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太严肃了,她眉头舒展开,声音放缓了些:“别怕,老师就是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你只需要说出你看见的就可以。” “我收到知情人举报,说她看见了张昱树欺负路遥,并且也在现场看见了你,这是真的吗?” 静默一瞬。 段之愿点头:“我在现场。” “那你说说,你都看见了什么?” 时空好像就在这一瞬间重叠。 今日的太阳也曾在那天照耀过她。 段之愿一字一句讲述了那天的经过。 而后,她开口:“这就是我看见的,但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以及,我不确定,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王老师突然抬手:“行了,我知道了。” 顿了一下,她眉头蹙起:“段之愿,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告诉老师?” “我……” “你让这种……”王老师严肃眨了眨眼,语气略显急躁:“这种毒瘤、败类留在我们班级里将近两年,你应该在他转到我们班的第一天就告诉我,这样我就有理由不要他,你知道他给咱们班拉了多少分,让我操了多少心吗!” 段之愿本就说话障碍,一紧张更是说不出来。 她下颌颤抖,张了张嘴:“可是……我我我,没有看见之前……” “你没看见什么?”王老师说:“你已经看见的够多了,难道还能把过程让你看见?” “路遥已经他被逼得退了学,学校联系不上她,很有可能就是张昱树在背后威胁的。” 说到这,王老师瞪着她,厉声道:“我之前也和你提过这件事,你都没有跟我说你在现场,如果不是有人看见你了,你是不是打算瞒一辈子?” “段之愿,你这是助纣为虐,怎么我带了你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原来你性格这么怪!专门喜欢无赖?!” 段之愿的眼泪倏地流下来:“我没……” 到这里,王老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于严重。 依照段之愿这种女孩子的性格,她的确是会把这样的事情藏在心底。 被她看见的那一幕,大概也给她造成了创伤。 王老师拾起段之愿的手,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 “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不会再有人知道你目睹了他行凶的时刻。” 段之愿好像听到自己心里有微弱的坍塌声,并不知道来源在哪。 就姑且认为,是她的同情心作祟吧。 路遥那样一个柔弱的姑娘,当时,她一定很害怕。 段之愿回到班级时,看见自己桌上放了瓶桃子汽水。 这个瓶子她记得,上次林落芷告诉她,这个汽水很贵,学校超市没有卖的,只有大商场才有。 张昱树给她的。 想和林落芷说这件事,可林落芷现在不在班级。 段之愿只能长长舒了口气,趴在桌上,心里一团乱。 许久许久,她突然抬起头。 视线落在季阳的桌上。 心中有一个猜想。 王老师口中那个‘知情人’会不会是他。 她细细回忆,从前季阳过来找她,一直都是语气温和。 而刚刚叫她去办公室时,他的态度很反常。 段之愿以为是他生气自己半路退出,现在一想,这里面应该是另有隐情。 所以那天季阳应该也在现场。 她急需跟季阳证实事情的经过,可现在,他同样也不在班级。 --- 张昱树吃过午饭,和钱震他们风风火火回来。 刚一进门,视线就落在段之愿的身上。 瞧见她桌上那瓶汽水还没动过,他表情不悦。 却也知道不能在学校打扰她,免得被人看见,她又要哭鼻子。 他这边刚把书扣在脸上打算小憩,季阳就进了门。 在段之愿地注视下,缓步走到张昱树身边。 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张昱树感觉到了,书如同清水般从脸上滑下来。 他轻蔑地眨了眨眼,眉梢一扬语气不善:“你他妈挡老子光了。” 段之愿的心都要跳出来,紧紧抓着桌角,生怕他在学校打架。 季阳还是那副淡然到极致的表情:“王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大概十几秒钟的沉默。 张昱树缓缓站起身。 他比季阳高很多,站起来时需要垂着眼看他。 这就更显得那双丹凤眼的凉薄和无畏。 两人站在一起,气质完全不同。 季阳属于那种温室里长大的男孩,皮肤白,戴着眼镜,浑身上下透露着儒雅的书生气。 而张昱树则更像是整日暴晒在雨林下的猎人,手持一把猎/枪,被他瞄准的猎物永远不用担心会跑掉。 他是西北孤傲的狼人,会在圆月之下露出闪着寒光的獠牙。 张昱树无畏地看着他,向前迈了一步,伸手推了把他的肩膀:“让路。” 他懒洋洋晃荡着手臂往外走,季阳突然把人叫住:“张昱树,我很好奇你的资本是哪里来的?” “什么意思?”张昱树转过头,眉梢挑起。 “你知道你在大家眼中的形象吗?地痞或是流氓用来形容你在合适不过了。”季阳说他:“你根本就没有傲视群雄的资本,你只不过是盲目的自信而已。” 话音刚落,张昱树迅速转身,两步走到季阳身边。 猎豹般敏捷的手一把攥住季阳的衣领,力道大的把人向后推了两步,桌椅扭曲扣在一起。 