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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戈把行李箱放到客厅，把父母屋里的、陈黎屋里的、厨房的、洗手间的屋子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让外面台风来临前躁动的风吹进来，带走一屋子沉闷老旧的空气。 她的房间还是老样子，保持着她大学期间最后一次回家时的样子，简易书架、书桌、床都在老位置。 陈平戈站在窗前，透过矮矮的窗户看外面小区小路上经过的人，她仿佛又看到谌颐凌晨踏过草坪朝她走来的样子，他骑着自行车带她像两个得了失心疯的人一样吵闹快乐地在深夜空无一人的大马路上游荡。 陈平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拉开书桌的抽屉，随手翻了翻，日记本、杂志剪贴、明星明信片、动漫贺卡、塑料彩珠手链、头花彩绳、杂志稿费领取通知信、毕业证书…… 全都是她少女时期珍爱的收藏。她一层一层往下翻，最后在最里面的角落里手指碰到了一个小铁盒，铁盒上的彩色图案已经掉漆了，费力地用指甲把它抠开后，掉出来了一叠即拍即取大头贴和一条手链。 手链陈平戈认得，是谌颐第一次送她的礼物，不愧是当年差点把她吓死的价格，经过了十几年还是光彩熠熠的样子。 当时她跟谌颐分手后，隔天就把他送她的所有礼物、包括他留在她这里的课本、习题册全部打包发了快递还他。 严格来说也不是“全部”，她留下了他一件校服外套，手链她之前一直挂在书包上后来有一段时间丢了，没找到，后来在床底下找到了，谌颐早就离开了，她只能把它牢牢地藏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 陈平戈把那条手链带上了，然后看大头贴。 在她的年代，当时女生们都很时尚拍大头贴，找上好朋友或者男朋友一起挤在小小的屏幕前，用幼稚的贴纸挤眉弄眼用尽各种表情各个角度地拍，几块钱可以拍很多张，学校附近只有两家可以拍的店所以导致人满为患，每次去都要排上个把钟的队。 陈平戈看了几张大头贴就没忍住羞耻感不再看下去了。 大头贴上的她穿着老气的上衣摆出各种夸张的表情，丑出了一个新境界，倒难为了旁边被她拉着拍照的一脸无奈的谌颐。 陈平戈满意地点点头，还是照得很帅气的，大概也只有他那样的脸，才能扛住那样的死亡镜头角度吧。 贴纸上的少年的谌颐，脸比现在的谌颐脸要圆一点，下巴尖一点，也许是镜头里看着她忍住笑的表情，在大头贴机独特的年代打光下，五官没有那么棱角分明，脸上的线条很柔和。 高鼻梁，微微上挑的眼尾，少年的骨架，干净的气质。 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太过分了！老阿姨陈平戈的心砰砰跳。 难怪当时拍完大头贴在等着老板洗出来，趁着谌颐走开去买饮料，立刻有女生凑上来请求她给一张 她跟谌颐合拍的贴纸。陈平戈当然拒绝了，同为女生难道不知道她的心思吗，一定会回家后把她的脸用剪刀剪掉然后换上自己的脸，陈平戈当然要严防死守。 女生撇了下嘴角，脸上友善的笑容一秒下架，立刻扬长而去。陈平戈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小女生恼怒的表情。 别看谌颐大部分时间里稳重高冷，偶尔他也会仗着自己这张脸胡作非为。陈平戈还记得有一次她跟谌颐不知道因为一件什么事情小小吵了一架。 她单方面在吵，他就冷着脸听，最后她气得摔门而去。 她回家后收到谌颐的短信，大意是：你不就迷恋我这张脸，今晚前不主动跟我和好，我就在你面前做抠脚丫的动作。 陈平戈作为一个标准颜狗当时顿时觉得五雷轰顶，恰好又在气头上的冷战期，握着手机的手发抖，差点被他气哭了。 陈平戈好笑地摇摇头，把大头贴珍重地收回了小铁盒里。 打算外出买拖把、清洁剂之类的清洁用品，把房间跟客厅收一下。 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了站在家门口迟疑地朝着她家门口张望的王嫂，王嫂比印象中老了很多，人胖了，头发白了半头，陈平戈笑着向她打了招呼。 陈平戈对王嫂一直是很感激的，她读书时候，父母吵架吵得凶没饭吃的时候，王嫂虽然生性吝啬又爱说风凉话，但每次都会把她跟陈黎迎进屋里吃饭。 王嫂很感慨地说，“我都几年没见过你了，你从读大学后就不回家了。” 陈平戈笑着说，“回来过一次。” 王嫂说，“也就回来一次。你跟你哥都一样，跟家里有多大矛盾啊。不过现在也好，你们家发达了，现在都生活在外面大城市了，一家子也团聚了。” 陈平戈拍拍她的背，“我一直很想念您，我在外面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酱酿茄子。” 这句话王嫂很受用，她笑着把陈平戈的手握在手里，拍了拍她的手背，“现在年纪也合适了哈，有男朋友了没，结婚了吗？” 陈平戈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王嫂很高兴，望向屋里，“人带来了没。” 陈平戈笑，“他工作忙，这次没跟来。” 话刚这么说，第二天中午谌颐就来了。 陈平戈在屋里睡午觉，突然被王嫂的拍门声吵醒了。 打开门，是王嫂，兴奋地拉着拖着一只行李箱的谌颐，对她说个不停。 “你男朋友来找你了！好家伙，我出门打牌时看到他呢，就拉着箱子站在你家门口等，我一开门，喝，这么高的个子，吓了我一跳。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干等，他说你没接电话，我说兴许是在睡觉，睡得沉没听到，他说要继续等。”
