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礼嘉低低地笑起来。 郑雯这才看清凳子上的东西,是那天林礼嘉说过的音标书和mp3,还有一副耳机。 心中似有暖流淌过,郑雯一双杏眼弯成了一牙新月,露出一个嫣然的笑容。 “谢谢你。” 她如此刻这般笑得粲然的时候不多,大多时都是清浅地抿抿嘴,像山间的溪流,总是潺潺地流着,不大发出什么引人侧目的响声。 林礼嘉赫然发现她的嘴边有一个小酒窝,如她的人一样,小小的,淡淡的。 他摸摸鼻子,“没关系。” 早读课下,杨威没有立刻离开教室。 “尚泽明,把后门关上,我通知点事。” “学校准备在期中考后开一次艺术节,每个班都要出一个节目,你们参加了社团的,有些社团应该也要参与。” 欢呼声骤起,夸张些的男生甚至兴奋地拍起桌子。 一中学习压力大,难得有一次活动,学生兴奋杨威也理解,他眼里带笑的任由底下人闹了会,眼见着形势收不住才假装严肃的板着脸出声制止。 “行了啊,别太过分。” “大家群策群力,有什么好的想法就报到文艺委员那,冯芊芊,你多操心,定下来跟我说一声。” 去年的校艺术节高一年级被赶去军训,冯芊芊还是上任以来第一次执行文艺委员的义务,也有点压抑不住的兴奋,“知道了杨老师。” 杨威点点头,又补充道:“到时候只要不违反纪律,怎么玩我都不管你们。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月考和期中考谁要是考不好,艺术节其他同学都在玩,我就把你留在教室里写卷子。咱们九班要学就学得好,玩也玩得好,听到没?” 话是这么说,可大家心知肚明杨威不会真这么残忍的,但还是给面子的说好。 杨威看着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孔,低声笑骂,“这群小兔崽子。” 张岳捣捣冯芊芊,“唉唉,文艺委员,你准备给我们排个什么节目?”周围一圈人也无视刚刚响起的上课铃,转过来拥着冯芊芊。 冯芊芊认真沉思一会:“我还没想好,大家一起好好想想,等周三班会我们公开投票吧,不管怎样,我一定努力办好,让咱们班拿个大奖。” “好耶!”同学起哄地鼓起掌来,冯芊芊一贯傲娇的性子也没忍住红了脸。 “开心什么着呢同学们,准备上课了。”化学老师走进教室敲敲黑板,周围的人一哄而散。 “如果苏霖曼和刘筱麓她们几个没走,应该会和冯芊芊一块搞合舞吧。”王铭浩余光瞟着讲台转过来小声说道。 “对啊,还有李潇和刘海平,他俩乐器班挨着的。”尚泽明一手捂着嘴,目光灼灼地盯着黑板,“这艺术节早不整晚不整,非等人走完了整。” “咱们班除了冯芊芊还有谁会什么才艺?”林礼嘉身体前倾,时不时赞同地点点头,眼里写满了对知识的渴望。 郑雯:…… 这是一中还是北影来着。 尚泽明想了一会,“好像还真没有,下课问问几位新同学。” 目光掠过斜处把头埋的低低的郑雯,尚泽明眼睛亮了亮。 “郑雯,你有没有什么才艺啊。” 郑雯听到尚泽明说问问新同学的时候就恨不得自己能隐身,没想到还是没逃过,她不敢转头,往后靠了靠。 “……我没什么会的。” 发梢拂过林礼嘉的皮肤,鼻尖缠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不是洗发水的味道,也不是任何名贵香水的味道,是他从没闻过的新鲜气息。他揉揉鼻子,身子不自然地稍稍往后退了点。 其实……还挺好闻的。 “老林,你不是会弹吉他吗?” “他?他可不在学校表演。”尚泽明嗤笑道。 “为什么?”王铭浩不解。 尚泽明面不改色的从林礼嘉桌仓里掏出一摞情书晃了晃。 王铭浩:…… 明白了,但是,其实一封就足够向他解释了。 杀鸡焉用宰牛刀? 郑雯也被吓住,原来他这么受欢迎的吗。 她偷偷用余光去看林礼嘉,他一时不防被尚泽明偷袭,此刻扶额摇摇头,无奈的拿走尚泽明手中的情书放回去。 她突然想起周六晚上路灯下的少年。 嗯,他好像就是应该被鲜花簇拥,被万人喜爱的。 下课后尚泽明和王铭浩勾肩搭背的去卫生间,林礼嘉坐在座位上翻着书,郑雯犹豫半天,转身小声开口:“你好像对那些东西很困扰?” 林礼嘉抬眸,琥珀色的眼睛太过璀璨,郑雯忍不住想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嗯?你说的是信件吗?” 郑雯点点头。 “既然困扰的话,为什么还留着呢?” 林礼嘉似是想到什么,眼角眉梢都染上些着温和。 “因为有人曾经告诉我,每一份真挚的心意都应该被认真对待。” ---- “不好意思学长,很感谢你的喜欢,你真的很优秀,所以我也感到有些受宠若惊。”苏霖曼看着对面的男生歉疚地微微颔首,姿态落落大方。“只是我对你还是只有尊敬和感谢的同学情谊。学长,祝您学业顺利,前程似锦。” 她余光瞥到楼梯上走下来的少年,眉眼明显柔软几分。 “而且,”苏霖曼低头莞尔,“我有喜欢的人了。” “没关系,我猜到了,只是觉得离开前应该告诉你,谢谢你的祝福。”那男生也没有纠缠,坦然地笑笑。“希望你比我好运,喜欢的人也喜欢你。” 苏霖曼长舒一口气,朝着林礼嘉和尚泽明走去。 