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地,他手指动了一下,她的视线又回到书里,只是,肩膀很沉,很沉。 他是真的睡着了,否则不会把这么重的脑袋诚诚实实地压着她的肩膀。 诚实的赵嘉原,原来是这么重…… 之后几天,赵嘉原改变想法,不再执着出去“约会”这种事情。 他说:“情愿跟你在书店坐一整天,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看自己喜欢看的书,不用晒太阳,不用辛苦,而我呢,虽然不爱看书,但只要坐在你身边,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修文备注:最后“书店”部分修缮了一下,不妨碍初版阅读。
第48章 48 ——够了?不, 不,绝不能够的。 赵嘉原笨拙地伪装成熟,笨拙地想要表现最好、最懂事的一面, 努力不让佳妮为难。 时间真过分, 短短五天竟像一天, 佳妮表姐开学那日一早便会离开。 天光暗下,赵嘉原跟在温佳妮身后,走出书店。 书店七点半打烊, 这个时间段家庭晚餐早已结束。 温佳妮回头,问他要吃什么。赵嘉原心不在焉, 低头,见她停步,手伸过去,勾住她手指,才反应过来她说了话,“什么?” “要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 一边挣开他的手, 一边说:“吃点清淡的吧,你好像长痘了。” 赵嘉原一惊,忙摸自己的脸,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温佳妮笑出声, 指指他的下巴, 一颗上火的痘。 其实,他皮肤很好,干干净净, 假使不是晒黑了点的话, 应该比她还要白一些。男生爱运动, 而运动是最天然的护肤品。 温佳妮带赵嘉原去之前去过的一家中餐馆。 餐馆装修风格偏徽风皖韵,很有讲究,虽然价格偏高一些,但味道极好,吃起来心情也会变好。 饮食虽清淡,晚食也当肉。 皖城这个地方说大是真大,可这会儿,真显小了—— 郑书文携商务朋友在二楼用餐,下来结账,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佳妮,怔愣片刻,犹豫着是否该上前时,佳妮抬头,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水杯,好巧不巧地,看到了站在吧台那边的男人。 她想起来,这家餐馆是郑书文带她来过的。 慌慌忙忙地,她口干舌燥,喝了点凉白开,放下杯子,磕了碰了,杯子一歪,水洒了一桌。 郑书文见此,心知佳妮介意,转身上楼。 没了用餐的心思,温佳妮简单吃几口便不再吃了,一直坐在那儿喝水。赵嘉原刚开始不明白,等结账顺便去洗手间,瞥见郑书文同一群人下楼,就明白了。 他心情阴郁,心里头骂真是阴魂不散! 回去的路上,谁也不说话。 赵嘉原一路沉着脸,跟在佳妮身后,眼见着就要到家门口了,心里愈发急躁。 温佳妮回头,想看看赵嘉原是否跟上来了,想要催促他走快一点,平时走路那么快,怎么今日这么慢? 赵嘉原没有作声,沉默地走到她跟前,很突然地,拽过她的手,将人带进一旁屋与屋之间的小道内。 “你怎么这样啊!”温佳妮生气地甩开他的手。 回应她的是他倾身靠近过来的体温,双手撑住墙面,将她圈在其中。赵嘉原低声说:“表姐,我好生气。” “我才是应该生气的那个人吧?”温佳妮推了下他的胸口,“赵嘉原,不要闹了。” “刚刚在餐馆,你看到姓郑的,对不对?” 温佳妮一怔,皱了下眉头,“你让开,我要回家。” 他咄咄逼人,冷声说:“温佳妮,你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吗?” 生气时的赵嘉原,眼神凶得吓人,不可理喻。温佳妮不去看他的脸,只低头一个劲儿地推着他,力度愈小,委屈愈大。 “我没有。”她压着哭腔,“严格来说,我有拒绝过你……”说这种话,简直不负责任。赵嘉原忍不住说了几句脏话,然而还没发上什么大火,这时候小道外面传来犬吠声、车鸣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都往这儿过来了。佳妮吓得往他怀里靠过去,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唯恐别人看到她的脸,把他们不可见人的、暧昧的关系戳破了。 那一瞬间,还有什么火?赵嘉原轻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护在怀里,背对着路口光源,侧目朝小道外面望出去。 光影中,有几人走过去,再过一会儿,犬吠声渐行渐远,车灯上的光火也熄了,狭窄昏暗的小道中仍只有他们两人。 赵嘉原拍拍佳妮的后背,轻轻笑,“没事,没人看得到我们。” 佳妮抬头,看到他笑,发恼,想说他一顿,可是,他已低头来吻她。 也许是此刻环境足够隐蔽,没有家人在场,更没有什么危险的目光打量,佳妮心里头觉得很安全,安全到不需要拒绝赵嘉原的亲吻,只是忍不住地揪住衣襟领口,想要把胸腔里怦怦的感觉按住。 因为紧张而屏住呼吸,待需要呼吸的时候,佳妮微张着嘴,推着他胸膛。 赵嘉原握住推着他的那只手,离开她的嘴唇,凝视她的清眸,亲吻她的手心。 夜晚寂静,佳妮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热烈地跳动着,嘴唇发麻,忍不住抿了又抿,在对上男生亲吻她手心时的目光,她心想:完了。 