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昱忍不住再去看看那对耳环,脑海里浮现出苏筠当时脸上的欢欣。 就在这时,程子昱眼神一错,注意到了铺得散落的纸张,其中一张看起来被□□了许多次,满是褶皱的印迹。 冥冥之中有预感驱使,他扫开叠在它上方的纸,只见一只诺大的天平出现在眼前,而其中一边的秤砣,正是写了他“程子昱”三个字。 心下猛地一跳,程子昱仔细看了看纸上涂抹的内容。 良久,他撑着额头无声咧嘴,笑得开怀,可是眼角的弧度却不知怎的染上了湿意。 许久以来围绕在心上的阴霾,似乎一下就不见了踪影,而那些惴惴不安,忽地就像就被水泥给填实了。 “咳咳。” 程子昱笑得太过,以至于胸腔里的气被挤压得狠了,他弯下腰背来狼狈地咳出了声,脸上却丝毫没有半点颓唐之色。 苏筠心里有他,她心里还有他! 像是证实了他的想法,他又发现了一张例满了优缺点的纸张,上面倒出都是打叉的痕迹,唯独他的名字被圈了起来,满碰上半点。 程子昱捏着纸张顺着沙发滑下,脸上是止不住的喜色,可是笑着笑着,眼睛里却孕出了悲伤,他将头埋在膝窝里,缓缓深叹口气。 浴室传来的水声突然变小了,程子昱蓦地回神,匆忙站起来将手中的纸张放回原位,制造出没有人动过的样子。 他拿着散落在边上的衣物冲进客房的浴室,等到花洒喷出的温热落在皮肤上的时候,他才松了精神。 好像又选择了逃避。 程子昱自嘲地笑笑,原来自己的潜意识里一直都没有准备好面对这件事,即使做好了坦白的准备到了这里,临到关头还是会退缩。 可真是个懦夫。 他想。 * 苏筠洗了个热水澡,觉得瞬身的不适都被蒸掉了,整个人暖洋洋的。她看了眼窗外的雨幕,感觉好像没有半点减弱的样子。 那程子昱势必还要在这再留一会,苏筠有些纠结,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对了,盒子! 苏筠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刚才还未打开的盒子,心下愈发觉得奇怪,那盒子都没声,难不成是程子昱把耳环包起来了—— 空的? 苏筠打开盒子之后懵了一瞬,里面塞了一团棉花却不见耳环的踪影,她不可置信地把棉花取了出来在手里团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它的踪影。 难道刚才随手扔的时候,耳环跑出去了? 苏筠扒拉着沙发缝仔细找了一遍,并没有看见任何金属饰品的影子。她喘了口气坐下来,仔细想了一遍自己进来后的动向,自己刚才应该是把这个盒子扔在了沙发上的吧? 不应该啊。 苏筠挠了挠脑袋,想不明白, 程子昱腾着热气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苏筠皱着眉头在那苦思冥想,好不纠结。 “怎么了姐姐?”程子昱忍不住出声询问。 苏筠听见声音下意识地转头看去,猝不及防地被击中了心脏。 那件T恤在程子昱身上穿得正合身,领口的V字把他精致的锁骨衬得格外性感,头发被潦草地擦了一遍,这会有几根碎发张牙舞抓地立着,配上他圆睁的狗狗眼。 清纯无辜得要命。 苏筠倏得转身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她说:“你带给我的耳环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了。” 这么想着,她又觉得有点委屈,“我找不到它了。” 程子昱心间一突,呼吸不由得快了几分,他抿了抿唇,哑着唤道:“姐姐,它在。” 苏筠闻言看向了他,嘴角不自觉地向下撇着,她问:“在哪?” “在我家。” 苏筠:“……?” 什么叫,在他家? 程子昱看着她眼里流露出来的茫然,缓缓说道:“我给你的就是个空盒子,所以你找不到它的。” 苏筠被搞晕了,她不解地问:“那你为什么……” “为了见你。” 苏筠一愣,看着他说不出话。 程子昱苦笑道:“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拒绝我,只有这样,我才能跟你多待一会。”
第46章 这好像是程子昱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颓然的神色, 苏筠的唇瓣不自觉地微张着,呆呆地看着眼前人忘记了言语。 她脑袋里乱得很,一颗心脏好像坐上了跳楼机, 起初高高升起却又被无情坠下, 可是即将坠入深渊之际又被轻柔拉住, 给足了安抚。 程子昱看着她,把自己的心放在明面上,“这段时间我看着你跟谢圭珏亲近,我嫉妒得想死, 我想跟你说说话,可是找不到理由。” “我哪里有资格啊, 是我让你伤心了, 是我做错了事。”程子昱自嘲地笑道,“可我忍不住啊, 我想引起你的注意, 我想你的眼睛里只能看到我。” “我看着你跟别的男人亲近拥抱,明明心痛得碎了, 还是不自觉地想看看你。我告诉自己这是我应得的, 是我先把你推开,这些就该是我要受的。” 程子昱声音很哑,好几次说不下去声音顿住,喉结上下不住滚动, 然后他压下喉口的气,再逼着自己接上。 苏筠静静地听着他说, 一字一句就好像沉甸甸的重箭射在心上, 钝钝扯着痛。 “我……” 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一开口嗓子涩得厉害。 “姐姐。” 程子昱在苏筠面前蹲了下来, 专注温柔地看着她,“那个人不好,你不要跟他在一起了好吗?” 