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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你去哪里啦？一早上没见，我想死你啦。” “我们就等你去吃饭呢。” “漫漫，我今晚要跟男朋友出去，没有合适的裙子穿，我们身形差不多，可不可以借你一件裙子……哇，你答应啦！亲爱的，我爱死你啦！” 那个骂她最狠最毒的宿友正站在张漫漫的床的位置前，拿着张漫漫的精华霜在用，她的手指在精华霜里狠狠地挖了一大块，厚厚地涂在她的脸上，“漫漫，你这精华多少钱哦，好好用！” 张漫漫笑了，“你喜欢就拿去用吧，我再买新的！” “真的？爱死你了，你真是我们宿舍的小天使！” 友情可以靠讨好，爱情当然也可以。 就算张漫漫长得不够好看，身形也胖，但她身边不缺优质的男朋友。 她大学里的男朋友是学生会外联部的部长，人是学校著名的芳草一棵，多少学妹学姐求而不得，他大一大二时候的女朋友是院花，人长得格外漂亮，又高又瘦，皮肤白得像雪，还是领国家奖学金的学霸，难得是私德也好，既不爱慕虚荣也不攀缘富贵，就是家里家庭条件一般。 因为张漫漫对他提了一句愿意帮他让她爸爸的公司给学生会全年活动赞助费、他这么大的贡献应该能顺利竞争上学生会会长，所以他立刻让院花在大三的时候变成前女友，成为了张漫漫的现男友，每天陪张漫漫逛街吃饭打游戏，暖心得就像小太阳一样。 张漫漫第一次遇到陈黎的时候，她对他一见钟情的同时，也很笃定他一定会跟她在一起。 因为她对他非常有用。 她家里这二十多年来经过爸爸的苦心经营，事业版图扩张得非常大，她家里变得非常非常地有钱，她爸爸在商业圈里的话事权非常大，如果陈黎有野心，如果他的事业想通过最快的捷径走上巅峰，那她就是陈黎不容错过的机遇。 陈黎果然很有野心，陈黎没过多久就成了她的男朋友。 她很爱陈黎。 她想嫁给他。 虽然陈黎不爱他。 她清楚地知道他不爱她。 就像她大学里的学生会部长男朋友，就算他尽责地陪在她身边，拿着她给的资源在学生会里混得风生水起，他也会经常地走神，在陪张漫漫试衣服的时候，在路过某家小店的时候，在迎面碰到院花的宿友投来鄙夷的眼神的时候…… 他总是在走神，在被张漫漫唤回神的时候笑得敷衍而勉强，他闭着眼睛吻她，所有肢体接触短暂而仓促。 但就算这样，部长男朋友还是笃定地跟张漫漫发誓要和她天长地久，然后好声好气地请求她回去跟她爸爸公司里的人事主管说一下、通融他毕业后到她爸的大公司里实习的事情。 张漫漫毕业后就跟他分手了，因为听说院花还走不出来。 她突然觉得一切挺没意思的。 陈黎跟部长男朋友一样，偶尔面对她也会走神。 因为他心里也有觉得遗憾的女人吧。如花美眷、花前月下，无数的大好场景里，男人看着眼前的女人，总是忍不住会想：如果现在走在我面前的人是她，就好了。 可惜她们都没她有一个好爸爸。 张漫漫自认为自己不算太差，虽然她不够美，但她性格好，能屈能伸，温柔体贴，把陈黎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帖帖，她指点他穿衣打扮，投资艺术品，做个合格的新贵，跟圈子里人有相似的话题，他带她出席重要场合，她永远不会令他丢脸。她家里有钱有权势，她也倾尽自己的力量帮助陈黎，她讨好他的父母、他的妹妹，他周围的人对她一片交口相赞。 但陈黎还是偶尔会露出落寞的表情。 他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答案很快就水落石出。 有一次，张漫漫从厨房端饮料到陈黎房里的时候，在门口听到陈黎跟他的妹妹陈平戈在聊天。 “最近杨洙怎么样？”他状若无意地问。 陈平戈一点也不领情，“你自己去问她。” “我看她晒朋友圈了，领证啦？”不等陈平戈说话，他双手交叉着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好家伙，比我还快。” 张漫漫忘不了陈黎那一刻的表情，他失神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空气，他的脸上交织着无法形容的遗憾、悔恨、酸楚、悠长的怅然，他就像是一块暴风雨中的磐石，孤伶伶的，坚不可摧又似乎脆弱得下一秒就会破碎。 杨洙，她记得这个名字了。她知道她，她曾经在陈黎的废纸篓里捡到过一张纸，满纸笔迹凌乱颠来倒去的都是这个名字：杨洙、杨洙、杨洙…… 张漫漫忍不住瞒着陈黎托人调查了杨洙，她拿到了杨洙的联系方式，最后她面对面地去找了杨洙。 有一句话说：强者抽刀向更强者，弱者抽刀向更弱者。 张漫漫觉得，这句话最后可以再接一句：女人抽刀向女人。 至于女人这种生物算是强者还是弱者，她也不知道。 女人总是怎样，没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男人，往往只会怯弱地逼问同性。 张漫漫见到了杨洙，在她的诊室里。杨洙以为张漫漫是来找她看病的。 张漫漫打量着杨洙：不算美人，不事修饰的一张脸，皮肤还算可以，及肩长度的头发，带着眼镜，看起来很干练，不怎么会打扮，服装保守呆板，表情严肃，性格看起来是一板一眼的，算是学生时代一部分学霸的典型代表形象。 她这样不太圆滑的人，在学生时代里应该也吃过人际交往的苦吧。 杨洙似乎挺少遇见这种看病一声不吭的患者的，她双手在桌子上交叉，皱了一下眉，跟她打招呼，“您好，请问身体哪里不适吗？” 张漫漫笑了，她看着她，露出她喜人的笑脸：“我是张漫漫，陈黎的未婚妻。我今天来，想跟你聊聊他跟你的事情。” 杨洙的眉头猛地皱起来，这让她不苟言笑的脸看起来更加不好惹，她问，“他对你说了什么？让你千里迢迢地赶过来见我，还……”她的目光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停顿，“还带着个孩子跑过来。” 张漫漫还是笑着，“他什么都没有说，所以我才好奇过来看看你呀。”
