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羞愧,更没有躲避、反悔,她重复了一遍。 “我想我们的项目能够让芝娅超越minteton。” “妹妹,”男生啧啧,“理想很伟大……” “现实也不骨感。”温岁迅速接上,“minteton独占市场太久,所有人都认为它不可撼动,因为它是祁氏的产业,祁家少爷掌权的公司。” “但总要有人尝试作出改变,总要有人去打破恒守不变的局面,那么,为什么不能是我们。” “芝娅也可以凌驾minteton之上,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珠宝公司,竞争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不敢竞争。” 满座阒寂,五秒后薛楠首先带头鼓掌。 “好!”她说,头一次容光焕发激动地站起来,“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超越minteton。” 温岁在掌声中渐渐地平复心跳,她深呼吸望向桌上平摊的设计图纸。 蝴蝶活了过来,扑扇着翅膀从纸张里飞出,飞向另一个遥远的春天。 是梦,是理想,更是筹码,是武器。 她几乎按捺不住自己乱蹦的心。 从那天开始,温岁就更加努力埋头创作,回到家揉皱废弃的草稿纸积了一层又一层。 她捏了捏酸痛的脖颈,笔尖缓缓落到日历上的某天。 好吧,还是早点睡吧。 第二天清晨,温岁起床,她照例洗漱,跨过合租室友弄得一团糟的房间门口,都是空酒瓶还有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又脏又乱。 恰巧李云佟睡眼惺忪地出来,一脚踢开瓶子,“出去啊?” “有空整整房间。”温岁在系鞋带头不抬。 李云佟撇嘴:“我懒嘛,欸,出去给我带个小蛋糕。” 温岁应了声,临出门前她提醒她:“少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女孩比了个ok的手势,伸了个懒腰。 到公司,温岁去王雪兰那里补交文件。 门口站着个眼生的秘书,颔首:“您好,江总在里面洽谈事务。” 江随吗?温岁点头:“行,那我等会儿。” 她无聊得盯指甲,拿出手机回消息。 又一段时间,她放下文件,对秘书说:“我去趟卫生间,麻烦替我看管一下。” “好的。” 同时,办公室内。 江随不知道今天刮的是那阵风,他看着面前西装革履,姿容不凡的年轻男性,而对方更加游刃有余地盯着他。 他眉眼看不出情绪,与其说看不出,不如说是隐藏得完美。 两个人无声地对视。 “祁总,百闻不如一见。”江随率先打破僵局,“今日来弊公司有何贵干?” 祁鹤指骨轻敲桌面,泰然勾笑:“谈商务,顺便来考察。” “您千里迢迢从中国跑来考察吗。” “minteton在英也设有分公司,”他道,“不奇怪吧。” 江随咽下去话,“是,不奇怪。” 祁鹤转了转笔。 “上回在大秀见到江总,身边似乎还跟着一个女孩。” 江随皱了皱眉,对他的明知故问感到费解。 他继续不动声色地发问,握着笔杆的手却在不可察中逐渐变紧,指肚因重力发白,“女朋友吗。” “不是。”江随沉下眼皮。 他又开始转笔。 “很快会是。” …… 江随靠在椅背,视线同祁鹤渐渐阴冷的目光交汇。 “是么。”男人寡寞地轻笑,“那先祝贺江总了。” 江随也笑,但听祁鹤似是妒忌烧过理智,神智昏聩,又或是微小到了极点,急于证明存在,他眉梢轻抬:“那你听说过我和她之间是什么关系么。” “没有。”江随很快答,“不过岁岁说过,她有个前夫。” 他微笑:“她说早死了。”
第23章 小熊/ Chapter 23 死了? 祁鹤危险地眯起双眼, 喉间泄出一丝讽笑。 他不相信这是温岁亲口说的,更像是眼前这个看似斯文男人的杜撰。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江随继续懂装不懂, “没了升仙了化灰了骨头飘大海了, 祁总更喜欢听哪一个?” 祁鹤压抑着怒意, 故作浑不在意道:“她连这个都会跟你说么。” 显然,江随不久前就知道他和温岁的那层身份。 但他偏不挑明,更喜欢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她说互相要坦诚相见。”他加重最后四个字的读音,淡定地望着祁鹤。 个中深意不言而喻。 祁鹤抚额而笑:“很好。” 他离开转椅,边松袖扣边经过江随身边, 手腕银白的表盘反射冷光。 男人微微弯身,声音轻扬地飘进他耳膜, 绒毛震颤,“看看谁能坦诚到最后。” 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江随不是听不懂, 他弯唇:“感谢祁总莅临我公司, 合作愉快。” 祁鹤走出办公室, 门外等候的秘书正襟, 他问:“请问卫生间在哪儿?” 秘书看了看遗留的文件,“那边,我带您去。” —— 卫生间布局简洁, 两边分别是男女厕所, 正中央为公共洗手台, 安装一面巨大镜子,温岁洗好手烘干, 站在镜子前习惯地拨了拨刘海。 祁鹤是突然出现在她视野里的,准确来说是在镜子里。 他低头看手机荧屏, 周身气质矜贵无双。 温岁忍不住咒骂一句什么噩梦魔镜! 恰逢男人掀眼,清冷微倦的目光和镜子里的自己短暂相接。 温岁立马背对镜子,后腰靠在洗手台,“你怎么会在这儿。” 