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浓雾散开,视野尽头矗立着一棵树,她利落从上面爬落,爬到一半又放心地让他接住她。 迎风坡上的树啊,向阳而生。 那他在她的世界里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盯着她,上下打量,额头有些许薄汗。 在重复的动作结束后,他有些气喘吁吁,重复了一句话。 我等你,等着你平安归来。 莫茜做出了反应,她转动身子,与他两目相对。 好。 她低低应了一声。 翌日。 随着分别的时间临近,覃卓朴心里忧虑不减半分,甚至想让她把自己的斯巴达刀带着。 “你要不要随身带把刀?我有把小巧的。” 莫茜是不敢收这些武器的,先不说过不了安检,就算真能通过,她也不会用,别看刀这种东西很简单,稍有不慎也会伤到自己,甚至变相给歹徒递武器。 不过看到他俊美的面庞上的紧张神色后,她一贯笑了笑,开玩笑地说:“比起刀,我更想要把枪,但是我都不会用,你有空交交我呗。” 覃卓朴没有因为她的玩笑而有所轻松,反而皱紧了眉头。她就像是一个不听管教的学生,在紧要关头总是插科打诨,对所有事情都不以为意。 莫茜迎着他的目光,很快收了笑。 “我会准备些些防狼武器之类的。”她尽可能地让他放心。 覃卓朴:“就这个吗?” 莫茜:“还会随时和你联系。” 覃卓朴终于点了点头。 他特意请了半天的假送她到火车站回楧城,届时莫茜会在楧城坐飞机达直佤南的第一大城市索曼。 火车站经过翻新,广场空阔无比,阳光炙热地烤着砖面和大地。 莫茜拉开车门下来,覃卓朴也下来,他绕过车身去抱她,和无数分别的恋人一样,可又有些不一样。 “保持在线,随时联系,签证自己拿着,知道吗。”覃卓朴已经不知道吩咐了她多少次了。 莫茜鼻子嗯了一声,双手则贪婪地抱着他的腰。 广场两旁的绿化树迎风而动,叶子闪耀着光斑,视野里的它们,每一张似乎都在挥手说离别。 他们拥抱了一会,然后他亲眼看着她混在人群中,过了安检,她的背影逐渐变小,直至消失在车站内。
第66章 莫茜去到住所的时候第一时间联系覃卓朴,但索曼的供电量不是很好,她开着视频说到一半,灯光熄灭,突然黑暗一片。 覃卓朴手紧紧拿着手机直接站了起来,他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上。 “怎么黑了?”他的第一反应是怀疑开始打仗了,一秒内没有回应,他急着问:“莫茜,什么情况?!” 莫茜转过脸没有回应,只有手机如实反应了那边的情况,屏幕散发着白色的光,在黑暗中略微能照出她的五官,但模糊的光衬得她脸色有些惨白。 覃卓朴低低叫道:“出声。” “等会。”莫茜稳住心神观察了下周围环境,然后客气问旁边来接应她的中国同事,陈商。 “陈先生,你好,现在什么情况?” 陈商稀松平常地说:“这边经常停电,过一会就好了。” “哦哦好的。”莫茜得到回答,才和覃卓朴说明情况。 这个插曲足足让覃卓朴担心了好一阵的时间。直到确认她真的是在索曼工作生活后,忧虑才减少了许多。 * 覃曼安知道莫茜的离开,于是带着几个平时的朋友以游玩的目的来找他。 几个光鲜亮丽的人开着跑车,引擎声轰隆隆的,还未停车,就吸引了不少镇上居民的目光。 覃卓朴接到电话去接她,见到她那副排场后,几乎想掉头就走了。 他没好气走近,说:“姐,草原长城你不去,来这小地方喂蚊子的吗?” 覃曼安端正地坐在驾驶位上,大言不惭地说:“我出来这边玩,顺便来看看你的。” 覃卓朴不领情:“你玩就专心玩,没必要一心二用来看我。” 覃曼安微微侧身,不在意地轻嗤一声。 她很快扬了扬下巴,近乎独断专行道:“你今天给我当导游,怎么样?” 覃卓朴抿着唇不说话,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 覃曼安头探出窗外,使感情牌道:“一年没见几次,上来吧。” 覃卓朴沉吟一下,说:“我让周小斯来,他是本地人,这方面他熟。” 覃曼安:“我跟他不对头。” “我知道。”覃卓朴无所谓说道。 覃曼安压低声音,严厉说道:“我百忙之中来这里,可不是单纯来玩然后只看你一眼的。” 覃卓朴不给面子:“那你来干什么?” 覃曼安想了一下还是开车门下去,刚站到外面就有些后悔了,空气中的热气几乎顷刻间包围了她。 她忍着炙热的天气,道:“我来找你,是因为你是我弟弟。如果你是个陌生人,我不会花费一分一秒的时间站在你面前和你说话。” 覃卓朴脱口而出:“你现在也可以不用花费时间。” 覃曼安一怔,不敢置信道:“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姐弟俩僵持了半响。 覃卓朴别开了脸,半响后移回目光,说:“我可以去,但得叫上周小斯。” 覃曼安妥协般点了点头:“行,随你。” 周小斯一个电话就欣然而来,说到游玩,他说远城没啥好玩的,作为本地人,他最后建议去南山。 “我们要不去看看山吧。”他道。 “爬山啊。”覃曼安手抵在额头上,目光散漫,也不发表意见。 周小斯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车可以直接开上去,不用爬。” 