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祁已经接受乔楚已经离开的事实,他只想陪她走完这最后一段路,“嗯。” “就这样去?”裴思辰抬了抬下巴,又指了指他的衣服。 慕北祁才发现自己穿着睡衣。 他从衣柜中拿了一套西装,脚步虚浮地走进浴室。 没一会儿,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裴思辰无奈摇了摇头,还好把人给劝住了。 他走回床边,拿起葡萄糖点滴。 影看了一眼针水,嘀咕一声:“老板也没打多少啊?” “我刚给他注射上人就醒了。”裴思辰换了一个新的注射器,“他刚才的脚步虚浮,是长时间饿出来的,等会儿去殡仪馆的路上我再给他扎吧。” “行。”影点了点头,去备车。 十五分钟后,慕北祁走出浴室,他洗了头,刮了胡子,换上了西服。 脸蛋依旧俊美,只是脸色惨白,眼底乌青。 跟熬了几个大夜的人没两样。 “走吧。”裴思辰走在他的身侧。 默不作声地护着,担心他脚步一个不稳,滚下楼梯。 两人上车。 影开车去往殡仪馆。 裴思辰给他挂上葡萄糖点滴。 慕北祁看着透明的液体通过针头没入血管之中,他皱起了眉头。 “别这副表情,这是救你命的葡萄糖。” 裴思辰淡淡说着,若他在医院,这会儿肯定给慕北祁上营养针了。 慕北祁没说话。 从刚丧失求生欲到现在,他比谁都有求生欲。 他要活着。 这个信念很坚定。 到达殡仪馆后,慕北祁下了车。 裴思辰也跟着。 他跟乔楚也算是认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去给对方上个香也是合乎礼仪。 慕北祁走进吊唁厅。 尚思思看见他进来,站起警惕地挡在了棺材前面。 “慕北祁,你还想干什么?”她张开双手,做出护犊子的动作。 以前她或许还会害怕这个男人。 现在她对慕北祁只有恨。 哪怕他让她这辈子都没法在京城立足,她也不会后退一步再给他搞破坏的机会。 慕北祁沉静的目光看到吊唁厅正中央的水晶棺材的时候变得哀伤。 “打捞队找到了另外一只鞋子。”他说道。 尚思思一怔,眼泪毫无征兆地就落下来了。 “是距离事发地两公里远的海域,那片海域很深,他们说已经没了打捞的必要。”慕北祁很平静地说着。 每说出一个字,他的心脏也要跟着疼一下。 尚思思虽已经接受了乔楚自杀过世的事实。 可她还是希望着有奇迹。 她虽然憎恨慕北祁,却还是把这份奇迹寄托在慕北祁的身上。 现在,他要放弃打捞了。 唯一的希望也没了。 尚思思双手握成拳头。 慕北祁继续哑着嗓子道:“我是来送她最后一程。” 尚思思想也不想,“乔乔不想见到你,请你离开。” 慕北祁注意到被花束包围着的相片。 隔得太远了,他只看清了一个轮廓。 慕北祁想要上前看清楚。 尚思思却没有放行的意思。 她是乔楚最在意的人,慕北祁不想跟她产生冲突。 “我可以把鞋子给你。”他的声音染上悲伤,与她提出交换,“你让我送她最后一程。” 尚思思一愣,她是想要那只鞋子。 这双鞋子本来就是一对的。 海警打捞的那只已经送回到她的手上。 她以为慕北祁不会把手上另外一只鞋子给自己。 不曾想,他为了能送乔楚最后一程,肯把鞋子给她。 尚思思侧过身,“慕北祁,你要是敢再搞破坏,我会让人把你丢出去。” 慕北祁好像没听见那样,径自走向照片处。 裴思辰对尚思思说道:“我曾经是乔小姐的主治医生。” “我知道。”尚思思没阻拦他。 混账的是慕北祁,即使裴思辰跟他是好友,她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迁怒。 裴思辰没有跟着慕北祁走向乔楚的遗照,而是站在不远的位置,双手合十,对着水晶棺材拜三拜。 再在殡仪馆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香插上。 裴思辰往慕北祁那边看了一眼。 他呆滞地站在遗照前。 裴思辰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慕北祁看着照片里乔楚的容颜,黑白的照片没能显出她十分之一的美丽。 他抬起手,想要触碰。 在玻璃的倒影下看到自己动作的时候,他想到做的梦。 只要他伸手去抚摸乔楚,她就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哪怕只是照片,慕北祁都不敢。 他的视线落在一旁的花束上。 他不懂花。 但猜到这是乔楚最爱的洋桔梗。 慕北祁的手指最终落在花瓣上。 尚思思一直注意着他的举动,以为这是要发疯了,立刻站起来。 裴思辰拉住她的衣袖。 尚思思回头,只见他摇了摇头。 她抿紧了唇,再看向那边。 慕北祁没有像之前那样发疯地扔花,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腰背挺直如松。 人却像个入了魔,痴痴地抚摸着花,目光静静看着乔楚的照片。 好像那花是乔楚那般。 尚思思重新坐在椅子上。 裴思辰开始搭话:“什么时候下葬?” 尚思思没接话,只是看向慕北祁。 