苏筠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哪里不好了。” 程子昱只是说:“他不能把姐姐当作自己的唯一,他给不了你幸福。” “是吗?” 男人窥着苏筠的脸色,微凉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攀上沙发,触到苏筠柔软的指腹轻轻捏住。 程子昱没有动,他在给苏筠做决定的时间。 见苏筠没有把手抽离,他便紧紧地握住,眼角尽是得逞了的欢欣,他说:“我知道姐姐心里还有我。” 苏筠瞥了他一眼,不晓得他是怎么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么厚脸皮的话。 程子昱弯了眼眸,说:“我非常,非常开心,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收到的最美好的消息。” 苏筠闻言眼皮跳了跳,指节叛逆地往后抽动,唇瓣也蠕了下:“那你也开心得太早了一点。” “哎,那姐姐说让我什么时候高兴,我就什么时候高兴。”程子昱手掌跟了上去,再次扣住握紧,“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做自己。” 他摩挲了下手下柔软的掌心,缓声道:“两个人在一起是为了能让生活变得更加幸福,而不是徒增烦恼,如果姐姐为了我放弃自己追求已久的东西,那我们这么久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你看见我的笔记了。” 苏筠说。 是肯定句,他知道了她的犹豫和纠结。 程子昱扯了扯嘴角,满是歉意:“是的,姐姐能原谅我吗?” 苏筠没有回答,她只是问:“那家里怎么办呢,要是没把握住这次机会,我们迟早还会遇见相同的情况。” “所以姐姐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程子昱抬起头看着她,口吻异常认真,“我会强大起来,改变这个现状。你可以,等等我吗?” 爱情从来都不是意味着牺牲,它是养料,是催化剂,只为能让人在成长的路上走得更远。 苏筠心底像是融了糖的棉花,又甜又软,她悄悄勾起唇角轻声说:“看你表现。” “好。” * 那天之后,程子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再也没见过人影。只不过每日送到家里来的三餐,和不定时消息回复,让苏筠知道这个人还在。 一月之期快到的时候,苏筠接到了来自父亲的电话。 苏钊冷沉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问她:“你考虑的怎么样?” 苏筠这次却没有以往的焦虑和不安,她看着早上送来的木槿花,眼底一片温柔,她说:“不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苏钊的声音里没有太多的意外,“程家那小子有几分能力,说动了林家的投资,倒也给他做起来了。” 苏筠这是最近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见程子昱的消息,还是来自父亲的认可,她无声笑着,说:“嗯,他很厉害。” “苏筠。” 苏钊突然唤了她一声,“愿赌服输,我不会再插手你的事了。” 苏筠一怔,呆愣了好久,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对面的苏钊已经挂了电话。 她看着黑漆漆的屏幕,声音低哑,“……谢谢爸爸。” 窗外的景象突然间变换得飞快,绿葱葱的叶子一夜之间好像就变成了枯黄,然后脆弱不堪地飘摇在地,等苏筠再注意到的时候,树杈上已经光秃秃的,什么都没剩了。 苏筠翻了翻日历,惊诧地发现日子不知不觉地流掉,竟然马上就要过年了。 她有些感叹,把家里全倒腾了出来,准备来一次大扫除。前段时间刚过完一年之中最忙的演出季,她现在有空能顾得上自己的事。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吸引了她的注意,上线显示了两条消息: 林婉柔:截图.jpg 林婉柔:这人什么时候能有点出息! 苏筠拿起手机点开一看,图里照得是穿着西装的姜望,正一脸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翻着白眼。 边上还露出了一个黑色的脑袋,正背对着相机在操作电脑。 那是程子昱,苏筠知道。 这段时间除了工作和姜淼淼之外,与苏筠联系最多的,是林婉柔。 自从那天小林掉马了之后,就按开了放飞的按钮,时常问苏筠一些关于姜望的问题,顺便分享追人烦恼,苏筠有些奇怪,怎么突然就热络了起来,但也没多想。 直到后来林婉柔开始给苏筠分享姜望的行程,她才发现了一些端倪—— 姜望的照片和程子昱发给她的图,大多是重合的。 苏筠这才后知后觉,程子昱之前跟她说姜望可能会一起,居然不是玩笑。 她问过林婉柔,姜望怎么会跟着程子昱一起,毕竟姜望实在是一个有钱有闲没压力,还没吃过苦的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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