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奚很不放心,可是,他怎么追问,言高林都不说了,叫他别管那么多闲事。于是,他只能另辟蹊径,去找了言月的闺蜜唐姜,唐姜给了他一个地址,于是,言奚就自己找了过来。 许映白抬眸,无波无澜看了一眼言奚。 桌上放着一盏碧落春,是言月刚去沏的茶。 他没动茶杯,也没说话。 他存在感实在是太强。言奚也无法忽视他。 他知道,这约莫就是言月即将要嫁的那个男人了,勉强朝着他笑了笑。 男人生一张极为英俊的面孔,眉骨笔挺,气质清冷如霜。 看清楚那张脸,言奚忽然就一愣。 “许……”言奚问,“您是不是姓许?” 言奚居然认识许映白?言月很诧异。 毕竟这么些年,言奚回家就那么多次。 言蹊记性很好,他记得,童年时代,某次来言月家时,见过他。那种特别的神情气质,从小到大,没怎么变化过,比五官更让人印象还深刻。 言奚记得很清楚。 那年,言奚去了栎城,第一次见到言月邻居家的那个小少年,比他们大一点,贵气又冷淡,和言月待在一起,人前的时候,他冷淡寡言,只见言月单方面追着他,他对她爱答不理。 后来,言奚却见到——言月在花园玩泥巴,摔破了膝盖,那个冷淡漂亮的小少年,拿着医药箱,在她面前蹲下,亲手替她处理伤口,完全不嫌麻烦或者脏。而言月……似乎已经早早习惯被照顾,要哥哥哄,还要把泥巴糊在他雪白的脸上,被他捉了手,让她别捣乱,神情却一点没动怒。 完全没了在人前的距离感。 看起来关系那么好,好到似乎他们才是真的一对兄妹,甚至让他这个真的弟弟有些嫉妒,他和言月见得太少,两人很生疏。 这一刻,两张面孔重叠时,言奚的震惊是无以复加的。 他当时问了一下大人名字,知道那个小少年住在言家隔壁。 后来,下一次再回国时,言奚却没见过许映白了。 言月身边换成了另外一个人,再后来,秦闻渡和言月交往了,那一年过年的时候,言蹊和秦闻渡见了一面,聊了会儿天,不知怎么的,言奚就想起了当年那个花园里的小少年,顺便问了一句。 秦闻渡表情很微妙,随后,轻飘飘说,早已经关系不好了,月月不喜欢他。 那时候,言奚在想……怎么会呢,明明以前关系那么好。 果然,人长大了,世界都会改变吗? 现在,听说他们的婚讯,言奚反而有了一种极为荒诞的感觉。像是地球费力围着太阳绕了一周,最后世间万物,依旧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状态。 “姐,看到你我就放心了。”言奚说,“等你们婚礼了,提前告诉我,我回国来参加。” 言奚没在这里待很久,天色晚了,言奚第二天还要赶去北城的航班。 许映白叫司机送他回酒店。外头天气冷,言月受不得寒,他没叫她出来。 言奚一直沉默着,在想自己的事情。 走到门口时,男人淡淡道,“她不记得了。” 言奚惊讶地看着他。 同时意识到,他没记错,以前那个小少年,确实是他,不是秦闻渡。 许映白站在台阶上,天上飘起了小雪,他没解释,语气听不出多少情绪,“以后别再提起。” 送走了言奚之后。 言月去冲了个澡,洗掉了一身疲惫,同时,轻轻出了一口气。 第一次有了一种和许映白结婚的实感。 结婚,不但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也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情。 十五长辈约了见面,假若顺利的话,婚礼和公开,在明年也都会顺理成章提上日程了。。 她和许映白就真的一辈子绑定在一起,不会分开了。 许家那边……亲戚都是什么样子? 她想起了许明川和她的上次见面,忍不住有些难过。 许映白的父亲,是不是好像并不太喜欢她的样子。 甚至支持,她和他离婚。 言月在出神,听到楼下关门声,许映白去送言奚回来了。 “在想什么?”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拎起了她浓郁的乌发。 许映白,很喜欢她的头发。 言月小声说,“在想,许叔叔会喜欢什么见面礼。” 她是很乖巧懂事的性子,想和许家人处理好关系。 许映白冰凉修长手指抚过她的黑发,拿起一缕,淡淡道,“不用管他。” 言月垂着睫。上次,许映白也是这么说的。 她心里却有点难受。 仿佛,是他在抗拒她接近他的生活,接近他的过去,接近他的家人。 她情绪都写在脸上,一眼见底。 几秒后,他说,“许明川是个不正常的疯子,什么都不喜欢。” 一直如此。 不正常地痴恋一个女人。甚至,为此在他身上寄托了很多扭曲的情感。 许映白其实很能察觉到人的情感,这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不过,绝对部分时候,他都对这些极为漠视。 譬如,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许明川对他的复杂情感,却偏反其道而行之。 许明川和整个许家,对他的要求极为苛刻。 十岁的时候,他算数学题时,计算错了一个得数,那是他第一次出错,被视为不该有的低级错误。 许明川叫他伸出左手,而不是他刚握笔的右手,叫用人用蘸水的藤条抽下去。 为什么是左手? 因为许映白生来就是个左撇子,不过后来被强行矫正。 许明川知道,他的左手天生更敏感,会更疼。 