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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如果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那我在这个家说的话还有什么份量。” 每个人，特指我跟我爸我们两个。 我说：“主要是顾余生，我倒是没什么，您其实不用太担心。” 我爸洗了一盘水果，十分刻意的走过我身边，然后跟我使了个眼色示意。 我立刻会意接过果盘，毕恭毕敬把果盘呈到我妈面前，诚诚恳恳开始细数自己的种种错误。 我说：“我错了，不管哪错都是我的错。” 我爸立刻上来劝说道：“你看孩子都知道错了。” 我立刻说：“妈我真知道错了。” 我爸说：“既然孩子都诚心诚意的认错了，我看不如就算了吧，然然这一大早跑回来，肯定还没吃饭…” 看了看我：“肯定饿坏了吧？” 我立刻点了点头。 我妈冷眼看了看我爸，又冷眼看了看我：“什么意思林南意，你俩跟我这一唱一和的唱双簧呢，合着全家就我铁石心肠，就我不知道心疼自己女儿？” 我赶紧把果盘毕恭毕敬呈到她面前：“哪能啊，我们都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您是为我好，我爸这也是关心我，关心则乱您也知道的，但是您不知道这个关心则乱呢它其实很神奇，它是那种你越想掌控却不能掌控的感觉…” “可以啊林依然，你是看我跟你爸我俩一天天挺无聊的给我俩讲单口相声呢？”又问：“这些年感情我不是送你去学的钢琴，我是给你送去学的相声？” 说起学相声，我立刻提醒她：“您忘了，小时候您确实想送我去学相声来着，但是到了门口又让回来了，人家说他们不收女学生。”
第60章 小时候，我妈致力于多方面培养我的兴趣爱好，目的是为了日后我能准确的抉择自己未来的道路，不至于在人生起始的道路上就先迷失了自我。 所以我记得在六岁前那段时间，但凡有一点课余时间，我总是马不停蹄的奔走在去往少年宫的各个兴趣班的路上，这边从舞蹈班出来紧接着就要去声乐班，美术班结束隔壁就是书法班，但凡少年宫有的兴趣班，我一个没落下尽数走马观花的走了一遍。 最终在体验完形式主义一样走过场的众多兴趣班里，我妈唯独没对我学钢琴抱有任何期望，她看出来我对这些似乎都不怎么感兴趣，只是更没有料想到我最后选了个她最不感兴趣的。 所以这就导致她在听到我选择学钢琴时，心情一度表现的有些失落，失落之余又一度对我有些失望。 按照我妈的想法，最不济我也应该会选择学画画，毕竟还有她和我爸的遗传基因这么个定律加持，我不选择画画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我其实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当时选择学钢琴的理由，却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不学画画的理由。 那天在少年宫参加完最后一个兴趣班，我妈照例开车来接我，路上她跟我探讨在这众多我看着似乎都不怎么感兴趣的兴趣班里，对比来说有没有稍微我能感一点兴趣的。 我那时六岁不到，以自己对自己的了解，大约真正感兴趣的也就只有“玩”这么一个兴趣。 我如实跟她说：“应该没有？” 我妈疑惑：“应该？那画画呢，这个你多少都能有点兴趣吧，我听老师说你在这方面很有天分。” 我立刻纠正道：“但是每个老师都是这么说的。”实际上兴趣班的老师们说我有天分学的快，这跟我真的有没有天分其实关系并不大，甚至也无关紧要。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跟她说：“主要我是认为在画画这件事上，我根本没有能超过您和我爸的自信。” 我妈一边开着车，颇为震惊的问我：“可以啊林依然，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我没敢告诉她这句话出自我看过的一个动画片，原话是“我认为在比谁脸皮厚这件事上，根本没人能有超过你的自信。” 我镇定自若的说：“可能是从哪个故事书上看到就记住了。” 神奇的是我妈总能准确的听出我有没有说实话：“是不是你爸教的，我说他这几天对你去兴趣班的事总是跟我欲言又止的。” 虽然在这件事上我爸确实没能阻止我妈，但是考虑到我们家一直以来的阶级关系，确实祸不及我爸，我立刻说：“怎么可能，我爸可是一直支持您做的各种决定的。” 我妈不屑一顾冷哼一声：“表面是挺支持。” 其实想想这年头，真心支持你的人不好找，能有个表面支持你的人也并不怎么容易了。 “你也不小了，这事应该要自己考虑清楚。”我妈说：“但是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不论你功成名就也好，街头卖艺也罢，我跟你爸都不可能跟你一辈子。” 我那时多少已经懂得生老命死这四个字的含义，所以听了她的话很是伤感：“您跟我爸一定会长命百岁，我们肯定会一直都会在一起的。” 听了我的话，我妈嗤之以鼻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爸跟着你居无定所吃一辈子的苦吗，丑话说在前面，那可不是你妈我的风格。” 我承认对一个小孩来说，想要充分理解大人话里的意思确实有些难度，就像我小时候理解错了我妈说不可能跟我一辈子这句话，就像十八岁那年顾余生理解错了我让他考虑我们之间的感情那句话。 