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元门口,谢清辞和梁振碰上,梁振一边伸手去接谢清辞行李箱,一边笑说:“你们这车速不慢呐,我以为怎么也要七点才到,你秋妈这会儿可能刚进厨房。” 如今再见梁家父母,谢清辞的心理发生了些许变化,言语很难说清的变化,仿佛回到刚发现自己爱上梁弦那时,但事实上内心比那时,要复杂煎熬许多。 谢清辞笑了笑:“丁一然开车蛮猛。” “你们这些小年轻没个数,开车都猛。老纪都不敢坐你磊哥的车,说坐一回短命十年。” 谢清辞又笑了笑,“磊哥开车确实猛,没几个人比得上。” “可不是。” 谢清辞高一那年,为了方便他走读,梁家从农村搬进市区,136平米三室两厅的房子,花了纪秋夫妻小半辈子的积蓄。 在纪秋开现在这家馄饨铺之前,梁家经济状况非常一般,就像纪秋自己说的,梁振是只花瓶,长得一表人才,挣钱能力堪忧。 谢清辞一天天长大,也一天比一天明白,多养他一个孩子,对梁家来说,不光是多双筷子,供着上上学那么简单的事。 比如他是一个男孩,梁家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养,哪怕他多次说过不需要,但梁家夫妻一直在帮他存钱,总说他将来要买房要娶妻生子,哪一项都少不了钱。 比起普通亲生父母子女之间的亲情,谢清辞对梁家夫妻,在亲情的基础上还多了一份感恩与感激。 养育他,本不是他们的责任和义务,是他看上了他们家,想尽办法留在了他们家。 谢清辞原是梁家邻居谢成捡的弃婴,在他八岁那年,谢成因病过世,他又变成孤儿。 那是谢清辞这一生最不安的时期之一,班上同学嘲笑他没爹妈,还有人说他这种没人要的野孩子要被送去孤儿院。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孤儿院,但通过从同学口中得知的信息,他想象的出那是一个怎样冰冷可怕的地方。他一千个一万个不想去那种地方,但小小的他力量太过微不足道,那时他想,或许他可以想办法让梁家收养他。 虽然没有名义上的母亲,但从小到大,纪秋待他如亲生,他从未缺失过母爱,他贪恋梁家人给的温暖,更舍不得与梁弦分开。 因此自谢成过世,纪秋担心他一个人住害怕,也担心他没有自我照顾能力,把他接到家里的那天起,他就开始为留在梁家绞尽脑汁。 他想,他学习好,懂事听话,会煮饭打扫卫生,还能帮梁叔叔数钱,梁家三口都很喜欢他,他们一定会要他。 他每天都在尽最大能力表现自己,也不止一次和梁弦暗示,想做她亲弟弟。 从梁家人对他的态度看,他以为他成功了。 直到有一天-- 那天放学,一个远房舅舅和舅妈来到梁家,纪秋说作业先不急着写,舅舅舅妈要带他出去玩。 他们把他带到村头的小广场,给他买了一个棉花糖,问了他许多问题,还跟评判一头待宰的猪一样,对他从头到脚评判了一遍。 以谢清辞的聪慧,不用挑明了说,已知道他们的意思。 从本心里讲,他不愿意跟这两人走,但既然纪秋让他出来,就说明梁家没有收养他的意思。 那个时候小小的谢清辞明白了一个道理,弱小的人即使再努力,也没有选择的权利,永远是被选择被放弃的那个。 他明白,却又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那么自私冷漠。就像他那位远嫁外区的姐姐,她说自己家的孩子还养不活,哪有能力养他这个野孩子。 他是连亲生父母都不要的小孩,只能听天由命,等着被没小孩的家庭挑选。 直到多年后,谢清辞回想起来,那种被放弃被当货物一样,挑选的恐惧与厌烦感,依旧像被人摁着脑袋扣进冰水里,痛苦难言。 后来那年那对夫妻被谢清辞突发的疾病,吓得打消了收养他的想法,又过了不久,谢清辞如愿成了梁家的一员。 成了梁弦名义上的亲弟弟。 梁家夫妻善良,从前谢清辞还是谢成儿子的时候就待他很好,变成家里一员后,更是给予了他翻倍的爱。 谢清辞珍惜与梁家人的亲情,感激他们对他的恩情,因为有他们和谢成,即便出生就被遗弃,他也从未觉得自己缺失来自家庭的爱。 然而不缺爱,也更害怕失去爱,因为他所得到的爱,不是源自理所当然的骨肉血缘,是后天被赏赐,以及自己争取来的。 ...... “你姐怎么回事,有那么忙吗?”饭桌上,纪秋一边帮谢清辞夹菜,一边向他打听梁弦的情况,“放了假也不回家,她是不是和高徐恋爱了?” 从云峰寺下来的第二天,梁弦写小说的编辑联系她,她要回家找个什么合同,一个人坐火车回了燕都。 当时谢清辞要陪她回去,她执意不肯,那一刻谢清辞就明白,她有事是真,趁机躲他也是真。 听到纪秋的问话,谢清辞往嘴里送饭的筷子顿了顿,继而答道:“没有吧,没听她说。” “你就是瞎琢磨,她不是说了嘛,培训。”梁振说。 纪秋斜梁振一眼,轻哼:“培训?你信吗?我反正不信。” “不信怎么着,在她身上装个监控?姑娘大了,你管那么宽,不怕招她烦?” “她烦?我还烦呢。”纪秋重重一放筷子,“我是她妈,生她的时候差点难产死了,辛苦把她养她,关心她还关心错了?” 梁振不敢惹纪秋,眼看祖宗要发飙,他立即赔笑:“没错没错,你没错,吃完饭我就给她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 梁家夫妻的话充满耳朵,谢清辞安静听着,心里五味杂陈,各种情绪搅在一起,绞得心口隐痛。 