一直到现在,已经再没人知道他是左撇子了。他用右手已经用得天衣无缝。 他身上是不被允许存在错误。对那时的他来说,就是如此。不止数学,其他方面,每做错一次,即使是再微小的错误,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许明川暗示过,这种时候,他可以给母亲打电话。 甚至,表现得可怜一些,严重一些,更好,可以让人心疼。 他那会儿是生得那么漂亮的一个孩子,卖点乖,卖点惨,谁能不心疼?尤其是他的亲生母亲。 可是,小孩表情淡漠,由着藤条落在掌心,背脊依旧笔挺。从头到尾,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一直到最后被医生带走,他依旧一声不吭。 许映白不恨任何人,也不喜欢对别人提起过去。 因为没有意义。 在他的眼里,世界是黑白的,没有颜色,优胜劣汰,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疯子。 虽然他话语很平静,言月却被这个词惊呆。 她扬起脸,小声问他,“……你们,闹矛盾了吗?” 许映白没回答。 言月抿着唇,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多幼稚,显而易见,许映白不会和许明川闹矛盾。 和父母闹矛盾,闹别扭,都是独属于小孩的特权。 她垂下眼睫,“我和我爸爸关系也不好。” 言高咏指责她,叫她还清欠他的钱时,那一瞬间,她的寒心和绝望难以形容。 “但是后来,我想通了,爸爸是爸爸,我是我。”言月说,“我不能因为他,影响我自己的生活,惩罚自己。” 言月仰脸看着他,轻声说,“哥哥,我想让你开心一点,怎么可以做到?” 她能感觉到,他的不开心。 即使他控制得很好。 许映白沉默了。 很对年前,在花园里。 年幼的言月,从篱笆对面探出脑袋,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哥哥,你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呀?” 他没回答,视而不见。 言月每天都来问,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了,冷冷反问,“为什么要开心?” 没什么开心的事情,一天到晚傻乐?像她一样? 言月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可是,我想看你开心。” 她不喜欢看人板着脸,喜欢看人笑。 她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有点迟钝,呆呆的。 许映白从没接触过这种小孩,她好像就住在隔壁,天天来找他。 许映白自己也没留意到,家里的门,开始逐渐为她敞开。他看书的时候,有些习惯了,身边有一个叽叽喳喳的声音。 后来,他开始画画,甚至花了时间和心血去钻研……这种之前被他视为无用、软弱而且浪费时间的艺术。 …… “言月,别总是随便关心别人。”他淡淡说。 见她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男人凝向窗外雪雾,眉目笼着一层她看不懂的情绪,“会被骗。” 会被骗得很惨,骗到一无所有。 什么都被拿走,被他吃到骨头都不剩。 言月有些不高兴地哦了一声,又说,“但是……现在,不会了。” 虽然她不聪明,许映白聪明就够了。 “有你在。”她眼眸亮晶晶的,看着他。 外头还在下着小雪,天气越来越冷,言月心里却暖融融的。 许映白给她准备了礼物,对她说,不会离婚,而且,对她说提起了他过去和家庭的事情。 让她对他多了些了解。 让她心情很好。 言月其实是个非常好满足的小姑娘。不需要多少物质,只要可以让她感觉到,对方心里有她。 “过来。”他对言月说。 还是清清冷冷的模样。 言月陡然从开心中回神。 许映白说,“这几天,都搬回家住。” 他眸子里意味不言而喻。出差过后,加上马上过年,他最近工作不那么忙,每天可以在家多待几个小时。 小别胜新婚。昨天那小小的亲密,自然只是个开始。 言月低着头,绯红着脸,小小嗯了一声。 他坐在椅子上,言月自觉地坐上他的腿,按捺住扑通扑通的心跳。 现在,随着和许映白亲密的增多,她好像开始,一些些适应……秦闻渡给她留下的恶心的回忆,似乎都开始慢慢褪色了,被冲淡了,只记得他。 许映白用一种极为强势鲜明的态度,给她在记忆里,留下了属于他的抹不去的烙印。 很快,她又哭了。 他说,只是接触,让他们先适应一下彼此。 接触里,许映白确实温柔了,对她“好”了。 只是,这样的温柔……她半分也不想要。女孩修长的脖颈伸展出一个紧绷的弧度,鼻尖都哭红了。他慢条斯理,自己扣子都没松开。冰冷修长的指尖,仿佛温柔地刻意避开了她所有的敏感部位……却只让她更备受折磨,她那么娇气又生嫩,根本受不住一点磋磨。 雪籽落在窗纱上,发出轻轻的扑簌声。 翌日,言月去上课,许映白陪她去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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