第109章 109 “我说我一个多钟前午睡的时候，门口还没看到你呢，怕是等了很久了吧。平戈也该睡醒了，拍拍门就起床了！” 陈平戈头发散乱，穿着旧 T 恤跟高中时的校服裤，拖着拖鞋，本来睡眼惺忪的，一看到谌颐就惊醒了，“你怎么来了？” 王嫂没等谌颐说话，抢答了，“当然是因为想你了呀，这不明知故问嘛。” 王嫂上下打量了一番谌颐，问陈平戈，“还是你读书时候的那个男朋友？长得像，但有些变化了，我不太敢肯定了？” 你看，长得好看就是有这个好处，多少年没见了，还是能快速唤起曾经见面的记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王嫂惊奇又唏嘘地感慨了一番。 “你们难得回来，晚上我多做点饭，到我屋里吃就可以了，”王嫂嫂笑眯眯说这话，突然伸手拍了一下谌颐的屁股，“小伙子长得真好看，又会疼人，我真的越看越替平戈高兴！” 饶是谌颐这样的人，也不由得楞了一下，陈平戈火了，这些大妈都是怎么一回事，看到人家男生长得好看点就上手，拍手臂、摸手、拍屁股。 “您不是要打牌吗，快去吧，要迟到了！” 陈平戈把谌颐拉进屋，保护起来。 转头看到谌颐那个尤带惊的表情，陈平戈又被他逗得笑起来了。 门一关，谌颐就过来抱她。 陈平戈笑着问，“要过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她望了眼地板上的行李箱，“我以为你会住酒店呢。” 谌颐亲了亲她，“可以跟女朋友一起住，为什么要住酒店。” 陈平戈看着脏兮兮的客厅，叹了一口气，得，又得干活了。她昨天收了一天，就只清理出了她的房间，本来想将就着过了，睡觉睡房间，吃饭就到外面吃。现在谌颐过来，客厅要收，厨房也要收。 家里虽然好几年没人住，为了防止家人有突发情况要回乡，妈妈一直交着水电费，水电都可以用，但是客厅的灯全坏了，厨房的水龙头也要修。 可怜了谌颐，刚下飞机，在门口站了一个多钟，水都没喝一口，就被陈平戈指挥着帮忙搞卫生，清理天花板，还要修电器。 晚上，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陈平戈已经累得动不想动了，她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不想搞卫生了，我发誓，未来的一年内我不会再拿起拖把了。” “就穿校服当睡衣？” 陈平戈听到谌颐问她，把脸一侧，看到刚洗完澡的谌颐站在床边看着她。 陈平戈更沮丧了，“回来了才发现叠好的睡衣忘记放行李箱了。之前的睡衣我读大学的时候，为了勤俭节约，都带到学校去了。这下回来都没得穿了。” 她郁闷地抻了抻腿，“从高中后我的身高就没长过，还好都能穿。”夏季的短袖校服上衣也能穿，胸围也跟身高一样顽固，没变，长出的肉都跑腰上去了。 谌颐笑着上了床。 陈平戈又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地方睡，她的床很小，让他住酒店又不去，这下好了，两个人得挤着睡……说到挤，陈平戈脸红红地看了一眼旁边用手撑着头、侧身看着她的谌颐。 她又默默地往后缩了一点。 谌颐把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腰上，压了压。 陈平戈拒绝了，“不要。我今天做了一天清洁工作，累了。” 谌颐说，“大部分的活都是我做的。” “我不管，我就是累了，”她想了下，又追加了一句，“我入睡前这段时间，你都不可以对我胡作非为。” 谌颐有点失落，最后还是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发，看着她闭上眼睛。 快睡着的时候，谌颐捏她的脸，“陈小姐，凑近了看，你的脸还是那么圆。” 如果不是太困，陈平戈想起身捶他。 他们一开始交往的时候，陈平戈很拘谨，整天就是“谢谢”、”对不起”、“不好意思”，跟他坐在一起写作业手都不知道怎么放。 后来经历了很多事情，等到陈平戈不认生了。 有一天他们在学校食堂吃饭，陈平戈坐在他对面，谌颐突然放下筷子，用手把她脸两边的长发往耳朵后拨，在她莫名的目光中，他感慨地说，“陈同学，你一直用头发盖住脸，是为了掩盖你的圆脸吗？文学作品中说的’月亮银盘一样的大脸盘’原来是真的。” 她当时就气得跳起来，用手捏他的脸，“你才是月亮银盘一样的大脸！看，一捏一大块肉！” 说来也奇怪，从这件事过后，他们之间的不自在就消融了，开始像情侣一样熟捻自然地相处，她开始会吐槽、会耍小脾气、像一个灵动生动的女朋友。 陈平戈闭着眼，甩头两下挣脱开他的手，然后顺口咬住了他放在她枕边的手腕。 再也不理睬他，睡了过去。 再次被他闹醒的时候，应该是半夜了。 她喘着气迷迷瞪瞪醒来的时候，谌颐压在她身上动作着，这个是罪魁祸首了。 陈平戈郁闷得想骂人。 睡觉“前”不可以，那睡觉“后”就可以了是吧，她真不知道他的中文水平何时精进到可以这么抠字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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