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头看向窗外,掌心倏忽一震,手机来了信息。 Z:【不在家?】 宋宋:【嗯。】 Z:【去哪了?】 宋立青把输入好的“古北寺”三个字删掉,回复:【不告诉你。】 她想起上一次去寺庙,原本是求财,结果遇到他,财没求成,还不知道拜了个什么,这回不能再遇到他了。 她看着周祁发来的表情包,眉眼不觉弯了起来。 “宋宋——”吴冉扭头,顿了顿,眼睛一眯,“和谁聊天呢,瞧你笑得那么开心。” 宋立青从屏幕中抬起头,歪头笑了笑:“有吗?那可能是刚刚刷到的故事好笑。” 吴冉不太相信看着她。 宋立青问她:“你叫我干嘛?” “问你哪个平台找的司机和费用啊,”吴冉瞪了一眼她男朋友:“还不是某人非要给我找个司机,说我是个马路杀手。” 宋立青:“......” 她垂头看了一眼手机,手机正好进了最新一条信息。 Z:【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发消息,别让别人抢了我的司机活儿。】 Z:【别人是要钱的,我免费。】 宋立青无语凝噎,吴冉还等着她回答,她想起之前在京北的公司,有同事确实包了一辆车接送,想了想平台名字和费用,说了大概。 吴冉点点头,手机上搜索下载,然后转过身。 - 古北寺的佛像都塑了金身,来往人多,进殿跪拜都排队。 宋立青扫了一圈,找准方位,刚准备跟吴冉说,自己去那边拜,就发现小情侣牵手说笑走远了,全然忘了还有她这么个人。 果然,热恋中的女人不可信。 她手中拿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抬脚往殿内走。 顺利求完。 宋立青舒口气,这回没出什么意外。 她给吴冉发消息没回,就在寺庙随意转转,她高中来过几次,但没有多的时间可以闲逛。古北寺很大,长廊靠湖,湖中锦鲤时浮时沉,湖面波光粼粼。 穿过长廊上台阶,再往上走,是寺庙最高处,可以俯瞰整座寺庙。 宋立青走了一半,找亭子坐下。 自从工作后运动量就不够,这才爬一会儿就有点累了,她靠着石椅,拿起手机开始刷。 一通电话忽然打进来。 宋立青迟疑几秒后接听。 太久没有联系,那头似乎也不知道先开口说些什么好,喂了一声就没下文。 宋立青等了等,那头还没出声,她准备挂电话时,传来一个女人声音,“宋宋。” 宋立青垂眼嗯了一声。 “最近好吗?” 说话的是她妈妈饶芳,两个人上次通话还是四年前,她生日刚过没多久后,她打电话问他们为什么不要自己,也在祈求,他们中有一个人能带走她也好。 她不想成为一个没有人要的孩子。 但两个人始终只跟她说对不起,说他们也没办法。 宋立青现在都还记那时候的感受,明明就站在从小在长大的房子里,却没有归属感,感觉这个世界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她紧紧捏着手机,说了很多很多,她向他们保证,自己不会成为他们重组的负担,会很听话的。说到最后说不出话来,发现那头的电话早就挂断了。 时至今日,宋立青其实也不太明白,爱是怎么突然消失的。 为什么她会成为被抛弃的那一个,明明她才是亲生的。 她也会在深夜想,这个世界也许原本就没有爱的。 饶芳又喂了一声,宋立青回神过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这个月你生日,妈妈给你转了点钱,你拿去买些衣服和吃的,”饶芳说:“你舅舅说在浮台看见你了,瘦了很多。” “一个人也要照顾好自己。” 宋立青声音平缓,没什么波动嗯了一声。 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冷静,眼神虚无盯着某一处,远远敲钟声传来。 “今年要不要来妈妈这边?” 这是饶芳第一次向她发出邀请,以前的宋立青怎么追问也问不来一个地址,现在她主动问自己要不要去她那。 但是去她那干嘛呢? 过新年,看她阖家欢乐,看她如何做一个好妈妈,如何爱别人的小孩吗? 再听她把以前对自己说过的话,毫无差别说给别人听吗? 他们不是爱自己的女儿,而是爱自己作为父母的身份,不管谁是他们女儿,他们都一样爱。 而自己很不幸在半路被抛弃了。 心中涌上了点情绪,宋立青深深吸口气,强行调整好情绪,然后说:“不用了。” “我现在过得不错,我没打扰过你们的新家,也希望你们不要来打扰我的新生活。” 她从泥沼中走出花了很久的时间,没理由再次陷入沼泽地。 饶芳忽然哽咽起来,说着与她不相关的事情,“你叔叔他女儿查出得了白血病,生命没有多长时间了……” “然后呢,”宋立青打断她的话,“你们马上要失去一个女儿了,害怕老无所依,所以才想到了我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 宋立青挂了电话。 事实就是这样的,如果他们那个女儿没有生病,那么不会有今天这通电话。 