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鱼微微对异国情缘什么的挺执念的, 嚷嚷着说不定岁岁会带个外国男朋友回来呢。 她握住温岁的手, 无比虔诚:“你要好好找个疼你的人。” “岁岁你很好很优秀, 你一定要比所有人都幸福。” 不是第一次听但在那一瞬间温岁还是湿了眼眶。 她的愿望很小很大,曾经她以为美梦成真就是幸福。 年少时追逐着比肩神明的光,她学着别人一点点地靠近, 一点点地伸出手。 灼热的温度烫伤了她, 炽烈的白光令她双目失真, 她才发现有的梦还是永远不要实现的好。 她是一个失败的人,起码过去一年是, 她看不清迷瘴,深陷在低劣的游戏里, 所有的苦痛都是活该,但现在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自己也可以是比肩神明的那道光。 原定出发的前天,温岁临时改了机票。 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在,而那个人也果真没叫她失望。 祁鹤知道她是8.11日的飞机,出发美国。 至于怎么知道的,也全都是温岁给他下的套。 包括日期包括目的地全都是假的。 8.11那天,祁老爷子勒令祁鹤待在祁宅。 “你让人家安安稳稳地走。” “不,您让我去见一面。”他怕,怕极了。 怕什么呢,怕温岁以后待在美国,永远一去不复返。 怕她忘记自己,他再也找不到她。 怕她和别人相爱。 如果她还在慈城,还在大学里,他还能苟且地偷看几眼。 但温岁要走了,要远离他,远离这座生养的城市,他再也看不到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离登机越来越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只是去见一面吗。”祁老爷子招手命管家送他进卧室,“机票都买好了就打算跟她一起走,祁鹤。” “你现在做这些有什么用。” 门重重地关上,落锁,祁鹤失魂落魄地靠坐在墙壁。 屋子里渗进的一束光打在男人身旁,他在黑暗中,渐渐覆手遮盖住双眼。 “我错了岁岁,我真的错了,”他喃喃,“别走。” 樨园里她的味道在逐渐消散,即便一天天地去擦拭她用过的牙杯,看过的书,很快都会落灰。 猫咪依旧每天傍晚,乖乖地坐在门口,抬头望着再也不会响起的密码锁,他也坐在沙发上,望着永远不会出现在门口的那道身影。 直到有一天,所有的气味都消失了,她留下的衣服被子,冰冷地躺在原位。 后来猫咪也不去蹭了。 有什么东西从家里抽丝剥茧地离去,灯光越来越黯淡。 原来,这个家真的很黑。 祁鹤一个人坐着,感受无边的孤寂,他去厨房给自己做吃的。 犹记得那天出门前,他在玄关,偏头看见厨房里欢悦的身影。 女孩扎着麻花辫,踮脚转着圈从冰箱拿出一根胡萝卜,兴许是察觉到他盯过来的目光,她脸一红,害羞得像小兔。 可她真的很开心,为每一天平凡的生活而开心,为能阖家团圆的吃饭而开心。 女孩挥着胡萝卜向他告别,眼睛里生光,他无奈地笑了笑。 画面远去,祁鹤才发现做饭很枯燥,可是因为有期待,她做的一切都会有意义。 他开始无比渴望那种平淡的生活,他想回家,他想—— 两人一猫,就这样活下去。原本就该这样的。 可他亲手销毁了这些美好,从此那些鲜活的物品没了主人,他也没了归航。 “对不起……”每一日每一夜他坐在阳台的台阶,星空微凉。 这个位置她坐过许多次,那片星空记得她。 “对不起……” 祁鹤很少后悔。 他相信所有存在的事物,所有遇到的对与错都有被经历的意义。 他不会慢落一子,他做的决定他选择的岔路皆不会回头。 可他现在真的后悔。 他知道,这次不去见温岁,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祁老爷子说,卧室的窗足够硬朗,况且这是二楼,他没有别的路可走,你们看紧卧室门。 他错了。 右手伤势未愈,祁鹤一下接一下发狠地捶着玻璃。 请你,等等我。 手臂被震得发麻,骨头与玻璃撞击发出可怖的响声。 伤口再度裂开,比之前更大更深,他恍然未觉,继续固执地捶。 玻璃碎片深深扎进皮肉,割开细小的豁口,他每用一次力都是刀尖行走的痛,鲜血染红了碎渣,嵌进模糊的血肉里。 祁鹤的脸色隐隐发白,手已毫无知觉,和鲜红构成绮丽的对比。 他没有犹豫,毫不顾忌地一跃而下。 落地瞬间的疼痛侵压四肢百骸,他蜷起背,踉跄地走几步又跪在地上。 他听到身后颜明萤失控地喊:“祁鹤!你发什么疯!” 不能听不能管,他强迫自己站起来,强迫自己向前跑。 跑得更快些。 血滴深深浅浅地蜿蜒在他身后。 他疼极了,右手开不了车,但是没有时间了。 他往机场跑,风吹起发。 一步都不敢停,一下都不敢歇,他不能再错过温岁。 机场人来人往,祁鹤茫然地立在人群中,茫然地立在原本她该登机的站口。 他不敢让自己放松,眼睛搜寻着人海里的身影。 一个都没有错过,直到大屏幕上的时间过期,鲜红的数字航班退下。 飞机起飞,展翅向广阔的天际。 他隔着巨大的透明窗望了许久。