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哭湿了枕头。 尚思思往窗外看了一眼。 天刚蒙蒙亮,没有多少白光,像有雾霭沉淀在她心中一样。 时间还早。 她再也睡不着。 乔楚刚刚到过她的梦里,无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别的原因,她都知道,该接受现实了。 尚思思起了床,来到隔壁的房间。 她接到秦野的电话,打算搬过来的时候,在公寓里整理好了乔楚大部分的物件,打包好跟秦野一同过来。 乔楚穿的那双鞋,也是她带过来的。 尚思思想到这里,心脏疼得停顿了一下。 她打开了衣柜。 乔楚的衣服都在里面。 自从不上班以后,乔楚就把职业的套裙都收好了,那些精致成熟的裙子也被带去了天禧一号。 剩下在公寓的,都是她平常最喜欢穿的休闲衣服。 尚思思轻轻抚摸过那些衣服,这才是最真实的乔楚。 可她曾经为了慕北祁,换了自己的穿衣风格。 高跟鞋磨脚后跟,她依旧咬牙穿着。 她说,慕北祁喜欢这样的打扮。 她说,她作为一个合格的替身,就该穿得跟殷洁一样。 她说…… 尚思思红了眼。 乔楚这辈子都在寻找着爱。 却永远都得不到。 家庭的爱、爱人的爱。 她跟林老爷子是爱乔楚的,可是这份爱,却没有血缘关系,又不是爱情的那种爱。 人的七情六欲,乔楚到死的那一刻都没被填满过。 秦野起来后,发现乔楚之前住的房间门是开着的。 他的心脏猛然剧烈跳动。 胸腔之间传来的震鸣,加剧了期待的感觉。 走到门边,看清里面的人的时候,他的期待感瞬间落空。 不是乔楚。 秦野看着尚思思站在衣柜前收拾物件,声线沙哑地开口:“不睡觉,你在做什么?” 尚思思垂眸把乔楚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折叠整齐,放入箱子中。 “我在整理乔乔的东西。” “不是说,要给她举行葬礼吗?海警没有打捞到……”尚思思顿了顿,那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们总不能空着给她举办葬礼吧,所以想着收拾一些她最喜欢的物件,好举行葬礼。”
第166章 有特别意义的人 衣冠冢,总得放一些乔楚的物品。 秦野愣了愣。 昨天他就想找人开始准备这一切,但尚思思一直抗拒着,他也就没说,打算今天再好好劝劝。 却不曾想,她忽然改变了想法。 尚思思把乔楚最喜欢的钥匙扣放入箱子中,转过头去问门口的男人:“我们要在哪里给乔乔举办葬礼?” 秦野眼中闪过痛苦。 尚思思已经接受了乔楚过世的事实,可他还没有。 秦野甚至希望她能阻止自己给乔楚举办葬礼。 这样,他就有借口晚点跟她道别。 在尚思思同意举办葬礼后,秦野觉得自己开口说话都变得艰难了。 “殡仪馆。” 虽然乔楚遗书里的意思是一切从简。 可她生前没有得到多少善待。 在走了以后,秦野不想让她过于孤独的离开。 尚思思垂眸看着箱子里的物件。 她的眼睛酸得不行,好像有什么即将溢出。 她立刻抬起头,抑制住眼泪。 她不能让眼泪滴落在乔楚的物件上。 尚思思听过一个说法。 如果一个过世的人沾上了很多亲朋好友的眼泪,她走的时候每一步都是艰难的。 乔楚已经艰难了小半辈子。 在这刻,无论这个说法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都只希望好友能够轻松点。 “好。”尚思思点了点头,又说:“我想请人给乔乔做一场法事。” 秦野沉默半晌,应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尚思思放在床上的牛皮封面笔记本,“笔记本放进去吗?” “不放。”尚思思想也没想,直接回答,“那是乔乔给我留下的念想。” 里头的内容虽然很悲伤,可也有对她说的话。 所以尚思思不愿意把笔记本放在里面跟着乔楚的物品下葬。 空气又寂静无声起来。 尚思思又说道:“乔乔最喜欢的花是洋桔梗。” “我知道。”秦野回答,他给乔楚买过一束洋桔梗。 或许那时候他是有想过要跟乔楚好好在一起的。 可那束洋桔梗最终还是没能送出。 “可以的话,等葬礼完成以后,我们在她的坟墓旁边洒一些洋桔梗的种子,她若是真的喜欢,一定能让洋桔梗开花的。” 洋桔梗有种子,自己培育却很难培育成功。 尚思思却想,若是乔楚真的喜欢,那这朵洋桔梗,一定能够培育成功的。 乔楚一定会在一座开满花的房子里等着她。 “好。” 秦野声音又涩又哑。 天亮以后。 尚思思与秦野坐在一辆车上,抱着乔楚的物品来到殡仪馆。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昨日就跟秦野沟通过,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接过尚思思手中的箱子,把乔楚的物品全放在了棺材里。 秦野订的是昂贵的水晶棺。 物品放在里面,能看得清清楚楚。 工作人员正要摆放盛开的洋桔梗的时候,尚思思却说:“等一下。” 全部的工作人员看向她。 