吴冉在微信给她发消息,她收拾好情绪起身下台阶。 - 出了寺庙,宋立青没跟他们一起走,而是选择坐公交回去,她坐到最后一排的靠窗位置。 从包里拿出耳机,她今天没带无线耳机出门,包里放着被冷落了很久的有线耳机。 交缠在一块儿,解不开。 宋立青看着那个死结,叹口气,抹了抹眼角的泪。 最后也不管了那个结了,就凑合用着。 她没有目的地上了这趟公交,公交播报下一站全然与她无关,她就看着窗外,思绪放空。 直到一个彩票店闪过。 宋立青有了点目的,她在下一站下车,跟着导航往回走,然后停在一家体彩店门前。 她还没有买过彩票,该怎么买都不知道。 宋立青走进去,东看西看,然后跟着一对情侣买,她指了指玻璃柜下的彩票。 “五块的还是十块的?” “十块的吧……” 她想十块的中奖面额应该也大点。 宋立青这时候把所有烦心事情都放了放,对着彩票拍了一张照片,发朋友圈。 配文:【搓手手,期待。】 刮的时候紧张又期待。 直到全部刮完,她也没看明白中没中,给老板看了一眼,老板摇头说没有。 宋立青失落了一瞬,又买了几张刮。 人背的时候,手气自然不见好。 刮了有二十张了,愣是一分没中,老板都笑了,这还是第一次见人刮刮乐这么多张,一张不中。老板抽了一张出来送她刮。 这回中了一百。 宋立青无奈笑了,没有中奖的喜悦感,只有巨大的失落铺天盖地涌来。 她向老板要了一张没中的彩票走,在不熟悉的街头,宋立青身形单薄,好似一片薄纸,风轻飘飘一吹,她就跟风走了。 手中捏着那张彩票,最后坐在公交站台的椅子上。 她反复看。 彩票寄托了人的希冀,她也没有很失望,就是觉得幸运发生在她身上怎么就那么难呢。 要幸运,还得假借他人之手。 宋立青经常会想,是不是她这个人就是不值得的。 不值得拥有幸运,不值得被爱,不值得被坚定选择。 安静了很久的手机响了响。 宋立青解锁,是饶芳发来的一条短信。 【我知道你没办法原谅妈妈,但是人生的路还有这么长,将来你还要面对结婚生子重要大事,总不能没有一个家长来替你操劳这些事。所以,你再好好想想好吗?等你想好了,我们见面吃个饭。】 宋立青看完删掉了短信,脑袋一片混乱。心中闷得慌,她很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避一避,没人知道的地方,然后开始看车票。 椅子旁边坐了人,带来了一阵风,宋立青在九月盛夏的风里闻到熟悉的味道,她转过头,看清楚是谁以后,目瞪口呆。 周祁看她那吃惊的样子,笑了笑,“你这是被我帅到了还是被我吓到了?” 很显然是后者。 “行了,别那么吃惊,”周祁抬手轻拂去她头发上的叶子,在发丝停留一瞬轻揉了一下,而后满嘴胡言:“我呢,刚刚从家里出来,突然好像神灵给了我一个指示,要我往这边开。” “你知道我吧,也信这个。然后就在对面,我看见了你。” 宋立青愣了几秒,忽然笑起来,“要相信科学。” 周祁挑眉,这人怎么突然相信科学了?寺庙拜那么勤快的是谁? 他勾勾嘴角,说:“缘分跟运气这事,科学无能为力。” 他找到她就是最好的例证。 看见她朋友圈发的彩票,开始搜索全浮台的彩票店,慢慢缩小范围,选了几个点。 他一家一家找。 能找到的概率很小,哪怕从几百家彩票店缩减到了几十家,周祁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他选定的这几十家里,就有宋立青在的那家。 他只能赌一把运气。 他像没有筹码的赌徒,无所无惧,也像输惯了的赌徒,败绩置于脑后,再来一次。 魏逢京告诉他,这样是没办法找到一个人的,人世间哪能有那么多的缘分偶遇,还不如乖乖在家等着,她又不是不回来了。 但是看吧,他找到了。 就算她有不回来的念头,他也在念头之前赶到了。
第24章 秘密 周祁拿过她手里的彩票看起来, 他以前也买过。 但没中过。 很背运。 “你刮了多少张?”他问。 宋立青想了想,“不多,二十多张吧, 但我一张也没中。” 嗯, 确实不多。 他多的时候买了一百张,也一张没中,他那时有过怀疑,是进了黑店, 不是他背运。 周祁说:“我以前也刮过,比你还多一些。” 宋立青:“中了吗?” 周祁轻扯唇角笑了一下:“一张没有。” “那我们两个倒是挺同病相怜的, 在这方面。”宋立青有点想笑, 想了想又问, “你干嘛去刮彩票, 难道还指望这个暴富啊?” “人在背运的时候不就是想要走运一点么,我就是想中个奖,走运一下。” 还真是同病相怜了。 宋立青心想。 但结果就是,背运的时候走不了运, 宋立青叹叹气,看见回家的公交来了, 起身要走, 手忽然被拉住, 往反向带,宋立青用力挣扎了一下, 没用。 周祁:“我都来了, 你还打算坐公交走啊?那我这个司机真是太不称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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