纪秋是大家口中公认的好人,善良热情,人情味十足,但好人也不是没有缺点,她好面子,掌控欲强,自尊心更强。 梁家父女有一个算一个,梁振众所周知的妻管严,梁弦虽然总和纪秋唱反调,但本质上是个妈宝。 至于谢清辞,比起梁家父女,纪秋对他要宽容很多,但这种宽容离不开他自小乖顺优秀,为她挣了许多面子。 谢清辞感恩纪秋,从未想过忤逆她的心意,拼尽全力努力的一部分原因,就是想报答她的养育恩,想让她享受更舒适高品质的晚年生活。 爱上梁弦是始料未及的事,他真的一直把她当亲姐姐,从未有过超越这种关系的想法,可......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就变了。 自记事起,梁弦对他来说,就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幼儿园之前,每天午睡起来,他都要守在胡同口玩,玩着玩着就会看到东边走来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同学,其中一个就是梁弦。 她总是一蹦一跳的来到他身边,先捏捏他的脸,然后掏出小零食塞他嘴里,再牵着他的手带他去她家,她写作业,他守她旁边玩玩具。 后来他也上学了,幼儿园比小学放学早,他还是等在胡同口,等她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家。 再后来,他们逐渐长大,她上了高中,又到外地上大学,谢清辞依旧习惯在胡同口,在小区门口等她。 但却已不是他想等,她就能如他所愿出现了。 她没有变,她始终都是小时候那个陪他玩,与他分享她的零食,在他被欺负时保护他,也爱捏着他脸蛋夸他可爱,不顾他的反抗非要给他扎小辫的梁弦。 但谢清辞变了。 ----
第27章 姐姐 ===== 是什么时候变的,谢清辞不清楚。 也许是她大一时,两个月没回家,他偷偷跑燕都找她时? 也许是有次她出现在梦里,醒来身下粘湿一片时? 也或许在还不懂男女之间的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时,对她的喜欢已不单纯是弟弟对姐姐的喜欢。 记得他高二那年,她偷偷告诉他,她恋爱了,他们约好毕业就结婚。那一刻谢清辞感觉心口好像破了个洞,有人抢走了他的命。 那段时间,学习成绩直线下降,班主任与任课老师轮流找他谈话,在一次次谈话无果后,班主任找上了纪秋。 所有人都问他怎么了? 是学习上遇到什么困难了?还是同学之间出现什么问题了?亦或是家庭方面? 谢清辞通通以沉默回答。 后来谢清辞无数次想,如果谢成没有过世,如果当年他没有费尽心思留在梁家,那么是不是就不用在痛苦中挣扎,就可以坦荡的对她好,向她表白,和她在一起。 然而命运的安排总是不能尽如人意,否则他也不会是弃婴,更不会还在八岁那年,再次面临被抛弃的惨局。 ...... 从七月十三谢清辞回家,到七月二十一号三姑家表哥婚宴前两天,纪秋以每天两通电话的频率,催问梁弦为什么还不回家。 谢清辞太了解梁弦了,知道她肯定顶不住纪秋的连环炮轰,果然,七月十九号那天中午,梁弦抵达霖市。 她是坐高铁回来的,大概是怕纪秋让谢清辞去车站接她,她保密工作做到家,直到她推门进家,他们才知道她今天回来。 她进家门的时候,他们刚吃完午饭,谢清辞在厨房刷碗,梁振和纪秋在客厅看电视。 听到开门声,梁家夫妻同时转头,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女儿,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那样子着实有些狼狈。 “哎呦!”纪秋长叹,“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不说一声,让你爸或小辞去接你啊。到了楼下也不说一声,让你爸下去给你拿箱子,自己提上来累坏了吧。看这热的,快去洗洗澡。吃饭了没啊?” 听到纪秋的说话声,谢清辞的第一反应是往外跑,但刚拔腿走了两步,脚步顿住。 半分钟后,他返回去继续刷碗。 耳朵里是她和纪秋的对话,脑子里勾勒着她的样子,想着想着,谢清辞摇头苦笑。 梁家住的是无电梯房,外面三十四五度的高温,她一个缺乏锻炼的小女子,提着一只塞得满满的26寸箱子爬四层楼,累的程度可想而知。 她有时就这么傻直,既然都回来了,不让他去接不用他搬行李,就不会见到? 只要他现在出厨房,他们即刻迎头碰上。 梁弦不愿意见他,谢清辞也不上赶着去她跟前讨嫌,一直在厨房磨蹭到她去洗澡,他才从厨房出来。 纪秋切了西瓜,见谢清辞从厨房出来,招呼他过去吃。 谢清辞过去,吃完一块,纪秋又递给他一块,正啃着呢,梁弦出现在视线中。 她皮肤白皙,身段高挺玲珑,简单的睡裙被她穿出一种柔美感,随着步步移动,惊鸿夺目。 注意到谢清辞在看他,她眼睫微微一颤,一种袅袅的羸弱感悠散而出,随着她含胸的动作,一抹红晕爬上谢清辞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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