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照片上的所差无两,褪去了高中生残留的一点稚气,愈发风情性感。 她画着浓妆,眼光在温岁面庞不断梭巡,“你也很漂亮。” “谢谢。” 钟姒饮了一口红酒,“来点么?” “我不会喝酒。”温岁道。 “祁鹤挺喜欢喝的,我自诩酒量不差,可还是比不过他,”女人意味不明地莞尔,“欸,你见过他喝醉的样子吗?挺反差的,像...小狗一样,黏人。” 温岁默不作声。 “抱歉,忘记他结婚了,和你说这些不太合适,”钟姒假惺惺地认错,“你别误会,我跟他初中就认识了,然后考上同一所高中,恰巧又是同班,他是班长我是副班长,交际难免多些。” 温岁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事,我听漱礼说过你们关系很好。” 钟姒作讶异状:“你还认识漱礼呀,那孩子吊儿郎当的,我出国留学那会他抱着我的大腿不肯撒手,我哄他给他买最新款的游戏机才好,跟他堂哥一样,高中都爱玩游戏。” 似乎,她才应该是祁家的一份子。 了解祁鹤的喜好,和所有人都打得火热,即便远在国外也始终有人挂念。 温岁从没有体会过,她算什么呢。 女孩喉咙发紧,仍故作坚强:“那,我想问问钟小姐,您和祁鹤交往过吗?” 她说的交往自然是男女恋人之间,钟姒晃着酒杯,醇红的浆液翻涌。她望着透明杯壁上自己扭曲的投影。 说实话,她自认为和祁鹤算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祁鹤心气高,从没见跟谁表过白,即便他们都传他钟爱御姐那一挂的。钟姒挺符合,而且六年都在他身边,她的机会不大谁大? 自己确实喜欢祁鹤,这种男人谁不喜欢,又帅又多金又有风格,前仆后继追的女生不要太多,他统统都拒了,这么多年也就留钟姒一个人。 后来,外人风言风语,说祁鹤肯定暗恋她,她听到的时候很高兴,但没过几天传谣的几个就被祁鹤下了封口令。 起码他没否认,钟姒想。 留学的三年,祁鹤偶尔会跟她联系,前几个月嘉敏告诉她,祁鹤结婚了。 犹如晴天霹雳钟姒发疯般地嫉妒憎恨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她让自己功亏一篑,让自己失去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不过没关系,结了婚也可以离。 所以,她含糊地不乏暧昧地回答温岁:“你觉得呢。” 答案不言而喻,温岁不蠢听得出来。 女孩牢牢抓紧桌沿,手背青色的脉络凸显。 “好。”她的声音发哑,小腹抽痛。 反应尽收眼底,钟姒得意地翘起嘴角,“都是过去式了,哦对了,他前几天还问我什么时候回国,我还没告诉他已经回来了。” “老友重聚嘛,温小姐应该不会介意吧,我们现在只是朋友关系,你可千万别想多去找鹤吵架,如果损害了你俩的感情,我会很愧疚的。” 她起身拎着包包离开。 温岁看了一眼天,一个人坐在原位落寞地夹菜。 她刚怀孕,其实情绪不能大起大落,现在感觉很不舒服。 明天去做孕检吧。 女孩回到家,外面飘起零星小雨,过不多久滂沱雨势将至。 她给猫猫喂好粮,准备了去医院要带的物品,忙完这些,独自坐在阳台发呆。 伶仃的背影映在倾颓的雨幕中,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吞噬。 雨声浇得心千疮百孔,温岁抱腿坐在冰凉的地面。 她仰起头望雨,望阴沉沉的天,覆压而下。 猫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学着她坐下来,尾巴晃啊晃。 一人一猫的背影在绵延的寂静中无限拉长。 雨势不减,猫盯得累了,转过眼瞳瞧它的女主人。 它的女主人经常和自己聊天,明明它都不会说话,根本不会给她回应。 偶尔心情好了,喵喵两声,女主人就会开心。 有够知足的。 不过,它还能跟女主人聊多久呢,总觉得她最近好累好累。 或许某天,她不会再碎碎念了。 她其实挺爱说话的,没那么内敛含蓄,会大笑会搞怪,第一天搬进来的时候她就很兴奋,彼时自己跟这位女主人不熟。 一天天,一月月,她变得没那么高兴,时常发呆。 念着给饭的恩情,它猫大王就大发慈悲陪陪她,反正—— 也没有别的人会陪她了。 小憩须臾,温岁揉着它的头说:“我出去给他送伞噢,乖乖等我回家。” 猫咪的第六感大概挺灵验的,它望着女孩浅色的眼珠,伸出爪子勾她的衣服。 请不要走。 但她没有留意,急匆匆出门。 可能...... 猫坐在阴暗的客厅,紧闭的大门前,一动不动地盯着锁栓。 算了,总之——它耸耸耳朵。 女主人,我等你回家。 朝云会馆,气氛喧闹。 祁鹤在两小时前接到电话,说钟姒回国了,组了个局要不聚聚? 他想了想,说行。 来的人大多是钟姒的朋友,她以前是交际花,基本和祁鹤走得近的男生跟她关系都不错,女孩坐在包厢的中间,右手边是闺蜜嘉敏。 “鹤,来了。”缪弈边添酒。 