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约见的地方,就是一片几乎没人路过的空地。 两个身高相当的男人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对站着,宋斯淮死死盯着他,而萧戎征微垂着头、正在抽烟。 “萧总,你最好再说清楚一点。” 萧戎征往嘴里喂了口烟,却没回应。刚才一见面,他就已经告诉他,温存被云泰的人带走又被救回来了,但温存出事了。他知道,宋斯淮只是不愿意听懂。 宋斯淮越发焦躁,他往前走了几步提醒他。 可萧戎征依旧没反应。 宋斯淮猛地走到他面前、揪住他衣领:“说话!你他妈说话!” 萧戎征更壮一些,此刻被他拎着衣领也身形稳稳地站着。可他的眼神却是弱势一方。 宋斯淮看着他这样,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几秒钟过后,他猛地挥拳朝萧戎征脸上砸去! 萧戎征喂烟的动作一顿,立刻侧转过身,让那一拳落在了他肩背上。 宋斯淮咬牙笑:“你还敢躲?!萧戎征,你他妈还有什么脸躲?!” 萧戎征不回答,但是他摆成一个懦夫一样的姿势,抬着手臂半护着自己的脸。 宋斯淮气得脑子里嗡嗡直响,又冲上去抓住他衣服狠狠一推后,拳头像雨点一样直往他身上一通乱砸! 打到中途,他一脚狠踹在萧戎征腿弯,萧戎征被踹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时,宋斯淮又一脚猛踹在他头上! 萧戎征滚倒在地,将身体缩成一团,依旧护着自己的脸。 他全程没有还手,全程都在护着自己的脸。 宋斯淮一脚踢在他腰腹上时,他闷哼了声,随后却低低地笑了起来。 宋斯淮看着他,终于慢慢醒过神来,将情绪从极端的愤怒里抽离出来。 萧戎征倒在地上看着他:“打啊,怎么不继续打了?” 宋斯淮闭闭了闭眼睛,捡起地上掉落的眼镜儿后才嗤笑一声:“你到我这里来讨打、想以此减轻你心里的痛苦。可是姓萧的,这是你一辈子的罪孽,就算是死,你也赎不清了!你他妈这辈子都要待在地狱里!” 萧戎征眸底震颤,却没反驳。 宋斯淮不再看他,一想起温存,就觉得心口像是有钢锯在拉扯。 他没忍住,有泪从眼角无声滑落的时候,他转过身才说:“绵绵太苦了,绵绵真的太苦了,她会活不下去的……” “她能活下去。”萧戎征单手撑地、缓慢站起身,“你要让她活下去。” “你什么意思?!”宋斯淮目眦欲裂,“你准备在这个时候把她丢给我?!萧戎征,你他妈到底是不是男人?!” “你知不知道,你如果在她出了这种事后就把她扔开,她会怎么样?你想过没有?!” 萧戎征没解释:“所以我需要你的配合。” 宋斯淮张了张嘴,最后无声看着他。 萧戎征垂眸,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宋斯淮。 “我不接受。你这辈子要是敢离开她,我会赌上我的命来让你付出代价!”宋斯淮一顿,“要是绵绵……” “你知道她其实很敏感,所以我希望你在配合我的时候,尽心一点。”萧戎征说完,看了眼腕表,腕表盘碎了,他一边将表摘下来一边说,“绵绵快下班了,我得去接她了。这段时间,你找两个得力的人跟着她,让你的人慢慢掌握她的生活习性。” “萧戎征你……” 萧戎征却已经提步走了。 宋斯淮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但他猛然想到什么,所以追了几步就放弃。 宋斯淮打给了肖思辰。 可语音提示这个号码已经关机了。 宋斯淮脑袋里一团乱麻,不知不觉间,就跟着萧戎征的悍马进了市区。 但萧戎征没有立刻去成生医院,而是回了酒店,大约半小时后,他才从酒店大门口出来。 头发重新洗过了、衣服鞋子也换了。 看不出来一小时之前才被狠揍过一顿。 宋斯淮嗤笑一声,又跟着他到了成生医院门口。 很快,温存就从医院里出来了,宋斯淮不由得攥紧了方向盘坐直了身体。 温存笑着跟马路对面的萧戎征挥手打招呼,加快步子朝他走过去。 她看起来像什么也没经历过的样子,可宋斯淮却心如刀绞。 他捂着胸口将头靠在方向盘上,有几秒钟呼吸不上来。等他呼吸上来的时候,眼泪从眼角无声滑下。 然后他没忍住,一个大男人在车里躲着,哭了很久。 …… 温存挽住萧戎征手臂,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遍:“去工作了?” 萧戎征笑:“没有,喝咖啡的时候走了神,衣服弄脏了。” 温存:“在哪家喝的咖啡?” 萧戎征顿住步子:“要不要我带你去试试?” 温存这才摇头:“算了,我怕晚上睡不着。明天我可不想顶着熊猫眼去上班。明天我会有个很重要的病人过来,据说是一家知名上市公司的老总。” 萧戎征失笑:“成生不是不允许私下探听客户信息?” 温存撇撇嘴:“我可不是故意探听哈,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知名人士,大家都知道嘛,我就顺便听了一下。再说,不是你教我的吗,不能那么死板,做人得灵活。连秦老师现在都说,现在我们接触的病人,将来会成为我们的人脉关系,很有可能,将来的哪一天,我们会反过来需要病人的帮助。” 见她振振有词,萧戎征嘴角不自觉地浮上笑意:如果她在工作上有了这些小心思,那说明她真的是打算好好生活了。 