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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萧震以为萧戎征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萧戎征突然声音极轻地喊了声爷爷。 萧震一愣，怀疑是自己年龄大了出现幻听，还特地转头去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保姆。 保姆阿姨知道这两爷孙关系恶劣，于是赶紧笑着朝萧震点头，示意他没听错。 萧震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原本板着的脸不自觉就松弛了些。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怎么，终于有事求你爷爷了？” 萧戎征偏头看向外面，有阳光从树缝里透进支开的窗里来，光里粉尘飞舞，像极了他年幼时，每一次站在萧震的书房里挨训时、萧震唾沫横飞而他悄悄走神时的光景。 他收回视线，摸了根烟出来点燃，用力地吸了一口、徐徐吐出烟雾后才开口。 他说：“温存当年出事，是你联合云泰一手策划的。” 第352章 劈 萧震注意到，萧戎征在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看他。 那说明，萧戎征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所以不用再跟他斡旋什么。 萧震收回视线，特别寻常地反问他：“是你自己查清楚的，还是从别人口中意外得知的？” 没有反思、没有愧疚，依旧摆着高人一等的大家长姿态。 萧戎征陷在沙发里，短暂地忘了抽烟的动作，唯有指间的缭绕而起的烟雾代表着这并非静止的画面。 萧震等了几秒，虽然不耐烦了，到底也没说什么，就跟着一起沉默。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萧戎征将烟喂进嘴里抽了一口，像是这样才能再度获取一些开口说话的力气。 他又说：“当年我们找到温存后，我把她带到宾馆房间，她趁我上厕所的时候，试图从窗户跳下去。如果我没有及时出去，您手上就该有一条人命。” 萧震眼皮微微一颤，到底是有些怔然。 见自家爷爷终于有了些反应，萧戎征盯住他。 萧震被他这样盯着，立马皱眉开口：“所以呢？她这不是活得好好的？还成了咱们成生医院的副院长！那是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去的位置！” 见萧震这样，萧戎征先是默了默，随后无声地点了几下头，最后笑出声：“所以呢？所以她还得感谢您？” 萧震不自在地挪动了下身子，但依旧板着脸嘴硬：“如果不是我安排她出去留学，她能有今天的地位？恐怕早就和你妈一样，成了一个只会打麻将喝茶购物的全职太太！” 说到这里，萧震想起容懿，一肚子的火，伸手就要去端保姆刚泡好的茶，可他的手指刚要碰到杯子，萧戎征突然起身，连带着实木茶台全都掀翻了！ 一时间，昂贵的茶杯碎片和滚烫的茶水一起飞溅，碎片砸地的声音和保姆的尖叫声响彻整间屋子！ 萧戎征站在一地狼藉里，胸膛剧烈起起伏着，一双眼睛像饮过血一般猩红狰狞。 那一刻，所有的隐忍和对这个爷爷的最后一点期盼全都灰飞烟灭，他踩过满地的碎片，在顷刻间就到了萧震面前！ 他伸手夺过萧震手里的实木拐杖，双手握进后抡起，猛地朝萧震的脑门儿劈去！ 千钧一发之际，保姆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尖利地大喊出声：“那是你爷爷啊三公子！！你要打了他会被天打雷劈的！” 萧戎征的动作顿住，另一个年轻些的保姆赶紧过来护住萧震，不断地哀求道：“三公子，您这一拐杖下去，老爷子这岁数哪里受得了？您这是杀人啊三公子！求求您手下留情，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做事的！老爷子要是在我们的照护下出了问题，我们可背不起这个责任啊三公子……” 萧戎征缓缓垂眸看向被保姆护着的萧震，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到萧震白得干枯的稀疏头发和额头一道连着一道的沟壑、以及脸上的老人斑。 萧戎征咬紧牙关又突然松开，一字一句地问：“萧震，你还要活多久？你到底还要活多久？！你回答我！回答我？！” 萧震听到这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捂着胸口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几个保姆吓得魂飞魄散，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萧怀墨和容懿的出现犹如天神降临一般！ 萧怀墨一进来，先伸手攥住了依然还悬在萧震头顶的那根拐杖，才皱眉，轻声喊了声小征。 萧戎征缓缓转过头，眼底的戾杀之气短暂地凝滞了下。 萧怀墨朝他摇了摇头。 容懿也跑过来：“小征啊，妈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爷爷他都快九十岁了，他要有个好歹，他倒是解脱了，你这一辈子还长的很！不要冲动，咱们不冲动，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一定会的……” 容懿边说着，边给萧怀墨使眼色，萧怀墨会意，趁萧戎征分神的时候，猛地抽走了萧戎征握着的拐杖并且护在了萧震面前。 容懿在同时从后面抱住萧戎征的腰，试图将他往后拖。 可她拖得动萧戎征，萧戎征纹丝不动，丧失理智的他伸手就要去抢拐杖，抢不到，他甚至开始攻击萧怀墨！ 萧怀墨不舍得动他，就让萧戎征对自己拳打脚踢，直到萧戎征在容懿痛心的哭喊声里醒过神来。 