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原定的航班早已起飞,原定的时间早已过去,祁鹤依旧站在那里,等她来。 等一个不可能的结局,等一个本就是欺骗的结局。 他不会再等到她了。 次日,温岁登机飞向英国。 她进修的学校是世界排名前五十的一流学校,全英文教学,不过这些对温岁来说不在话下。 唯一让她头疼的就是生活费。 她得兼职去打工。 温岁比较慢热,除了跟一个名叫丽莎的女孩经常结伴吃饭,班级里她熟的人暂时没有。 女孩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租了房子,合租的女孩也是中国人,叫李云佟,经常不在家。 闲下来时温岁就坐在学校的老梧桐树下画画,把灵感都记录在纸上。 这天她照例画完画回教室,但其中一副手稿不见了,温岁对这些设计草图宝贝的很,连忙火急火燎去寻找。 在那株老梧桐树下,有一个男人穿着灰黑的风衣,他身量很高,模样斯文,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的眼镜。 应该是学校的老师或者教授,背着装课件的背包,目光凝在手里的设计稿上。 梧桐叶乘风落在他肩膀,宁静如画。 温岁走过去。 “您好,”她其实不忍打扰他的专注,“谢谢你捡到我的画,可以…把它还给我吗?” 男人抬头,温岁发现金框眼镜下是一双很清澈的凤眼,眼尾微微上勾,平添几分欲气。 “噢抱歉。”他推了推眼镜,将东西还给她,“我觉得这份设计稿很独特,不小心看入迷了。” “您也是设计方面的学者吗?” 他摇头:“不是,单纯感兴趣想尝试尝试。我觉得您的构思很不错,新颖、别出心裁,不过有些地方还需要改进。” 温岁来了兴致,“真的吗?那我可以听听您的意见吗?” “拙见罢了。”他笑起来右脸颊浮起一个小酒窝,“您不介意就好。” “没关系。” 时间仓促,两人只好坐在梧桐树下侃侃而谈,对方说话确有涵养,挑出的问题也一针见血,温岁照着想法又改了几笔,果真更不错了。 “你有天赋,本身就底子不错,”他掸去落在腿上的树叶,“无意冒犯,请问您是中国人吗?” 温岁点点头:“您也是吗?” “对,我在这里任教。”男人笑道,“怪不得觉得您很亲切,异乡遇到国人实在难能可贵。” 人生地不熟的,遇到同胞确实叫温岁高兴,“老师您好,我叫温岁。” “不用叫我老师,”他凤眼狭长,“我叫江随。” 岁,随。 “我们的名字也挺像诶。” 江随收拾收拾起身:“很荣幸能认识温小姐,如果以后有设计方面的疑问可以来找我,我随时都在,也很乐意欣赏温小姐的作品。” “或许……”他迟疑,“温小姐周六下午可有时间?MK有一个走秀展。” “我可以邀请你跟我一起去吗?”
第21章 潮湿/ Chapter 21 温岁略有犹豫。 而对面的男人似瞧出她的顾虑, 道:“抱歉我唐突了,实在是觉得和温小姐太过投缘,毕竟对古代传统文化方面有见解的人我遇见的少之又少, 一时心急了。” “没关系, 我也很想在这个领域能找到良师益友。”温岁露出笑容, 款款向他伸出手,釉白且纤细,“不胜荣幸。” 人和人的交往总得从一方勇敢大胆开始,显然,江随是个打直球的性子。 偶尔她下学他没课,就会约温岁去学校附近的法餐厅吃饭, 他身上有那种矜贵雅致的书墨气,和午后宁静的咖啡厅、秋日飘黄的银杏树完美地融合,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心会趋向平和,暂时忘却一切纷乱的烦恼。 总归, 温岁很乐意赴约, 很乐意坐在他的对面, 画她的理想。 MK开秀的周末, 江随来学校接她。 令温岁意外的是他推自行车来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们边推车边走,行走在常年受海洋影响空气潮湿的街道, 江随忍不住弯弯眼, “说我老古板吧。” “哪有, ”温岁摸摸他那古董自行车的坐垫,嘿嘿笑:“骑自行车有助于锻炼身体。” “其实是汽车坏了, 不然能带你去兜风。”他叹气。 “总有机会的。” 聊着聊着,就走近会场附近, 江随熟稔地取出邀请函,问她:“紧张吗?” “你看不起我?”女孩硬了硬腰板,“我以前也经常参加上流晚宴的好不好。” 他含笑,绅士地圈起右臂,“好好好,那你待会要跟紧我。” 温岁疑惑:“老师也经常参加吗。” “秘密。”他说,“以后告诉你。” 温岁在会场绕了一圈,单凭几眼,确实推断出前来观秀的人非富即贵。 有眼熟的也有不那么眼熟的,她和江随在偏侧边的位置坐下,男人向路过的寥寥几人颔首,后望向她:“这次的走秀有混合东方元素,我想会对你的专业有所裨益,这也是我邀请你来的原因。” “这次的大秀国内国外的知名设计品牌珠宝品牌都会莅临。”他看向舞台,声音被逐渐喧闹的音乐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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