口,借着劝慰的口吻,趁机挑唆道: “姑妈,你说她是不是被鬼附身了?我觉得应该给她做做法事。老话都说,老娘们贤惠,男人在外不生横事。就算是为着帅爷着想,也不能任由她这么鬼迷心窍下去。” 老夫人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两颊上的腮肉因着过于消瘦,而凹陷了进去。 她喘着粗气,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问道: “她来江北后,都跟哪些人来往?” 翠儿想了想,便将打着老夫人旗号,从帅府下人那儿打探回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倒是没结交什么朋友,只是往教堂跑得勤。保不齐是这洋神撺掇的,把她脑子搞坏了,所以不顾老宋家的香火,也要让表哥断子绝孙。” “真不知老三中了什么邪,勤俭持家的女娃不要,非找这么个败家精!”老夫人翻了个白眼,一脸鄙夷道: “办这孤儿院,每天这么多张嘴吃饭,还不得把老三吃垮了?不行,我不能让这丧门星继续搅和下去。老娘们当家,房屋倒塌。” 老夫人此刻义愤填膺,忘了自己也是妇人中的一员。 翠儿从下人那儿知晓这孤儿院,是用夫人的嫁妆创办的。 不过只字未提,由着老夫人误会了下去。 “姑妈,你有所不知,帅爷原本在外面是有个女人的,伺候他好些年了,愣是被那姓梁的搅和黄了。” 故作欲言又止的模样,吞吞吐吐道: “我还听说啊——” “说!在我面前,有什么不敢说!”老夫人一拍桌子。 翠儿福了福身,道了声“是”,继续说了下去: “听说那名儿唤顾南惜的话剧演员,怀了大帅的孩子,因着大夫人是妒妇,跟大帅吵架,愣是将那孩子生生拿下去了!” “什么!”老夫人手中的拐杖,用力墩了下楠木地板,再也坐不住凳子。 气得嘴唇发紫,颤了半天,忍无可忍,才哆嗦出一句: “老三早晚叫这女人给害了!自己不肯生,还不让别人生,我们老宋家断子绝孙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翠儿目光阴柔,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露出细不可察的轻蔑和瞧不起,冷嘲道: “姑妈,你怎么知道那女人是不想生,而不是不能生呢?我倒是觉得她站着茅坑不拉屎,因为自己生不出来,怕被休妻,才借口说不想生的。” 老夫人没细究到底谁是茅坑,被梁月盈占着。 只坐立难安道:“买只母鸡还知道生蛋呢,这不下蛋的母鸡,养她何用?” 老夫人越想越气,拧眉道:“不行,我得让老三带她去查查身体,要是真有病,也别怕寒碜,早治,咱们宋家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家。” 可若真是生不出来,那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不认人了。 翠儿同老夫人沆瀣一气,当下便是点了头: “姑妈您放心。上回那位顾小姐,我提前跟林副官打过招呼了。留下了她一条命,将来还有机会为帅爷开枝散叶。” 老夫人长叹息一口气,唏嘘不已,赞赏的看了一眼翠儿,愈发喜欢这门娃娃亲。 觉得老三有眼无珠,以后准要吃尽苦头。 踱步到电话机旁,便叫下人往司令部拨了一通电话。 宋世山听是家里打来的,照例放下手中的事,以免小妻子有事,不能第一时间联系到他。 直到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不是梁月盈,而是老娘。 “老三,你抽空带梁月盈去洋人医馆里查下身子,别是她不能生吧?”
第63章 男人不能说不行 宋世山错愕半分,心底升起一丝不耐。 母亲跟自己都是这样直白的语气,回头再跟小妻子说,不知是怎样严厉。 既然已经决定在这件事上,尊重妻子意愿,就得断了母亲念想,免得她去找小妻子的茬。 开口就顶了回去:“娘,是我不能生。” 老夫人张大嘴巴,摆出个“O”形,几乎能吞的下去一个鸡蛋。 随后有些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我儿身体一直硬邦邦的。” “身体硬朗跟能不能生也没关系。”宋世山道。 老夫人不死心,又问:“谁跟你说的?” 之前还让他赶紧生个孩子过继给老大,如今听见他这样说,忽地怀疑起来,是不是祖坟风水不好,导致两个儿子都无法生育。 “生孩子是女人的事,哪有男人不能生的。那肚皮长在女人身上……”老太太嘴硬道。 “军医查的。”宋世山道。 老夫人这回彻底闭了嘴,即便她没文化,也知军医有多牛逼。 而作为儿子的下属,自然不敢信口开河。 忽地想起顾南惜的事,便问:“那顾小姐不是怀了你的孩子?” “她连死都不怕,为了能攀上我,胡乱唆摆,你认为她的话能听?”宋世山反问道。 老夫人一阵痛心疾首,终是闭了嘴。 “你若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你儿子不行,尽管去闹。”宋世山说罢,不给母亲继续质问的机会。 “啪”地一声,迅速挂断了电话。 老夫人那枯瘦泛起鸡皮的老手,握着听筒,禁不住阵阵痉挛。 不!她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是她的儿子不行。 不仅关乎七省督军大帅的声望,还丢老宋家的脸。 翠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老夫人一副丧胆游魂的模样,便试探性问道: “姑妈?表哥他可有说,带嫂子去看病?洋鬼子大多是江湖骗子,不如去看中医。我从前在乡下时,正巧认识一医术高超的……” “闭嘴!”不待她絮叨完,老夫人眼眸里的光,已然迅速熄灭了。 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怕被人看出端倪,立即掩饰自己失态: “行了,没事。他们小两口的事,我不好插手。” 老夫人稳了稳心神,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儿子没办法展现男人雄风。 就算出去说,也要咬死了是儿媳妇不能生,将这罪名推到那姓梁的身上。谁让她不旺夫,坏了老宋家的风水。 “姑妈……”翠儿面对老夫人的喜怒无常,也有一丝忐忑: “那您看,我们还要去劝嫂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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