这不能说明我们的理解能力本身就有问题，而是我们的年龄导致在那个阶段我们的理解能力出了点问题。 而这些问题显然伴随成长之后也不是什么问题，除了顾余生偶尔还是会刻意曲解我话里的意思，但最起码理解方面我们并没有隔阂和阻碍。 单单这一点这就已经很好，并且足够的好。 “我怎么不记得？”最终我妈在纠结完究竟有没有送我去学过相声这件事之后，突然问：“这个有时间我再跟你慢慢论证，现在重要的是余生的事解决的怎么样了？” 我边给苹果削皮边回答她：“他们公司已经交给公关部门在处理了，只是最近还没什么消息。” 我爸安慰道：“没消息也算是个好消息，你不知道这些天你妈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的。” 对于我爸妈以及顾余生爸妈因为这件事特地从环球旅行途中折返回来，多少我都觉得有些对他们不起，不仅小时候为了我的事担心，大了之后也没能让他们完全省心。 我把销了皮的苹果递给我妈：“本身不是顾余生的错，现在只是需要一个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您跟我爸还有顾叔叔他们都别太担心了，这事旁人其实也帮不了什么。” “可不就是就是帮不了才担心吗。”我妈接过苹果顺手递给我爸：“余生不跟家里说，你也不跟家里透漏半个字，我看你俩这是故意要瞒着我们瞒到底了。” 我立刻为自己辩解：“您说的，我哪敢啊，从小到大我有什么事瞒过您了。” 说起小时候，我忽然记起这次自己回家的一个主要原因，我问：“我小时候的那些照片您收到哪了？” 我妈说：“好好的要你小时候的照片干嘛？” 我爸立刻说：“爸知道。”说着把苹果又塞给了我：“等着爸这就去给你拿。” 我默默啃了一口从我手里出去，绕了一圈最终又回归到我手里的那个可怜的苹果：“我这不是前几天有个杂志采访吗，人家打算在我那一版的版面上加一张小时候的照片。” 我妈将信将疑的看着我：“加一张你小时候的照片？” 我镇定自若的又啃了一口苹果：“可不是，您也知道我心里肯定是不情愿的，但是一码归一码，对于我的工作我还是相当热爱它的。” 末了这是一句发自肺腑的十足真话，虽然工作方面程澄经常嘴上抱怨我消极怠工，但其实让她推掉的那些活动我都仔细看过，几乎都是跟alvis有交集的，除此之外我大约一概没有拒绝过任何一次工作上的安排。 关于这一点程澄远比我心知肚明且谨慎的多，所以她抱怨归抱怨，私下里在第一时间接到活动安排计划的时候，其实早就想方设法跟艾玛协商调整去了。 否则也不会我这边刚跟她说完取消活动的话，后脚她就已经解决了。 虽然代价是她每次跟艾玛周旋过后大多要精神萎靡个好几天，但能四肢健全的从艾玛那全身而退已经属实难得，毕竟私下传言里艾玛是出了名的软硬不吃。 因此，这也就是叶晗说的程澄实在不容易的主要原因，全公司上下能一而再再而三拂逆艾玛安排的，程澄可谓第一勇士。 我顺手把啃了两口的苹果放下，试探性问我妈：“您说以您跟我爸这么得天独厚的优秀遗传基因，咱家像我这一代应该没有能超越的了吧？” “要吃就好好吃完别浪费粮食。”我妈上下扫了我一眼：“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跟我这拐着弯的夸自己，但凡你多像你爸那边一点，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言下之意我其实长得并不像我爸，但是我妈觉得我要是像我爸，我应该会比现在好看的多，总结下来可以理解为我妈十分中意我爸的长相，十分中意。 我循循善诱的问她：“那您这边我这一代的兄弟姐妹里，有没有特别一点的？” 我妈顿时来了兴趣：“什么叫特别一点的？” “比如果性格？”我说：“或者特长特征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之类的？” 我妈问：“你的一个表弟，前阵子学车结果腿摔骨折了算不算？” 我一时没想起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表弟，十分好奇道：“学什么车能把腿摔骨折？” “自行车。”我妈终于忍不住亲自动手把苹果赛进我手里：“你表弟今年七岁。” “……” “其他的也没了，家里就这么一个你俩同辈的。”想了想忽然说：“还有一个，不过关系确实有点远我一时也没想起来，小时候你让你叫王奶奶的，最近听说她们家刚添了一个小孙女，这小孙女跟你也是同辈。” 我着实没料想到我这一辈居然是这么的人丁可数，无限唏嘘一时语塞，然后装模作样啃起了苹果。 我爸拿着三大册厚如辞海的相册出来：“不知不觉都拍了这么多照片了。” 我立刻如释重负，放下苹果去接他。 对比我和叶微小时候的照片看来，除了她那时身形更加瘦小一点，我们几乎没有其他差别。 我窝在沙发上一张张的翻着那些老照片，注意到十张有我的照片里，八张都是我跟顾余生的合照，不论是哭的笑的还是灰头土脸，回想起来都能历历在目。 我小时候其实有个怪癖，虽然不排斥拍照，却并不喜爱看自己的照片，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觉得自己十分不上相，而那些照片又多为我妈突发兴致的抓拍，这就导致照片里我的表情实在太千奇百怪，因此才耻于承认那上面的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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