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搭在茶几上, 身后靠着柔软的海绵垫子。 一手拿着遥控器,一手放在腿边,食指轻敲。 视线偶尔落在电视上,大多数还是偏过头向院外张望。 终于听见开门声,张昱树弯了弯唇。 老贺走进来,伸手捂着鼻子脚步放缓:“我去!你这什么香水,太呛人了吧,喷多少啊?” 张昱树抬着下巴向他身后张望:“人呢?” “没来。”他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个什么, 扔给他。 张昱树拿起来一看, 是个护手霜。 清清冷冷的淡绿色, 拧开盖子挤出来一些。 的确是熟悉的味道。 就和她那个人一样,清新又纯洁。 张昱树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恹恹地问:“你怎么不把她按到车里给我带回来,她不敢跑的。” “卧槽。”老贺笑出了声:“我要真那么干了, 你不得跟我拼命?” “昨天不还在信息里告诉我, 你那小姑娘胆子小, 让我别和她说话吗?” 张昱树垂下眼,不疾不徐摆弄手机。 没一会儿又把手机扔下。 小结巴, 给我等着。 --- 张昱树这人, 天生奇筋异骨。 被当头一棒硬是没几天就好了, 连医生叮嘱的复查都没去, 手指隔着纱布摸了摸后脑, 确定不疼了, 直接把纱布扯下去。 头皮被剃掉了一块,去院子里收衣服回来觉得有点冷, 随意扣上个帽子离开家。 吴真又给他打电话,问上次不是答应了和她一起住,怎么还不来。 张昱树抿了抿唇,答:“再等几天。” 吴真和她新老公的家太远。 这里的太远指的是离段之愿太远。 他们家在学校的另一边,要是搬去那边住,每天放学他和段之愿的方向就是一个向左,一个往右。 其实他还是喜欢之前在巷口,偶尔看段之愿背着书包,乖乖巧巧路过,站在不远处的公交站牌下等车。 少女的衣摆和马尾被风扬起,是燃烧在他心底里最炽热的火苗。 今天是约定好补习的日子。 张昱树刚迈进图书馆,就瞧见段之愿已经坐在那里了。 天气渐暖,她穿了件卡其色大衣。 娇小纤瘦的背影挺得很直,走得近了能看见她半张脸。 视线落在面前的书上,看得仔细又认真。 张昱树放缓脚步,走到她身后精准扯下她的淡紫色皮筋。 一头丝绸般乌黑长发瞬间坠落,铺散在她的肩膀与后背上。 段之愿低呼一声回头,对上张昱树噙着笑得脸,又气又恼:“你,还给我。” 张昱树兀自坐在她对面,皮筋在他食指上转了两圈。 而后被他套上手腕,抢过她手里的书自己看了几眼,问:“今天讲什么?” 段之愿不情愿地拿出准备好的题,把头发掖在耳后:“你做完告诉我。” “我不会。”张昱树看都没看,下巴一扬:“你给我讲。” “这都是,都是上次讲过的,你不会,那我没办法了。” 张昱树沉默不语,看了她一会儿,点了下头:“那我试试。” 中性笔在他指尖跳跃翻腾,手指比脑袋还灵活。 操控着笔旋转出重影,就是不掉下桌。 张昱树在脑海里回忆之前段之愿给他讲过的东西。 撇撇嘴,都他妈快忘得差不多了。 他记东西是快,可那是短暂记忆,第二天又不巩固,没几天就忘了。 段之愿继续看书,时不时将视线落在他的本子上。 一开始写得慢,翻了几页书后,渐渐提升了速度。 她眯着眼睛看,第一问还真写对了。 虽然回答的不严谨会被扣分,但思路是对的。 段之愿重新收回目光,捏着书的一角,心道这人,还真的是挺聪明。 大概四十分钟左右,张昱树的题写完了。 错了几个,对的占大部分,这已经超出段之愿的心里预期。 她点头:“高考之前你认真听课,好好复习,没有问题的。” 最起码上个普通大学没有问题。 说完她又给他出了几道题,推到他面前:“时间还不算晚,再做几道吧。” 张昱树笑着弯弯唇,指尖点了点桌面:“我答对了怎么办?对一道题给我亲一下?” 这么久了,依然无法熟悉他脱口而出的混账话,段之愿耳垂都发烫,摇头:“不可以。” “这是交易,不然我就不写。”他把笔扔下,翘着二郎腿,双臂环在胸前大咧咧靠在椅子上看她。 沉默一阵。 段之愿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一开始还为这个交易而苦恼,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写不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你爱写不写。”她偏过头。 “呦!”张昱树站起身:“跟我说话呢?你胆子大了是吧?” 灯光打在他后脑上,阴影将段之愿笼罩。 旁边的几个人都朝着他们这边看,视线落在这个穿着吊儿郎当的少年身上。 为了避免成为人群的焦点,段之愿连忙倾身。 扯着张昱树的衣袖,告诉他:“你先坐,先,先坐下。” 她好好和他商量:“那那是你的卷子,也是,你自己学习,你凭什么跟我交易?” 张昱树脸上露出被拆穿的笑:“那你总得给我点鼓励吧,拯救差生行动的路上,不能一点鼓励都没有,这样我也没有前进的动力啊!” 故意停顿一下,他眉梢挑起,一双丹凤眼变得不正经。 