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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获准从学校离开，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谌颐站在陈平戈面前，“我送你回家吧。” 陈平戈忙摆摆手，“不用了，我，我自己骑车来，李识好家跟我家一起的，我们一起回去就行了。” 谌颐深深地看了陈平戈一眼，“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我，我……等我信息吧……” 谌颐终于笑了，“好。” 陈平戈和李识好梦游一般，目送他走向来接他回去的车，并没有见到肖若琳跟毕南方，他们是先回家了吧。 李识好自言自语，“男神刚向我道别了，我没听错吧……” 接着灼热的视线，落在陈平戈身上。 李识好磨牙：“陈平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凌晨三四点的天空是黑篮的，空气中有雾气，肌肤上落着露水，呼吸中有清鲜的泥土和树木的味道，校门口路灯橘黄的光像薄纱笼罩着小小一方天地。 两人一直站着，李识好拉着陈平戈的手，兴奋地问个不停。 很多年后，陈平戈依旧能够清晰回忆起那个时候的感受，她就像踩在云端，仿佛置身于梦境一样。 “他就说要不要在一起，然后就……”陈平戈晕陶陶地捂住脸，“嘻嘻，好像他也不是特别难追嘛。” “后面这句话可别说出去，那些追不到他的人听到，怕是要打断你狗腿！”李识好说，“然后呢？” 她凑近陈平戈，发现了她唇上的咬痕，跳了起来，“卧槽居然上口亲了！卧槽卧槽，真不愧是国外来的，一上来就是这么的豪放！” 结果是家跟陈平戈根本不在一处的李识好，把陈平戈送回家的，因为李识好觉得如果不盯着陈平戈，她那种恍惚的状态，可能会把车骑进阴沟里。 陈平戈回到家一看钟，已经五点了。 陈平戈躺在床上，把自己裹在被单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的反应力并不好，很多事情，总要发生了好久，神经才后知后觉意会过来。 今晚发生的事情，等到陈平戈一个人独处时，当时发生得过于迅速、没有好好感受的强烈情绪，才像密集的炸弹雨，一样咂向她。 真的吻了……他竟然亲了她…… 原来他亲起来是这种感觉…… 记忆拖回到现在，陈平戈把手腕压在眼睛上苦笑。 以这天为起始，她和谌颐谈了好多年年少的恋爱。 那段日子，如梦似幻。
第14章 014 周一，7 点半的闹钟还没响，陈平戈就起床了。 今天，有一个重量级跨国企业，需要她上门拜访，用卢姐的话来说：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拿下这家企业的捐助款。 煮了热牛奶，配上昨天剩下的吐司面包，早餐就这样潦草地解决了。 剩下的时间，都用在了把自己收拾得能见人的程序上。 8 点 20 分，陈平戈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的公交站下，挤上了开往市中 CBD 商圈的公交车。 作为本市乃至本省，最豪华最具国际气象的地方，交通异常便捷，就在地铁出口。 陈平戈坐地铁过去更快，比起为了兼顾众多目的地，而绕了半圈路的公交车，至少可以节省 15 分钟，但坐地铁要花 7 块钱，坐公交只要 2 块钱，陈平戈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牺牲时间换金钱。 时间就是金钱，但穷人的时间不值钱。 从事慈善行业，做志愿者是没有酬劳的，就算被慈善组织聘请为工作人员，也是半志愿者性质的，工资都很低。 陈平戈现在作为工作人员，一个月工资加上交通补贴，不到一千五百块，还不够交房租。 其他的花销，都靠积蓄，和用平时私人接的兼职补贴。 陈平戈随性惯了，作为一条最能躺的咸鱼，她也没有什么买车买房的大志向，这份慈善工作，也没有规划好要再做多少年，她目前就打算先帮忙一年半，等手头的积蓄告急了，再去打工。 算起来，陈平戈从上一份公司辞职后，做“天使厨房”的志愿者已经有半年了。 一开始，她是从网络上，看到了“天使厨房”的义工招募广告，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态做做看的。 没想到一接触后，就热爱上了这个组织，后来就做了这个公益组织，秘书处的工作人员。 团队很小，加上卢姐和陈平戈，只有 10 个人，由于人少事情多，职能划分上就比较松散，大家各施己长。 陈平戈手里的活包括翻译、到处见企业公关部负责人拉赞助、组织线下活动、写推广策划、协调社会资源做宣传、招募以及管理志愿者。 用卢姐的话说，陈平戈“外语好、文笔强、经历过多年专业的职场磨砺、待人接物有分寸，加之工作拼命，比其他刚出社会的大学生用起来顺手”，简而言之，就是比生产队的驴还好使，作为创始人的卢姐，很喜欢她，经常带着她到处跑。 后来随着组织，在社会上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自动上门提供协助的合作单位，越来越多，卢姐一个人搞不定，也经常会分配一些约见、上门拜访的工作，给陈平戈去完成。 