萧戎征一把攥起要给自己下跪的容懿，松开手的时候他看着被护在最后面的萧震，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的目光又一一扫过护在萧震面前的每一个人，目光最后落在容懿脸上，哑声问：“那温存呢？谁护着她？谁在意她？她又做错了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这些罪？” 容懿声泪俱下：“小征，我们每一个人都很在意温存，我们萧家对不起她，但我们可以弥补她，用我们余下的一辈子来弥补她，好不好？” 萧戎征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轻嗤一声：“她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就是不该认识我，不该认识萧家人！她不该认识我，是我害了她！既然我姓萧，我就不该招惹她！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萧戎征握紧拳头，狠狠地捶砸自己的胸口！一双眼好像破了血洞一般可怖。 萧怀墨忙过来想要捆住他双手，萧戎征往后退了两步。 萧怀墨只好先安抚他：“小征，这不是你的错，不管……” “那你让他认罪！”萧戎征指着萧震，红着眼看着萧怀墨，几乎是祈求般地跟萧怀墨说，“最好的弥补，难道不是罪有应得？大哥，你让他认罪。” 对，这是他爷爷。 所以现在萧戎征整个人，都被无能为力的巨大痛苦撕扯着。 萧怀墨现在还不清楚其中原委，无奈地又喊了声小征。 萧戎征面露灰败，情绪完全失控，他看着萧怀墨，像是一个渴望被拉出深渊的生命垂危之人：“哥，哪怕他说一声抱歉，哪怕他表现出一丝悔过。可他没有！他没有！！事到如今，他……” 说到这里，萧戎征的身体摇晃了下，最终没站稳，他往后踉跄一步的时候，喉头一热，鲜红的液体溢出原本紧闭的唇角。 第353章 傀儡 “小征！！”容懿大惊失色，立刻奔过来扶住了萧戎征。 萧怀墨立刻转头让保姆叫医生。 萧震虽然面上震怒，但是看见萧戎征吐血，眼底还是快速闪过一丝担忧。 萧戎征只缓了一两秒，就抬手擦掉了嘴角的血迹，挣脱了容懿的搀扶。 “小征啊，你别吓妈好不好？”容懿眼泪直往下滚，正说着，见萧戎征提步要走，她忙又追上去，“小征，你要去哪儿？” 萧戎征没有回答，他最后看了眼萧震，转身往大门走。 看着自家孙子离开的背影，萧震拄着拐杖站起身来，想要告诉他真相的冲动一涌而上，但开口却变成了：“萧戎征，你给我站住！” 已经走到门厅的萧戎征身形一顿，倒是真的站住了。 萧震松了口气，又提起一口气，温存没被真的强暴过的真相已经在嗓子眼了，但他一时放不下面子，所以决定酝酿几秒，找个话题切入。 但就在他酝酿的时候，萧戎征突然侧身拎起一把椅子，狠狠地朝他的博古架上砸去！ 一时间，博古架被砸得剧烈震颤，架子上那座萧震最为钟爱的玉质佛像在摇晃数下之下，终于在萧震的目眦欲裂中，砸落在地，碎成了数块。 那是他请高僧加持过的，是保他萧家富贵平安的昂贵摆件，是他每天都要亲自擦拭的珍贵玩意儿！ 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狂奔过去，捡起其中一块碎片后才不可置信地、怒不可遏地看向萧戎征。 “你……你……疯了！你这无法无天的东西！！这佛像从我发家就开始保佑……” “如果这世界上真有神灵的护佑……”萧戎征没看萧震，看着外面的天光，顿了顿才说，“你不配。” 萧震原本就蹲着，萧戎征这话几乎将他气得原地晕倒，他手指发颤地指此刻昂身站立、对他犹如天神一样高的萧戎征，想怒斥他几句，可话还没说出来，萧戎征就已经走了。 “小征！”萧怀墨立刻就追了出去。 容懿也想追出去，可经过萧震身边的时候，萧震突然咳嗽得栽倒在地。 容懿停下，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吩咐保姆：“把老爷子扶起来吧。” 几个保姆连忙奔过来扶起萧震，常驻的家庭医生也刚好赶来，急忙给萧震顺气喂药。 看着以往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老头子如今也不过一具会被儿孙气成这样的干瘪躯体，容懿想着自己跟萧岸庭几十年的夫妻情分，还是按耐着留下来，等结果。 家庭医生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萧震的情况也稳定下来了。 容懿问：“他怎么回事？” 家庭医生说：“其实老爷子病了有一段时间了，只不过老爷子要强，不准我们往外宣扬。虽然算不上大毛病，但老爷子毕竟年龄大了，很多时候一点小毛病都足以……” “多嘴！”缓过来的萧震靠在靠垫上半躺着，闭着眼有气无力地呵斥道，“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 容懿一愣，但随即想起萧震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和刚才吐血的萧戎征，那点同情顿时消失。 她一哂，看着萧震：“也好，老爷子也是该休息休息了。” 萧震思想有些迟钝了，在容懿都快走出房间了才反应过来，他猛地抓起床边的杯子砸在地上：“你给我回来！你什么意思？” 茶杯碎片滚到容懿脚边，差点扎到她露出来的脚脖子。 容懿心头的火气顿时上来，她猛地转身，盯住萧震：“我什么意思您还不明白？您要是再不休息，咱们萧家每个人都要被你搞得非人非鬼了！” “你！！……”萧震遥遥地指着容懿，缓了一两秒才能继续，“要不是我萧震，你们能有今天？！你们全都该感谢我！你们全都……”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嫁进萧家受这么几十年的罪！要不是你，我的两个儿子也不会活成今天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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