张昱树手臂青筋暴起,另一个拳头抬起:“你妈——” “别!!” 前排突然传来段之愿的声音。 声音尖细带着颤音。 张昱树看过去。 段之愿已经站起来,一手紧紧攥着桌角,目不转睛盯着他看,一双眼睛里涌出急切。 此时已经是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钱震和李怀全都站了起来,就等着张昱树发话。 兀自冷静了片刻。 张昱树还是松开手。 视线划过季阳褶皱的衣领,又落在他涨得通红的脸上。 语气里透露着寒芒:“等着啊,等老子心情好跟你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食指用力点着季阳的脑门,把他吓得睁不开眼,睫毛都在颤抖。 撂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教室。 桌椅倾斜,不知是谁的书本散落在地上。 季阳缓缓回到自己的位置,过程恍惚没注意钱震伸出的脚,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踉跄地弯腰朝前小跑两步,引来无情的嘲笑。 他颤抖着用手抚平衣领,抿着苍白的唇坐下来。 钱震和李怀两个人也离开班级。 战争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班级里看热闹的同学也松了口气。 段之愿这时候才凑过去,捡起地上的书本,重新把桌椅归位,来到季阳面前,问他:“那天,你也在现场是吗?” 季阳抬眼看她,一双眼睛里是段之愿读不懂的神色。 未几,他点头。 “我在。” “你真的看见张昱树……他,他欺负路遥了吗?”段之愿倾身伏在他的书桌前,纤长的手指抠着桌子边缘,手背上五指筋脉绷得紧紧的。 季阳面色煞白,额头和鼻尖都沁着一层细密的汗。 这是与张昱树交锋的后遗症。 他点头:“我看见了。” 这一次,段之愿清楚地听到内心坍塌的声音。 季阳肯定地说出后,她腿都软了。 几乎是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开始缥缈,黑板在舞动,讲台在旋转。 她好像再一次回到了那个燥热的盛夏。 路遥哭着跑出小巷,张昱树往她包里塞钱。 而后四季替换,深冬的雪花细碎如陈,打在脸上顷刻间融化。 张昱树拖着轮胎,带她从山顶滑到山下。 一屋子盛开的鲜花、还有少年满身伤口的样子…… 她其实很难把这两个跨越时间的人联系到一起。 可偏偏,事实就摆在她眼前。 班长和班主任都言之凿凿,确定了张昱树是……坏人。 段之愿长长吁了口气,整整一个下午,她的视线时不时就落到门外。 可直到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老师穿好外衣宣布放学,他的位置还是空的。 钱震和李怀放学走得飞快。 段之愿看着他们的身影离开抿了抿唇,又垂下眼。 放学路上,林落芷叫住她:“我爸爸今天开车来接我,和我一起走啊段之愿?” “我……”她犹豫了一下。 林落芷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 “没事。”她摇头:“那一起走吧,谢谢你了。” 回到家里,段之愿接到了秦静雅的电话。 她就快要高考了,秦静雅跟厂里请了假,打算陪她回来冲刺高考。 段之愿自然很开心,晚上她的学习结束后,刚要上床睡觉。 犹豫了一下,又从书架里拿出爸爸的照片。 看了眼锁着的门,她对着段覃的照片轻轻开口:“我今天,做了一件事情,不知道对还是不对。” “我看见了不好的事,因为害怕,所以我把这件事隐瞒了很久,大概就是因为我不该隐瞒,所以……所以那个人又找上了我,可是他对我好像没有那么凶。” “其实也挺凶的,有时候会吓我,但更多的时候还会帮我,对了,他还给我看了好多好多的花。” “爸爸,你说他到底是不是坏人呀?” 照片自然不会回答她。 长久的沉寂后,段之愿阖上眼,过了一会儿将相框重新放回去,爬上了床。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爸爸清晰的脸。 段之愿已经很久没有梦到爸爸了,她奋力跑过去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和他诉说这么多年来她的委屈,还有对他的想念。 可她只能看见爸爸的微笑,一个字也听不清。 她在梦里追逐,试图将耳朵凑近,突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段之愿哭着醒来。 泪水混合着发了霉的思念,投身于枕头里,洇湿了千载难逢的梦。 缓了好一会儿,段之愿才被迫接受现实。 洗漱完毕,拿好姥姥准备的早餐来到学校。 林落芷今天吃了早饭,就没有再吃她带的鸡蛋。 段之愿把鸡蛋放回书包,再抬起头时,视线落在张昱树的位置上。 他没来。 桌上干干净净。 钱震和李怀倒是来了,没了张昱树在,两人都无精打采的。
第一节 上课之前,李怀突然来到林落芷身边。 段之愿只听到一句:“林落芷,你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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