裴思辰说:“他已经接受现实,不会阻拦。” 并且决定为乔楚报仇。 更多免费小说公众号:阿乐资源库 不过这句话他没说。 尚思思闻言说道:“明天。” 在做完超度法事后,她让那些人帮忙推算时间。 明天的日子可以下葬。 尚思思决定明天给乔楚下葬。 她能做的,也就只剩下这些渺小的事情了。 “墓园选好了?”裴思辰继续问。 尚思思觉得事情到了这里,也没必要继续隐瞒。 “长青墓园。” “她母亲旁边的位置上。” “乔乔为了保护我跟爷爷,早就计划了自杀。” “她第一次祭拜乔阿姨的时候,就联系了墓园的管理人员买下了旁边的空位置。” “说来也是巧,这么多年过去,那个位置一直没人买,是因为那个地方挖出过白蚁窝,所以大家觉得那里的风水不好,因此没人买。” “那个位置就像是给乔乔专门准备的。” “买完了墓地,她还拉着我拍了艺术照,那张照片,是一整套艺术照里面最后一张。” 尚思思看着艺术照,“她早就有了让这张照片当遗照的想法。” “她精心处理好一切,就是为了过世以后,不让我为这些事情烦恼。”
第173章 他会去找殷洁的 尚思思用最平静的话语说完了乔楚最后的人生轨迹。 话音落下,吊唁厅一片静默。 慕北祁感觉指腹突然一阵刺痛。 像洋桔梗有刺扎进了他的手心。 慕北祁垂眸看着娇嫩的花瓣,明明无刺,可他感觉有什么扎到手指。 他再度抬眸看着遗照,想问,是乔楚吗? 她一定是在嫌弃他。 裴思辰也说不出话来。 他作为医生,最不愿意的就是看见病人自杀。 大部分病人自杀是因为生病过于痛苦,治疗的费用过于昂贵,他们不想继续煎熬。 乔楚却是被逼自杀的。 裴思辰望向慕北祁。 “坐会儿吧。”他说。 虽然注射了葡萄糖,长时间这样站着,他的身体依旧会吃不消。 慕北祁像没听见。 如石化的雕像。 不知道疼、也不知道累。 裴思辰见状,也不劝了。 他继续与尚思思搭话:“尚小姐,今晚您会在这里吗?” 尚思思看着水晶棺材。 乔楚的遗体没在里面,她只能透过里面的物件来怀念对方。 “嗯。”尚思思声音沉了几分,秦野被秦家的人叫了回去,明天才能过来,今晚只有她守在这边。 “乔乔她胆子很小,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会害怕的。” “那我们今晚也留在这里守着。”裴思辰说道。 由于职业缘故,他参加过不少的葬礼。 没有一个葬礼像现在这样…… 没有遗体,棺材里面只有死者生前的物件。 没有家属守着,就连吊唁的人也很少。 凄凉,孤寂,就像乔楚独自葬身在大海那样。 有人愿意在这里守夜,尚思思是高兴的。 可那个人若是慕北祁,她宁愿只有自己在这里守着。 “不用了,你们回去吧。”尚思思拒绝,“乔乔不喜欢太吵闹,也不喜欢有陌生人打扰她的休息。”、 慕北祁的身影晃了晃。 虽然没给反应,但他一直在听他们的对话。 也知道尚思思说的陌生人是他。 “我要留下。”慕北祁沙哑开口,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悲伤。 尚思思瞪着他,正要开口,裴思辰却说:“尚小姐,您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她抿直了唇不说话。 裴思辰指了指外面,说道:“若是不听,你可能会后悔了,要是想听我们去外面说。” 尚思思深呼吸,知道他说的事情可能跟慕北祁有关系。 可若是跟乔楚有关系的事情,她也不想错过。 尚思思点头,跟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声,别让慕北祁动水晶棺材里面的东西后,与裴思辰走了出去。 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慕北祁走到水晶棺材旁边。 他凝望着里面那条铂金手链。 手链是放在一个首饰盒子里,盒子是打开的,可隔着一段距离,他没法看到手链的刻字。 想到日记的内容,慕北祁抬起手。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立刻阻止,“先生,那是死者的遗物。” “我知道。”慕北祁却依旧想拿。 “先生,死者为大,既然物品已经放了进去,您就不该打扰她的休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继续说道。 没有遗体,那这些物品就是乔楚的遗体。 他这样做,无疑是不尊重死者的。 慕北祁的动作一顿。 “您若是真想看,明天葬礼的时候会把这些放进一个盒子里面,您到时候可以看。”工作人员建议。 水晶棺材是不可能跟着下葬的。 墓园的地方有限,最后他们会把这些物品放入骨灰盒里,代替死者的骨灰下葬。 慕北祁收回了手,睫毛颤了颤。 死者为大。 他留在这里,坚持送她最后一程,乔楚可能已经很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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