祁鹤同样也有一瞬震惊,但他的目光很快便慢慢燃起温度,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孩。 “我来接手minteton英国的分公司,”他说,“和芝娅洽谈商务。” 温岁其实不大信的,minteton怎么会看得起芝娅。 可她也不想深谈,卫生间包括最近的走廊可能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所以她漠然地选择借过。 经过祁鹤身旁的一瞬,独属他的木质香强势地袭击鼻腔,他伸手攥住了温岁的手腕,后者冷冷地乜他。 “还有,我想见你。” 听着多好笑,温岁暂时挣脱不开,“祁总还是这么念旧呀,就喜欢跟已经离开了的人藕断丝连,纠缠不清。” “你贱还是我贱。” 他仍旧固执地握着不肯放,只是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我在改了,岁岁,”他不敢靠她太近,因为她一定会推开他,声音越发苦涩,“再给我一次机会,岁岁。” “我是慈善家么,还是机会批发商?你的朋友里有几个人的名字我提都不想提,提起来就恶心,祁鹤,你跟他们都是一伙的。”温岁平静地过分,“不喜欢就不喜欢,对我没感觉就没感觉,我不是非你不可的,祁鹤。” 不是非你不可…… 祁鹤不受控制地接近她,强烈的思念和占有终于在这一刻决堤,他紧紧地拥住温岁,任凭她起先的打和踹,语无伦次:“不是的…我没有不喜欢…没有…没有。” “离了婚就开始喜欢了?你别开玩笑了祁鹤。”她恨得咬牙。 “你和江随说了我是你,前夫吗。” “是,既然要正常交往就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温岁能感觉到他箍的力道,像要把自己揉进他身体里,疯子。“不过,我有时候真的很希望我跟他说的是真的,你能当一个合格的死了的前夫。” 他的心酸胀,疼痛。 犹如被剖开被撕烂,狠狠地踩在地里,他摇头:“岁岁,不要说。” “怎么,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了?祁总当年嘴巴里蹦出的话可比这个厉害多了。”温岁讥讽道,“呃。弄疼我了。” 他不放手温岁就咬,朝着男人的肩呷骨咬,他吃痛就一定会松手。 她使了狠,完全不留情,口中顷刻尝到一点点腥甜,她听到他发出轻微的疼咽,仍旧抱着她。 疯子。 血迹洇开一片,他受伤地看着她,眼神破碎。 温岁朝门外走。 “你和——”他在身后说,“江随……他在追你吗?” 温岁偏过头。 他极缓地靠近几步,温岁看不见他的表情,能听见他的声音流淌进耳朵里。 带着小心翼翼的卑微和珍贵易碎的期待。 “我,我也可以,学着追你吗。” 很早之前,每个人都知道,祁鹤,其实根本不会谈恋爱。 他从来没追过人,当然如果有暗恋她人的话另当别说,肯定也没有。 他大概就是寡王的更高级别称号——寡屑。 孤寡地看谁都是屑。 孤寡着孤寡着自己成了个屑。 温岁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不字说到嘴边却拐了个弯,神色促狭地笑望他。 “行啊。” 她想到了另一种方式,看着祁鹤眼底慢慢升起光,又重复一遍:“行啊。” 即便觉得她的反应很古怪,祁鹤还是很高兴。 起码,有了一点点希望。 温岁随便应应,她回到工位整理好素材提前交了稿,向组长请假。 因为提前交任务,薛楠批假很爽快,温岁想着学校也没课趁此机会放松一下,而且—— 她趴在桌上郁闷地戳着日历表。 又快到孕检日了,得好好休息。 她之前胃口就小,怀孕以后胃口稍微大了一些,嘴也更刁了一些,所幸英国的伙食还蛮怡人。 最近楼下新开了一家华人火锅店,温岁嘴馋得很,火锅就应该多人一起去吃,她打算哪天请小组的大家还有江随去吃。 李云佟今晚又醉醺醺地回来,温岁都睡了一笼觉起床喝水,眼瞅着女孩一头扎进沙发里。 她叹气,钻进厨房给她煮醒酒汤。 “你真好,温……”李云佟闷在沙发垫里,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她的名字,“温岁,诶嘿嘿嘿。”【看小说公众号:不加糖也很甜耶】 温岁对她身上的气味有点敏感,“喝完就早点睡吧。” “等等!”她叫住温岁,醉鬼说胡话:“问你个问题。” 女孩比画着手,“你,你知道替身吗?” “知道。”温岁想了想,“电影里某些高难度的动作镜头往往会用到替身演员,为了保障更完美的呈现效果。” ……唔,对牛弹琴呢。 李云佟往沙发里拱了拱。 “算了。” 她的声音慢慢小下去。 “我找不到的。” —— 检查结束的那天,温岁心情甚好地坐在书店看书,她翻一页,手机滴滴振动一下。 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温岁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几个月来她拉黑了至少四五个,反正那人手眼通天,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难。 这回她也懒得拉黑了,干脆不看,不过今天心情好,大发慈悲赏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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