从口袋里掏出之前她给的护手霜,说:“这些题我要是做对了,你给我涂。” 段之愿正欲拒绝,张昱树没给她机会:“要么就让老子亲两下,你自己选。” 段之愿顿觉窘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刚被他扯下来的头发遮着半张脸和脖颈,感觉燥热无比。 她红着脸:“你快写吧,时间……时间很晚了。” “那就说好了,等我写对了你给我涂。”张昱树眼前一亮,把本子揽到身前,拿起笔开始读题。 午后的阳光从他背后打过来,将他的影子放大折射到桌面。 能看见那个嚣张到不可一世的寸头,此时却在攥着笔对一道题皱眉头。 段之愿抿了抿唇,视线又落在护手霜上。 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不给他了,省得他又想出这样的方式折腾她。 张昱树做到最后一题时,突然被难住。 他印象中段之愿好像没有讲过这个类型,咬着笔帽冥思苦想了十几分钟,才稍微有点头绪。 答上以后把本子扔到她正看的书上:“检查吧。” 说完,伸手拿起护手霜,拧开盖子好像只等着她愿赌服输。 段之愿一共给他出了三道题,前两道都做对了。 直到第三题,她在白纸黑字上重重打了个叉:“错了。” “这题你根本就没给讲。”张昱树皱眉:“你这叫什么来着,超纲了!” “我给你讲了。”她神色严肃又认真,琥珀色的双眼眨了两下帮他回忆:“那时候你没听,你在,玩手机。” “那不就跟没讲一样。”张昱树看着她,也同样认真和她理论:“你明明知道我没听,还自说自话,这不是糊弄我吗,那这么说来这道题就不算。” 说完,他兀自把护手霜挤出来。 白色长条似是融化在他手背上的奶酪,又伸到她面前:“你给我抹匀。” 这人可真是蛮不讲理。 又不是她不叫他听课的,那天明明都说了有不会的要问,他说自己都会了。 “快点。”张昱树蛮不讲理:“你别耍赖皮,好学生也说话不算话?” 无奈,段之愿红着脸认命。 生平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还有些不知所措。 指腹沾了一点护手霜,冰冰凉凉。 轻轻在他手背上画着圆圈,只用指尖碰他的手背,慢慢将白色面积扩大。 瞧她细白的食指在自己手背上晃荡,张昱树终于露出得逞的笑意。 她的手怎么就那么白,白到青色血管都能看见。 手指又瘦又长,指尖带着淡淡的粉色,指甲也修剪的整齐又好看。 指腹划过他的手背,又麻又痒。 张昱树觉得这些天的脑细胞总算是没白费。 临阵磨枪那几本书也派上了用场。 学习对他来说很无趣,有趣是之后的奖励。 有了奖励,无趣也变得兴致勃勃。 护手霜铺满他整个手背,半天也没有抹匀,他问她:“老子手上有病毒啊?” 段之愿没回答,抿了抿唇,一根手指默默变成两根手指。 张昱树无比享受这个午后,此时此刻,怕是段之愿跟他要他的心头血,他都会毫不犹豫剜出来一碗给她。 “那天怎么回事?” 当手背上的护手霜渐渐融进他的皮肤时,张昱树开口:“你为什么不坐老贺的车过来?” 段之愿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犹豫时,又听张昱树开口:“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钱震和李怀,到时候治你个隐瞒罪,老子把你推讲台上抱着你亲。” “……” 段之愿现在很想将护手霜扔到他身上,不,扔到他嘴上。 她垂下眼,说了事情的经过。 所有的都说了,唯独隐瞒了王老师在办公室里跟她说过的话。 因为害怕他发火。 幸好段之愿隐瞒了没说,因为张昱树只听到李飞收了她的手机,就已经开始骂人了。 “老子把他车砸了!” 段之愿合上护手霜,摇摇头:“我没事,你不要生气。” “段之愿。”张昱树皱眉看她:“你就不会说是我强迫你的吗?你不会把所有的错事都往我头上推吗?” 可事实上,并不全都是张昱树的错呀。 为她补习这件事,也是段之愿自己提出来的。 回信息,也没有人强迫她,是她自己忘记关机。 “你也太笨了吧,这不是实话吗,说实话不会?” 段之愿垂下眼:“对不起呀……” 妈的,没见过比她更软的妹了。 又正又软,简直乖死了。 可偏偏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撩人,这种楚楚可怜的样子,真让他连说句重话都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张昱树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背。 拿到鼻间重重闻了两下,点头:“的确跟你一个味,都这么甜。” 越说越过分,段之愿慌忙收拾自己东西,轻轻开口:“我,我得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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