今天的会见，比较特殊，以往的会见都是卢姐的人脉，约见的人都是卢姐，今天的会见，是对方公司，专门指定要陈平戈上门。 卢姐对此的解释是：应该是你哥，或者男朋友，在生意场上帮忙牵的线。 跨国大公司，有钱人耶，卢姐很兴奋，本想亲自带着陈平戈来，但是她另外有重要邀约，要跟一个大明星，谈为公益食堂拍公益广告的事，所以无法跟来了，只能让陈平戈单刀赴约了。 9 点 30 分，陈平戈按照邮件上约好的时间，站在了某栋大厦楼下，这是今天邀请她上门的青藤资本的中华区分部。 青藤资本是和 KPCB、NEA 齐名的国际顶尖投资机构，他们的办公场所，没有让陈平戈失望，非常地具有跨国资本大鳄的气派。 不是那种电视上看到的到处金光闪闪的风格，偏向国际互联网公司的简约、科技感，看资料是出自知名建筑师的手笔，很低调，也很洋气。 创投机构，用陈黎的解释就是： “有钱人赚钱的头脑跟速度，向来令人震撼，巴菲特买苹果公司股票两年间，赚了 480 亿美元，日本软银的孙正义，20 年前 2 千万投资阿里，20 年后赚了 600 亿。风投公司就是干这类事的。” “……金融大鳄，见利忘义的投机者，资本吸血鬼，疯狂撒钱投资 10 家公司，只要其中 1 家有出息，立刻就能连本带利赚得盆满钵满的暴利生意。” “趁着创业公司站不稳脚步的时候，通过天使轮、A 轮、B 轮……升个小勺子喂口粮，让你活下去，然后狮子大开口，要划算的注资比例、要低价拿股份、要股东席位，生意好时，用尽手段，把企业创始人边缘化抢夺控制权，生意不好时，立刻就高位抛售股票，华丽跑路……” “可恨的是，创业者由于资金制掣，为了让企业活下去，还不得不腆着脸，到处哭爹喊娘，求这些风投机构看一眼、投点钱，融资资料，只要做得有点不符合人家胃口，还要经常被拒之门外……好不容易融到点钱，全公司都要兴高采烈庆祝几天……” 卢姐辞职创办“天使厨房”之前，也是知名外企的高管，她本人很喜欢外企，一来利用她在外企的人脉，很容易约到外国高管面对面商谈，二来大型跨国企业，都有独立的企业基金会，手头掌握丰厚慈善基金拨款，谈妥了给钱豪爽。 卢姐喜欢带陈平戈出门，也是因为陈平戈是外语系学生，会多国语言，英语流利。 希望今天的外企之行，能顺利吧。 陈平戈捏了捏文件袋里的英文宣传资料，走进了大厦。 像所有的跨国企业的作风，前台穿着很专业化的套装，看到陈平戈停在前台前，并排坐着的四位前台小姐姐，立刻有一位展现出恰好的职业性笑容，问：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问明了来意，让陈平戈填表登记，然后她亲自带陈平戈坐电梯，带到了八楼的办公室门口，交到了另一位，已经在门口等候的行政人员手里。 行政人员跟陈平戈礼貌地打过招呼后，带着她穿过了开放式的办公场所，引到了一间小会议室门口。 陈平戈虽然已经远离了职场生涯有一段时间，但经过办公场所时，打印机的声响、立起来的可擦计划牌、独立工位、半透明的会议室玻璃、步履匆匆的员工，还是令她倍感亲切。 唯一令她感到陌生的是员工，跟本土企业对比比较明显的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占半数以上，是各种肤色的外国人，就算是本地员工，也是操着一口流利英语。 陈平戈一路上，耳朵中捕捉到的语言全是英文，非常典型的跨国企业的风范。 负责引路的行政人员，把陈平戈带到会议室后，打开投影仪、协助她在电脑上测试 PPT 文档演示，确认没问题后，才离开，临走前，还留下了一杯水。 不久后，有人推门进来。 看到来人是谌颐和顾杰夫后，陈平戈并没有感到很意外。 毕竟她事先查过了，青藤国际中国分部合伙人之一就是顾杰夫。 说起顾杰夫，这位外国友人，陈平戈学生时代与谌颐交往时，也与他打过交道。 他是谌颐的好友，也许出于好兄弟被陌生女孩抢走、且这个女孩他又很不满意的微妙心理，向来不喜欢陈平戈。 心里说不震动，也不是不震动，谌颐再一次主动出现在她面前，陈平戈觉得很不合逻辑。 顾杰夫已经没有了十几年前，初见陈平戈时，削薄的少年身材，变成了常见的虎背熊腰的壮实欧美人身材，穿着公司休闲的文化衫 T 恤。 他看到陈平戈时，碧绿的眼睛眯了眯，但还是用欧美人常见的那种夸张的热情，上前握住她的手，用中文做自我介绍。 “早上好，陈小姐，劳烦你亲自跑一趟，路上交通怎样，没遇上塞车吧。我是青藤资本的合伙人顾杰夫，这位是我的老总，谌颐先生。” “陈小姐，早上好。”谌颐也简单地打了招呼，伸手跟陈平戈握了手。 他的手还是很温暖，手掌与手掌分开，陈平戈看着他的手，感到怅然。 顾杰夫迫不及待地插话：“陈小姐今天过来，是要来宣传你的公益项目的吧，那么事不宜迟，开始吧，我们一会还有个周例会。” 陈平戈问：“贵司的公共关系部、企业基金会经理，不一起来旁听吗……” 顾杰夫打断她，还是笑嘻嘻的，语气听起来却有点阴阳怪气： “不用了吧陈小姐，我们两个，是最大的领导。” 他指指自己跟谌颐，“说服了我们两个，就等于搞定了我们的企业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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