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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朋克妆嗤笑出声，“兄弟，这都第 15 个了吧，上次那个我都没记清什么样呢！” 毕南方从兜里翻出一包烟跟打火机，开始吞云吐雾，“我朋友的女朋友，陈平戈。” 乐队的人显然不明白毕南方带朋友的女朋友出来玩几个意思，但也没细问，再看陈平戈很拘束，看起来是很乖的高中生的模样，显然是不属于这个圈的，大家自动地选择不逗她玩，就只跟毕南方闲聊，说些他不在的时候酒吧里发生的事。 “哥，”毕南方夹着烟的手拍拍那个一直在闷头吃沙拉的主唱，“我给我们的乐队带了个人才，作词高手，你要不要看看？” “我们？”陈平戈问。 “我是乐队的贝斯手。”毕南方得意地朝陈平戈炫耀。 “兼职的，我才是正职的。”红毛立刻补了一句。 “你写词的费用贵吗？作词人我们乐队不需要了吧？”另一个缩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黄毛立刻抬头看了陈平戈一眼，迟疑地望向主唱，“老大，我们这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上一家的出场费压到现在都没给……”。 主唱很稳重的一巴掌打上那个人的头： “问什么贵不贵，作词人当然需要，我们都是要去电视台参加选秀的人了啊，要不要有点格局眼界，作曲好不行，还得歌词好，把我们团队的创作水平提起来，别再整些什么苹果西红柿了。再说，钱是问题吗？我们乐队的首席赞助人是谁，南哥，说钱就是侮辱他！” 黄毛连连称是，毕南方笑笑，没说话。 主唱又问陈平戈： “你看着还没上大学吧，这词能写吗？我们这段日子也接洽过不少作词人，要不钱要得太高，要不看不起我们小乐队不愿意写，要不写得还行但我们觉得差了点感觉，要不虽然免费但写得狗屁不通还不如我们自己写的呢！” “别废话，”毕南方往沙发把手上的烟灰缸磕了磕烟灰，“给她纸笔写写看。” “看得懂曲谱吗？不懂没关系，我们这里有录音带，你听这节奏旋律，按直觉写。”主唱好像没多大指望，为了给毕南方面子，随便应付了几句，指挥黄毛从桌上杂物里翻出一根圆珠笔跟一张印着曲谱的 A4 纸，A4 纸背面是空白的能用。 陈平戈趴在茶几的一角，手边摆着屋里唯一一个头发没染色的酷酷的键盘手给她的一碟花生米。男生们在屋里抽烟、喝酒、聊天，除了一脸哀怨的主唱，他要很严格地保养他的嗓子，烟酒不能沾。 耳机耳塞里流淌着旋律，陈平戈把 A4 纸仔细地抚平、对折，圆珠笔的笔尖在纸上留下了一个浅蓝色的圆点，她凝视着那个蓝色的点，进入了状态——只有她跟汉字的寂静的世界——听到第三遍的时候，她点了暂停，写下了第一句歌词： 你不必，寻我尸骸，我已溺入，沧海。 她第一次挑战写词，要跟着旋律节奏，一段一段地暂停，还要不停回放，虽然有他们之前写过的词作为对比参考，一首词还是写了挺长时间。一屋子就一个女孩，男生们聊着天，偶尔会不自觉地去看看她。 笔头偶尔在桌上敲一敲，托着腮斟词酌句，光影投在女生的脸上，就那么少言少语安安静静地坐着。 主唱说：“别的不说，你找的这个姑娘，光是这么看着，气质还真有点意思。” 红毛插嘴：“南哥，你从什么朋友手里借来的妞呀？看着不像你能认识的人啊。” “什么我不能认识的人，”毕南方把酒瓶子从他手里夺过来，“你爷爷我能认识的人多的去了。” 陈平戈赶在乐队要去别地场子赶场前写完了。 男生们围过来，把头凑在一起看，尤其主唱，一脸严肃认真，哼唱出声，还挠着下巴。看完，所有人一起抬头，看着陈平戈，陈平戈也紧张了，“不好吗？” 主唱清了下嗓子，“我们原来的词第一句是什么来着？” 键盘手：“就算你跟我 say 掰，我也尽情摇摆。” “你看看人家，你看看你！我已溺入沧海……我说我之前唱的时候怎么总觉得不对呢，这么迟缓忧郁的曲子，怎么就那么土嗨呢！” 主唱把他清汤挂面垂在左脸上的长刘海往后一甩，看陈平戈的眼神顿时热切了起来。 “姑娘的文学素养，跟我高雅的品味配合，简直天衣无缝。”主唱把重新滑到脸上的刘海又甩了出去。 “铁子，把匣子里的钱都拿出来！” “老大，那是我们的……” “拿来！” 毕南方看他们夸张地演穷，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里有 500 块，”主唱沾着口水点钱，”我先给你 50……100 块做押金，剩下的那几首质量过关我再给尾款……你看这一首，是我们的主打歌之一，南哥跟我编的曲，你换种风格写，要那种摇滚、梦想、远方、姑娘，的感觉，又爷们又炫酷又悲壮又梦幻感觉，懂？我先把曲子给你，你回去想一下……” 毕南方不爽看着陈平戈跟乐队的人莫名地融合了进去，几个人傻呵呵地凑在一起谈梦想，本来只是找借口带她出来，没想到她真接上活了。毕南方冷冷看着内心不快。 “没想到你还挺会交际的。”酒吧门口，毕南方看着靠在门框上朝陈平戈挥手道别的黄毛，凉凉地说。 “我刚给他们打了五折。” “什么？” “他们也不容易，为了梦想一群人在这种地方，他们说平时还要交大笔钱进修舞蹈声乐……” 毕南方深呼吸了一下，按捺住了想骂人的冲动，她知道他们在这里唱一晚能赚多少吗，还能给不起她那一百块作曲钱？ 几个大学生，也好意思哭穷，骗一个高中生！ 毕南方倒也没有为了她去讨回公道的善意，只是看傻子一样地看看她。 陈平戈把手里的塑料袋子递给她，里面是几瓶冰啤，“他们送给我的。给你，介绍费。” 毕南方瞥了一眼，挂到车头上，陈平戈脱下他的外套还给他，套上了自己的校服外套。 她似乎挺开心，脸颊红红的，朝他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的样子。毕南方收回目光，把钥匙插进了车头上。 陈平戈坐上车后突然问，“你酒驾吗？” “是啊，不想坐自己走回去。”毕南方恶狠狠地回答。 陈平戈不再说话了。 机车开动，酒吧街最热闹的夜晚才刚开始，红男绿女醉眼惺忪地开始狂欢，陈平戈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机车开出长街，飞入深夜的街头。 在学校门口毕南方把陈平戈放下了。 “明天接你去游戏厅玩。”毕南在她背后喊了一声。 陈平戈抬起手，头也不回地挥了挥。 她在酒吧的那股很淡的快乐似乎在这一路中像酒精一样挥发掉了，像个淡淡的影子一样潜入了远方的暮色中。 陈平戈收了钱，干起活来很挺认真尽责，没因为被诓了五折就只出五折的力气，还负责售后，配合着雇主的口味，修改作品，直到满意为止。 为此，毕南方后来又带了陈平戈，去了好几次酒吧。 之后，毕南方身边的高三同学冲击高考复习、奔赴高考考场，毕南方毫无共鸣感，就带着陈平戈到处吃喝玩乐。 准确来说，是毕南方将陈平戈带到各种吃喝玩乐的场合，然后他玩他的，她歪在一边玩手机或者发呆。 炎热的七月中旬，毕南方在台球室跟朋友们打台球，陈平戈靠在沙发上玩手机。 11 点 45 分，陈平戈收起手机，站在毕南方身后，“我要出去吃饭了。” 毕南方收起杆子，看了一眼窗外白晃晃的阳光，说，“太热了，我叫个外卖上门。” 陈平戈转身就走。 毕南方小声咒骂了一声，跟朋友们打了招呼后，追了上来。 他刚推开带着空调凉意的玻璃门，直接甩到脸上的热浪立刻让他后悔跟了出来。 陈平戈在这所购物中心周围的商业街穿梭，最后进了临街一间小小的饭馆。 毕南方望了望头顶那架拼命劳作的绿扇叶大风扇，又环顾了半屋子挥汗如雨的白领，多半是商业圈周围苦哈哈的工薪族，再次骂了句脏话。 好在店家端上来的牛腩面的味道，让他勉强觉得此行还有点价值。
第86章 086 毕南方看到隔壁桌的一个女白领在咬着吸管喝玻璃瓶装的冰冻维他奶，于是挥手让服务员给送了两瓶过来。 服务员把维他奶放到了桌上就走。 “喂，请帮开个瓶……” 毕南方话音刚落，陈平戈抓起眼前瓶子，利落地往他们的桌子边沿一磕，瓶盖“噗”地一声打开，陈平戈把开好的饮料递给了毕南方。 陈平戈有时会有很多举动会令毕南方觉得自己特娘，例如现在。 毕南方没接，拿起另一瓶，学着陈平戈的动作一磕，还好打开了。 他眯着眼睛喝了一口饮料，看着面前的陈平戈，她皱着眉头在跟谁发短信。 “干嘛？” “跟朋友吵架。” “因为我吧。”毕南方笑嘻嘻地问。 陈平戈没理他。 毕南方已经习惯了陈平戈对待他的态度，他又问，“谌颐那边应付得怎样？” “进展完美。”陈平戈说。 小饭店的墙壁上架了一台大电视，正在重播昨晚的八点档肥皂剧，闲下来的服务员跟吃饭的人不住抬头去看。电视剧情正播到男主跟女主同房后，看到床上的落红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这电视剧有病吧？这都演得什么啊，封建糟粕，”毕南方坐的位置正好抬头就可以看到电视，他边看边吐槽： “这男的就凭一片膜来断定女人的价值，再来决定自己爱不爱她。他大概不知道，有些女的，就算是第一次也不流血的，按照这男的一刀切的思路，嫁给他的人得冤死。” 陈平戈有些意外，“你倒意外地有些节操。” “那是，我还是很绅士的。这件事，讲求你情我愿，顺其自然、美好地发生，讲求的是心心相印，如果你想要我，我也想要你，那么就美好地结合吧。其他不用多想。” 陈平戈赞赏了他一句，“的确是这样。” 毕南方立刻洋洋得意起来。 陈平戈看他那样子，他长期在她心中形象挺负面的，疑心起来：“你不会是拿这套西方开放的话术，去哄骗女孩子吧？” “我是那种人吗，”毕南方切了一声，又不知羞耻地补充，“我这样的人，不需要哄骗。” 陈平戈：“呵呵。” 两人快吃完的时候，陈平戈睥睨了他一样，“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毕南方贱笑了一下，“你们之间，还这么清白啊……靠！”他闭上眼往后仰，粗鲁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被溅得满脸的汤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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