覃曼安没有回应,倒是旁边跟来的人七言八语议论起来了。 “那我们上去干什么?” “要不野餐烧烤?” “这种天气烧烤会不会太热了啊。” “……” 始终在旁的覃卓朴见此,不客气道:“不玩就原路回去。” 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去南山,在开车的路上周小斯买了些食物,准备上去搞个野餐。 覃曼安拿了一瓶水结账,见到他手上拎的东西后,不经意间说道:“你买一点就行了,不然浪费。” 周小斯看她,说:“各买各人的。”视线瞥到她手上的水,忍不住吊儿郎当调侃道:“女人是水做的,但你不会只喝水吧?” “……不劳你费心。”覃曼安不在意地对他笑了笑,然后咕哝着回到到自己车上去。 当然,周小斯也不是真的要那么小气,上到山后,他亲手弄好野餐后,直接朝那几个人大喊:“都过来吃吧。” 除了覃曼安,其他人都过去吃了。 那几个人一开始还会兴致勃勃地来凑热闹,在尝试一点饭团和一些蔬菜后,不是说在减肥,就是说吃饱了,大半的东西都是覃卓朴和周小斯解决的。 山风清凉,太阳却火热,蓝色的天空万里飘不来一朵白净的云。 周小斯眯起眼漫无目的地扫荡,余光一不小心就扫向覃曼安方向,看到她在若无其事地摆弄着遮阳帽和带子,斜背后是一片阴影,旁边是一瓶水。 覃卓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说:“你和我姐的矛盾够深的啊,吃饭都不愿意来。” 周小斯不接话,而是岔开话题:“听说你快走了?” 覃卓朴说:“还没那么快。” 周小斯点了点头,从平时看覃卓朴对升职没那么热衷后他就隐隐猜到了。 天高任鸟飞,覃卓朴一看就不是安居在小地方的人。 自然也包括那个优雅坐在草地上的覃曼安。 他们把剩下的食物解决完后,覃曼安和她的朋友已经到一座凉亭底下有说有笑了。 覃卓朴优哉游哉地来到湖边,这是前段时间他和薛镇东露营过的地方。 那时夜黑,人少。现在天气炎热,山上的人也不多。 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山和水都是自然的模样,一切都安安静静的。 风轻轻掠过,激起湖面一阵波澜,被揉碎了的水很快又悄无声息复归完整,如此往复。 覃卓朴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脑海里忽然记起了莫茜说过话,她说会和他一起来这露营的,但是她先是去楧城,后来又是去佤国。 所以……她算是食言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拍了几张自然景色,然后发消息给她。 莫茜没有很快回他,佤国的网络也不太好,她回消息经常迟半响。 等待之中,草地上响起脚步声,他回头,看到覃曼安拿着两瓶饮料走过来。 她分他一瓶,问:“怎么不去那边和他们玩?” 覃卓朴接过,说:“不熟。” 覃曼安笑笑:“玩玩就熟悉了。” 覃卓朴不理她,开了饮料灌了一口。 覃曼安端正地拿着手里的饮料,说:“刚刚有一个人还和我说你太凶了,不绅士。” 覃卓朴不在意地说:“我就这脾气。” 他说完,脑海里闪过薛镇东说莫茜凶的事情,如果莫茜在场,也不知道是不是也会凶凶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诧异,连这么细节的往事他居然都记得如此清楚。 覃曼安将瓶盖扭开,咕噜噜地直喝了几口冷水。 喝完,她停了一下,严肃道:“你来这远城也快两年了,快要回去了吧。” 覃卓朴嗯了一声,来镇上工作时,他就已经在远城的派出所做了一段时间的民警,后来为了方便照顾薛婆婆,才选择调到镇上去的。 覃曼安漫不经心问:“有什么打算?” 覃卓朴沉吟了一下,没说话。 覃曼安也跟着不说话,她将饮料放到一边石头上,然后又拿出一支烟给吸上了。 风将烟雾吹散,她的声音也出奇地不那么严肃。 “爸拉不下脸,妈让我和你说,你要是有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回家,家是你永远的依靠。” “不需要。”覃卓朴抬头说:“我有自己的打算。” “哦?”覃曼安看他:“打算是什么?” “我心里有数。”覃卓朴觉得这话说下去,难免又会说到死胡同,于是拿了瓶子起身找个借口要走:“上个厕所。” 覃曼安吸了一口烟,在他身后平静开口:“你说不出口,就代表你的打算不值一提。” 覃卓朴脚步一顿,他不想停,但还是不由自主停下了。 他转过身,看着她说:“接下来我去探望下异地的女朋友,然后继续工作攒钱结婚。” 覃曼安控制不住嘴角,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似的:“结婚都要攒钱?” 覃卓朴脸色不变:“有问题?” 也许是他的眼神过于坚定与认真,覃曼安一怔,久久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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