祁鹤嗯了声,坐到他旁边。 嘉敏嬉笑道:“鹤,三年没见就对姒姒冷落了?进来都不打招呼还坐那么远,装不熟呢。” “懂p,鹤哥有家室,守身如玉。”立马有男的打趣。 祁鹤往酒杯加冰块,不冷不热地掀眸盯他一眼。 “鹤,”钟姒主动跟他碰杯,她今天打扮得很性感,胸前沟壑隐隐约约,呼之欲出,“重逢愉快。” 他碰杯,“怎么突然想到回国。” 钟姒俏皮地眨眼,“想你了呗。” “哦~~~” 大家心照不宣地嘘声一片。 酒桌推杯换盏,众人都有些微醺,说话便不大顾及起来,祁鹤不容易醉,他捏了捏眉心:“我公司还有事,先回去处理。” “别介,什么大事还要你亲自出马,”林家公子道,面颊酡红,“姒姒回来大家伙儿高高兴兴的就你要逃,别说真有一腿。” 钟姒笑骂:“林二,你别瞎说。” 缪弈道:“外面下暴雨,你带伞了吗?” 今天张存澜休假,不过朝云会馆离樨园挺近。 他说我让人送过来了。 温岁穿过马路来到会馆楼下,她收伞,抖了抖伞面的水珠。 站在檐下等了一会儿,祁鹤迟迟没下来,她问他你在哪儿,他回暂时抽不开身,伞放包厢门口你就回去。 她按着数字一个个找,终于找对,隔着门都能听到里面的欢叫。 温岁不习惯这里的氛围,待得久了头脑就发嗡。 而且她不喜欢偷听,每次偷听结局都不好。 听不到就是不知道,她不是主动找虐的人。 但,里面男人的交谈声太大。 一瞬间,意识模模糊糊的偏偏只能听清几个字眼。 温岁辨不清他们说话的音色,总觉得都是一个样,有人开怀大笑—— “她是不是故意怀孕好缠着你啊。” 温岁脑袋“轰”的一声。 “肯定是啊,孩子当作筹码到时候容易要挟呗,我说她是不是下了药故意勾引你啊,啧啧,鹤,你被摆一道了。” 另一个人说话,温岁听不清。 清越的女声传来,不会有错,是钟姒。 她不自然地扯出笑容:“鹤,公司有事是假的吧,你不会因为她才故意疏远我的吧,那太不够朋友了。” “就是就是。” 祁鹤松懒地靠在沙发背,双腿交叠,“不是,我又不是恋爱脑。” 他们哄笑。 “那就好,”钟姒抱胸,“那就多陪陪我吧。” 雨下得那样大,伞孤零零地落在门口。 温岁淋着雨走回樨园。 她浑身湿透了,小肚一阵阵的绞痛。 现实残忍虚幻,她捂着肚子狼狈地坐在地上。 后来,湿漉漉的衣服随着时间流逝自然蒸干,温岁麻木地侧头,望向钟表。 聚会应该结束了吧,很晚了。 祁鹤...... 她念叨着他的名字,你会跟她去哪儿。 我好难受,肚子很痛。 我没有故意要怀孕,也没有要勾引你,你能不能为我解释一次。 她在哭,压抑地哭。 你快点回来好不好,求求你,选择我一次。 我不想再哭了。 祁鹤,我的心不是铁做的,祁鹤。 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 你不要让我的感情变得这么廉价,输得一败涂地。 这是我给你,也是给自己最后一次坚持的理由了。 她点开微信,发送语音。
第16章 离婚/ Chapter 16 温岁很少在祁鹤面前袒露自己的脆弱, 可,男生也好女生也好,总有受伤, 需要人依赖的时候。 她按着语音键的手颤抖, 说:“祁鹤, 你能不能回家。” “我淋了雨,我和肚子里的宝宝都好难受,你可不可以回来照顾我,一会会也好。” 消息发出伴随着“咻”的一声,温岁沉沉地喘气。 她无力地歪在靠枕,眼睛望着不断转动的秒针。 与此同时, 朝云会馆。 祁鹤被灌了很多酒,他们有意不让他离开。 门口躺着的雨伞无人在意, 清洁工经过,随手丢进垃圾桶。 里头歌舞不歇, 祁鹤的头愈发涨, 他有点醉了。 “我去洗手间。” 男人不太清醒地起身, 走向门外。 钟姒目送着彩色光环下他的背影, 疏阔的宽肩,目光下落至皮质沙发。 祁鹤没拿手机,适时屏幕亮起。 她无意一瞥, 竟看见了温岁的昵称, 女人饶有兴致地拿起手机。 她清楚得很, 祁鹤从不设置密码,嫌麻烦。 于是轻车熟路地划开。 她将语音转文字, 冷冷盯了许久,随即嗤笑一声。 长按, 删除,钟姒放回手机,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和朋友谈笑风生。 温岁等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浑身的不适都逐渐褪去,灵魂越来越跌进谷底。 手机屏幕再没有亮起,后来她也懒得再看。 客厅静悄悄的,这回连电视机都没开,只是营造虚假的热闹而已,何必自欺欺人。她就像一具没有气息的尸体,安静地躺在那里。 她开始笑,笑出了眼泪,笑得蜷缩起来,紧紧护住肚子。 二十多年温岁一句脏话都没有说过。 “祁鹤,”她泄了力气,仰望着灰黑的天花板,“你真他妈残忍。” 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呢,为什么死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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