尚思思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铂金手链,深呼吸了好几下才下定决心,她把手链递了过去,“把这个也放进去吧。” 这是乔楚最珍惜的一条手链。 尚思思在孤儿院的时候就见乔楚一直把手链戴在手上。 那时候她戴着的是两条。 尚思思问过她手链的来历,她说可能是她爸爸妈妈的定情信物,可是她记不得了。 失忆以后,这两条手链一直待在她的身边陪伴着。 只是后来十七岁暑假。 乔楚从乡下回来上课的时候,尚思思发现她的手链少了一条。 少的那条是宽宽的男款手链。 尚思思还问了一句。 乔楚只是说那条手链在一个对她而言有特别意义的人手上。 再多的,就没说了。 直到看到乔楚写的这些,她才知道,那条男款的手链是送给了慕北祁。 秦野看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接过手链,瞳孔骤缩。 “这是乔楚的……” 他看过笔记本的。 拍卖会的那次,他也在。 尚思思看着工作人员把手链小心翼翼地放入水晶棺材中,眼尾又红了,她说:“这是乔乔母亲留给她的,跟其他人没关系。” 跟殷国华没关系,也跟慕北祁以及殷洁没关系。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郑重地把手链放下去后,又问他们:“还有什么要放的吗?” 尚思思摇了摇头,看向秦野。 秦野只能木讷摇头。 自认识乔楚开始,他大部分时间对乔楚都是带着恨意的。 身边跟乔楚有关的物件少之又少。 剩下的那点,他自私地想留下。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见状,拿起点缀好的洋桔梗跟菊花,放在水晶棺的四周。 颜色素雅又盛开得灿烂的花环绕了着一整圈。 尚思思捂住了嘴唇。 “预定的超度法事会在半个小时后开始,可以吗?”工作人员又问。 “可以。”尚思思点头,作为乔楚最好的朋友,她会一直在这里待着。 担心老人家受不了,她没通知林老爷子。 现在,她是乔楚唯一的亲人。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忙完这一切以后,便离开了。 尚思思站在棺材的前面,站得异常笔直。 这布满了洋桔梗的水晶棺,乔楚应该会喜欢的。 “坐会儿吧。”秦野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 乔楚最放不下的就是爷爷跟尚思思。 在遗书里也是写满了对她的不舍。 要是尚思思为此而病倒了,乔楚肯定会难受。 尚思思点了点头,走到椅子旁边,把放在那里的笔记本放在怀里,随即坐下。 她的心中现在还是悲痛的。 只有抱着笔记本,她才感觉到心安。 就像感觉乔楚一直在她的身边。 秦野凝望着水晶棺凝望了好会儿,鲜花围满,乔楚离开的路应该会洒满阳光,鲜花盛开。 他性子偏执又没用。 只有在乔楚离开以后,做这些事情,弥补自己的过错。 可他又悲观地发现,无论自己再做什么,都不可能尽全力的去弥补。 他这辈子,最终还是伤害了乔楚。 想到这里,秦野的心脏一阵的钝痛。 他很烦躁,想抽烟。 “我去抽烟。”秦野对尚思思说道。 尚思思抬眸,这段时间,秦野抽了很多烟。 每天都像个瘾君子,只要不说话,都在抽烟。 可尚思思没法对秦野说少抽点。 他是男人,能宣泄出来的方式,只有烟酒。 尚思思点了点头。 秦野离开没多久后,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第167章 不见血,却很疼 尚思思以为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低低地看着手中的笔记本,没有抬头。 直到摆放好的鲜花被扫在地上,她惊讶抬头,才发现来的人是慕北祁。 尚思思抱着笔记本站了起来:“慕北祁,你发什么疯!” 慕北祁眼中的红血丝弥漫,冷声道:“海警什么都没打捞到,你给她办什么葬礼?” 尚思思努力压着心里的惊涛骇浪,无视了他。 她一只手握着笔记本,另外一只手则是捡起被摔在地上的洋桔梗重新放好。 慕北祁又一把打掉。 尚思思的指甲快要嵌入笔记本的牛皮封面中。 她调整着呼吸,不想葬礼被破坏,他对慕北祁说:“要发疯就去别处发,这里不欢迎你,滚!” 慕北祁眼中的红血丝又多了几条,他说:“乔楚没死,你们给她办什么葬礼?” 尚思思冷笑一声,看着他像一个疯子那样否认乔楚自杀的事实,她心中又爽又悲凉。 原来像慕北祁这样无情的男人,也会因为手中沾染了乔楚的命而发疯。 她恨不得他能因为乔楚的死,变得一惨再惨。 最好从此疯癫至失控,最后孤独终老。 可是,慕北祁再怎么癫狂,乔楚也看不见了。 而此刻,尚思思也不愿意让慕北祁打扰了乔楚的安宁。 “你派人去打捞了,对吧?” “打捞到了什么还能证明乔乔活着的证据吗?” 尚思思质问着,秦野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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