尚泽明迎过去扣住苏霖曼的脖子,依旧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才刚开学一周多,这男的又是谁啊?” 苏霖曼嫌弃地甩开他,“你是想勒死我吗?” 她走到林礼嘉身边,状似无意地说道:“广播站的前站长,挺帅的,声音也好听,听说还拿到了纽约大学的offer。” 她说这话时眼睛一直偷偷瞄着身边的林礼嘉,可他神色如常,不起波澜。 苏霖曼抿抿嘴,内心无可避免地漫上丝丝缕缕的失落。 “喂,苏霖曼,咱们三个人说好不恋爱,就一起当单身狗,谁先脱单谁就是真狗听见没?” “谁跟你说好了,林礼嘉,你跟他说好了?” 林礼嘉摊开手无辜地摇摇头。 “所以到底谁跟你说好啦?”苏霖曼去拧尚泽明胳膊,明明没使多大劲,他还是夸张的跳开。 “总之,我看那男的也就那样,鼻梁没我挺,个子没老林高,戴着副眼镜看着温温柔柔的没有一点男子气概,连王铭浩都能一拳打死十个他,不适合你不适合你。”尚泽明五官皱在一起,颇为嫌弃的摇摇头 他忽而嘴咧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眼睛也眯成了一弯新月,“我看啊,你跟我在一起都比跟他在一起强呢!” 苏霖曼下意识去看林礼嘉的反应。 他还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甚至眼角眉梢染上几分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苏霖曼眼眸蓦地暗了暗,又反应迟钝地转过头。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喂,你不会当真了吧?别逗了,初恋是你我得多亏呢。”尚泽明迟疑了两秒,看着两人这反应无奈解释道。 苏霖曼磨了磨牙,“谁亏?到底谁比较亏?179男士?” “喂!苏霖曼你不要太过分!骂人不带提身高的!而且那是高一上学期的事,我去年一年长了五厘米好不好!我都快跟老林一样高了!”尚泽明气急败坏道。 高一他一直对外宣称自己180,直到体检时电子计量器冰冷无情的女声报出那串残酷的数字。苏霖曼当时就不顾形象的叉着腰痛快大笑许久,没想到直到现在她也没忘记这件破事。 尚泽明不服气的站到林礼嘉身边拿手比划着,“你看!他也就是头发比我高了一厘米而已。” 苏霖曼:“嗯嗯好好对对对。” 尚泽明:…… “她打小就这么气人吗?” 林礼嘉作为受害者代表回答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林礼嘉默了默,转身挺直了脊背。 “你家一厘米还挺长的。” 尚泽明:…… 小气!小气死了!! ---- 周三下午的班会大半节课都用来选定节目,在话剧、舞蹈、乐器串烧等等选项中,大家最终选择了参与度最高的合唱。 至于合唱曲目则是选择了周董的《稻香》,情感积极,主题向上,很符合学校规定。 “可是这样比起其他班不会显得太单调吗?我听说隔壁班要搞歌曲串烧呢,每首歌还有伴舞。”齐威举手说道。 冯芊芊补充道:“不会的,我们不用伴奏。” “啊?不用伴奏要清唱吗?” 冯芊芊高深莫测地摇摇头,吊足了人胃口。 “伴奏我们自己弹。” “我负责钢琴,林礼嘉负责吉他,王洋来架子鼓。周一妍吹口琴,其余人都拿沙锤打节奏,这个很好学,没什么技术含量的。” 王铭浩吃惊道:“我去,班长还会架子鼓呢!” 许是他声音大了些,坐在前排的王洋回头,耳朵有点红,不自然的推了推眼镜,“小时候学过一点。” 王铭浩对着王洋遥遥竖起大拇指,“牛逼!” 王洋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又转回去。 林礼嘉惊讶一瞬倒也没说什么,他有更关心的事。 “……所以,是谁告诉冯芊芊我会弹吉他的。” 王铭浩连忙摆摆手,“不是我。” 郑雯无辜地睁着眼睛小声道,“我也没有。” 林礼嘉转过头,尚泽明眼神四处飘忽,就是不肯与他对视。 很好,破案了。 “尚泽明,以后睡觉前检查下门窗,我现在就开始学爬水管的一百零八招,迟早某一天晚上刀了你。”林礼嘉阴测测道。 尚泽明咽了咽口水,急道:“哎呀这我也没办法,当时冯芊芊非逼我给她出主意,说想不出来就让我现学,我这不也是为了自保嘛。” “我不求你两肋插刀,你也别□□两刀啊。” 尚泽明自知理亏,谄媚讨好道:“诶呀,老林,不,礼哥!这周的卫生交给我就行了,您老人家不操心了。” 林礼嘉摇摇头,靠在椅背上气定神闲地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一个月?” 那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又晃了晃。 “……一学期?” 林礼嘉还要再晃,尚泽明一把抓住他的手,深情款款地对着林礼嘉眨眨眼。 “礼嘉哥哥,真的不能再多了啦~” 前排被迫偷听的郑雯和王铭浩:……呕。 我说怎么好好的教室一股焦味,原来是有人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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