这一晚,佳妮的脑袋晕晕的,像是初次品尝到恋爱味道的小女生,不知其中凶险,只知其中甜蜜滋味。 和赵嘉原分开,她先回到家,看到门廊感应灯亮起,她清醒了。 赵家六叔今日突然登门造访,身边跟着侄儿赵勖哲。 温家人热情待客。 家中最小的妹妹含着棒棒糖,从这边踱步到那边,冒冒失失,撞上赵郁清的长腿,往后一跌,未来得及大哭大闹,赵郁清已将人抱起,逗小孩子笑的方式与赵嘉原的方式差不多,抱着小妹妹转圈圈,勾勾手指头,做出友好的神情。不一会儿,小妹妹弯了弯嘴角。好险,差点就哭了。 温佳妮回来,一进屋,看到赵家六叔这个样子,愣了愣,而后才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赵郁清把小妹妹交给保姆,看向佳妮,微微颔首。 在后头沙发椅上坐着的赵勖哲看到佳妮,眯了眯眼睛。眼前女生皮肤雪白,嘴唇嫣红,着一件颜色温和的背心及膝裙,不知道哪里有了变化,似乎比上一次见面还要漂亮一些。 温佳妮拎着服装纸袋要上楼,赵勖哲开口问:“诶,你有没有见到赵嘉原?” 她回头,对上赵勖哲那张丰腴的脸,邪气的嘴脸令她心里不适,但出于礼貌,她回答:“没有。” 赵勖哲微笑,“哦,是吗?那算了。” 温佳妮回到阁楼没有多久,赵嘉原回来了。 楼下说话声是一阵一阵子的,忽然有了争吵声。在楼上的孩子听到声音,一个个地趴在护栏上,沿着楼梯缝隙往下面看,竖起耳朵听大人们吵架。 这个家十分有意思,小孩子不惧大人吵架的嘴脸,仿佛是把他们的闹剧当成黄金档电视剧看。 小姑父回来,跟赵郁清碰了面——上次就听佳淇说,两人在赵家那边就已经吵过一次。 这次再见面,仍是为赵嘉原的事情吵。由始至终,小姑父就不同意赵嘉原到赵家去,也不管他们那什么“认祖归宗”一套说法,都什么年代了,不兴这一套! “当初你把人交给我照顾,送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好不容易照顾好了,喊我爸爸了,现在你什么意思?想把我儿子带走?赵郁清,你已经害死一个,你做人不能这么冷血!” 这一番话叫温家人听到,脸色相当精彩。 赵嘉原初到这个家里来的时候,是皮包骨头的那种瘦,丝毫不夸张,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分明是被虐待过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狠的心,对一个小孩子都下得去手。 叫赵崇生一声“爸”也是好不容易才听到的。 赵嘉原受到伤害的心,是赵崇生耐心、细心照顾好的,如今,赵郁清要把人带走,搁谁谁不恼火?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赵郁清,听了这话,顿时没了好脸色,不再多言,离开温家大宅。 而赵嘉原被赵崇生带去侧院书房,问他为什么同意回赵家,一声不吭,问烦了,赵嘉原答:“回去就回去了,我都这么大了,他们还敢欺负我么?我不弄死他们就不错了。” 在这个家中多待一日,他和佳妮表姐就没有光明正大在一起的可能。 只有他成了真正的赵家人,不再是温家人了,那和佳妮表姐就没有什么亲戚关系。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凭什么要被亲戚关系束缚着,这不可以、那不可以的? 有时候,他后悔到这个家中来,平白无故地跟佳妮多了一层不可戳破的关系,可是呢,又好庆幸有着这么一层关系,否则连认识都没可能。 回到楼上房间,夜深人静时分,赵嘉原刚洗完澡,擦着湿头发,收到佳妮的微信信息。 她问:你还好吗? 当然不好。 他没有马上回复,有意不回复,有意要她多等一会儿,好让自己多感受到一点她的关心—— 完了,这完全不像赵嘉原,赵嘉原什么时候沦落到这地步,果然,坏事做不得,平时欺负人,现在轮到她来“欺负”他了。 等了一会儿,佳妮发来一条信息,是一个“月亮”微信自带表情,晚安的意思。 他忙回复:别,我不要晚安。 不要晚安,那要什么呢? 凌晨一点多钟,三楼的灯一一熄灭,只有走廊的壁灯还亮着的,光线被墙纸衬得有些暗调、静谧。 三楼到阁楼的距离不长不短,但每一扇门后面都有人在,一点点动静可能都会弄醒他们。赵嘉原光着脚轻步走上阁楼,到了阁楼,方才知道深夜里的阁楼原来是这副好景色。
第49章 49 很可惜, 赵嘉原不如佳妮那般爱看书,否则这会子他一定能从书中找到合适的美句子来形容今晚的好景色。 但,他阅过佳妮的日记, 记性超好, 记得日记中有这么一段: 「白天最浪漫的事情, 大概是和他在一起吃饭; 而晚上最浪漫的事情,大概是有月亮的时候,和他一起走路, 由月色铺路,很浪漫。」 偶尔想起那本日记里的一些事, 赵嘉原便非常嫉妒日记中的男主角,恨不得自己才是那位男主角,那样的话,佳妮表姐所有的“矫情”(非贬义)、“浪漫”、“心动”……全是他。也只能是他。 发微信告诉佳妮,此刻他正在门外。温佳妮连发数几个感叹号,她吓死了, 忙趿上拖鞋来开门, 谨记母亲的话,晚上不要随便让男性进女生卧房,故只开了点缝,一双眼睛无措地望着门外的男生。 赵嘉原什么也不做, 什么不说, 只是站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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