第120章 番外三·水滴磐石（2） 杨洙严厉地说：“这是我的诊室，不是用来聊天的。” “没事，”张漫漫摊手，“我给了钱的，你就当拿了我的报酬跟我说说话就行。”她又笑了，“你一定也不愿意得罪我，让我投诉到你们院领导那里去吧。” 杨洙皱着眉，又看了她一会，“你想知道什么？” “就你们之间的事。” “我跟陈黎没有什么。” 杨洙的目光又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停留了一会，她突然讽刺地笑了，“不过，你如果真的想知道也行，反正就几句话能交代完的事。” 那还真是一个简单的故事。 杨洙是陈平戈的朋友，有时会到陈平戈家里写作业，偶尔也会碰到陈黎。 杨洙从来不是外表出色、性格可爱的人，陈黎是学校里的差生，所以他们学生时代彼此都没正眼看过对方，更别说来电了。 杨洙到现在也不确定，她跟陈黎之间究竟有没有过那个电光火花到瞬间。真的要说的话，那也只有那个时刻。 那一天，陈平戈来杨洙学校探望她，陈黎正好在当地出差，顺道过来跟妹妹吃顿饭，三个人一起在杨洙学校的食堂里吃了一顿饭。 那天杨洙刚上完解剖课，看到红肉白肉就恶心，所以三个人那一餐吃得很素。 下午，杨洙要上图书馆，陈平戈想要去看看医学院的图书馆，所以跟着她一起去了，陈黎是下午的飞机，无所事事无处可去，也跟着去了。 陈平戈坐在一个书架下翻阅生物图册，杨洙在图书馆角落找了张桌子占了一个位置开始刷题。 陈黎是不爱看书的，就跟着坐在了杨洙桌子的对面，准备趁着中午补个眠。 在进入睡眠这个过程，或许他觉得自己需要个辅助工具，又或许他觉得跟杨洙默默无言地呆着有点尴尬，综于种种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原因，他伸出手臂，不问自取地从杨洙手边的书堆中抽出了她的笔记，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画工不错。” 他把她的笔记转向她，懒洋洋地指着某一页笔记上的上臂肌肉解剖图对她说，杨洙从习题册里抬头，瞟了一眼他指的地方，没理他，继续做题。 陈黎对她的冷淡态度也不在意，继续认真看着她的笔记，作为曾经的美术生，他大概很喜欢她的画的花花绿绿的医学插图——那些专业文字就他也看不懂。 杨洙连刷了两套题，校对完答案，把错题订正到错题本，做完这一切抬手一看腕表，时间刚好过去两小时。 她放下手，无意间抬头，发现对面理应无聊得沉入睡梦中的陈黎正趴在桌子上看她，不知已经看了她多久了。 他枕在她的笔记本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那种神态有一种大男孩的天真在里面，那时候陈黎已经在外面社会上跌打滚爬很多年了，身上有种学校里的男同学没有的成熟感，就在这一刻里杨洙突然发现其实他也比她大不了两岁。 他看着她，她也不甘示弱地看回去，看着看着，她又发现他其实长得还挺帅的。 图书馆很多人，他们前前后后都坐满了人，这种空间不算私密空间，杨洙与他无声地对望着对望着，望着望着她就觉得好像沉入了一个只有她和陈黎的世界，周围的人群和声响都退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被魇住了。 她跟陈黎之间的气氛，就从这一刻开始奇妙地转变了。 后来陈平戈抱着书回来，拉动椅子的声响把他们两个惊醒了，陈黎挠挠头转开眼，杨洙拧嘴移开视线，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不自然像是在掩饰什么似的。 陈黎临走前，主动跟杨洙要了微信号，他跟她要联系方式，她故作不耐烦地拿出手机，让他扫码加好友。 他们做一套动作的时候，彼此的氛围也是僵硬不自然的。 就算陈黎，是趁着陈平戈上洗手间跟她要微信号的，就算他们身边都是一群谁也不认识的同学，杨洙还是觉得她，像被置身于全世界的监视中一样。 陈黎从那天以后，开始有话没话地主动找杨洙聊天。 从有一搭没一搭的“晚上好”“你吃饭了吗”，到话题逐渐深入到生活、人生、未来的方方面面，杨洙开始觉得陈黎，是一个有想法有抱负有内涵的人。 在他以往给人吊儿郎当的外表下，藏着另一个不一样的他。 陈黎跟杨洙说她是他见过最聪明最与众不同的女孩。 他们的关系飞快地升温了，到最后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们懂得彼此从不对外明说的一切，到最后只要对方一个眼神，他们就能在对视后会心一笑，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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