于是鼓励他鼓励她:“不错,有进步,我请你吃大餐。” 温存朝他挑挑眉:“哪种大餐?” 萧戎征很认真地想了下,然后停住脚步,用双手比了下:“这么大?” 温存故作不屑地摇头。 萧戎征又比:“那这么大?” 温存还是摇头。 萧戎征将手臂完全张开还舞了舞:“那就这样大?” 他做这种动作特别违和,温存没忍住,笑出来,顺势往他身上靠了下。 她的头刚好撞在他被宋斯淮踢过的地方,萧戎征没留神,闷哼了声。 第225章 补偿 温存立刻凝眉看他。 萧戎征保持着那个疼痛的姿势没变,对上她的视线。 温存不得不先开口:“怎么了?” 萧戎征挑挑眉:“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温存看着他,明显不解。 萧戎征一副遗憾的样子:“温存,是你没有幽默感了还是我的表演太失败了?” 温存:“所以你刚才是在表演肉痛?” 萧戎征笑:“不到位?那我再来一次?” “……”温存松了口气,“表演得很好,下次别演了。” 温存重新挽住他手臂,两个人说说笑笑,好像在过着最平淡最甜蜜的日子。 第二天,温存照常上班的时候,发现同事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正在低声说什么。 温存一过去,王卓俙立马就跑了过来,挽着她胳膊将她拉到角落里:“温存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嗯?” “周娆辞职啦!” 温存有点不信:“她这才入职几天?” 见她不信,王卓俙拉着她直往周娆的办公室走。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有搬家工人正在往外面搬东西。 办公室里已经空了一大半了。 王卓俙说:“看吧,真辞职了。” 温存正准备回话,就听见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温存回头,看见周娆正望着自己、越走越近。 王卓俙笑眯眯地喊了声周科长。 周娆的脸黑了瞬,但没跟他计较,而是看着温存:“你也来看热闹?” 温存没说话,看着她:周娆走性感妖娆风,以前哪怕再冷,她都穿着低胸的打底,可今天,她围了围巾,连下巴都被围巾埋住了。 周娆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办公室:“聊两句,进来。” 温存没动。 周娆说:“我还没正式办离职,我现在仍然是你的上司。” 温存犹疑了下,还是进去了。 周娆对着办公室正在忙碌的工人挥挥手:“你们先出去等着。” 等那两个工人出去了,周娆反手关上门,隔绝了王卓俙打探的视线,才看着温存。 “你的脸还没好吗?还戴着口罩?” 闻言,温存倏然抬眸看她。 周娆哼笑一声:“你看着我干嘛?你以为这事瞒得住吗?听说你被云泰……” 温存的身体开始颤栗起来,根本控制不住。 周娆观察着她的反应,心里一惊,突然有种罪恶感:她确实看不惯温存,但是同为女性,她也没恶毒到拿这个事情取笑她。 不过,她也要考虑自己的利益。 所以她模棱两可的补了句:“不过你挺幸运的,居然被救出来了。你说你要是有个什么,萧戎征跟你不就分开了吗,根本用不着我动手。真让人遗憾!我没心情聊天了,你出去吧!” 温存捏紧指尖观察她的表情,片刻后麻木而机械地转身,走出了她的办公室。 周娆转头给萧震拨了个电话:“爷爷,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思提点过温存了,您看看,是不是先让怀墨哥哥跟我哥见个面,先具体聊聊项目的细节?” 只要一聊,风声放出去,这个项目就算半稳了。 萧震应了声,挂断了电话。 李志叹气:“老爷子,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那小姑娘挺可怜的。我听说她妈妈当年也跟温家断绝了关系,她那父亲爷爷也不顶事,无依无……” “啰嗦!”萧震低喝一声,拧着眉头在屋子里踱步,片刻后他停下,“找个由头,让她出国进修吧。” 李志眼眶一热,忙连声应好:“这也算是补偿她了!” 萧震却想起温存的外婆,罗茵。 他还记得他当年初见她时,她坐在一辆拖拉机上,头上围着的是农村妇女围的那种花格子围巾。 他当时带着人在看地皮,那辆拖拉机经过的时候,他们一行人都被那烟呛得不行、连连咳嗽。 罗茵穿的那样朴素,身上甚至打着补丁,却像看懦夫一样微抬着下巴瞧他们。 虽然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拖拉机也很快就走了,但是那张清傲绝世的脸,却成了萧震那几年的梦。 也正是因为他那几年沉迷于追求罗茵,所以他当时看的那块地皮成了对手的囊中之物,他不得不转战医疗行业,多吃了很多苦头。 最后罗茵还没把他看上。 想想就让人生气! …… 温存没有直接回诊室,而是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 她的脊背紧贴着门板,缓了好久,那种战栗感才消失。 眼泪却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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