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存暗暗吐了口气,挽着萧戎征的胳膊,踏进墓园,一步一步地朝温如慧的墓走去。 墓园很大,穿梭在这些故去的人群中间时,两人都不由放轻了呼吸,直至最后停在温如慧的墓前。 冰冷的墓碑上,有温如慧的照片。 照片上,温如慧犹如民国时期的大家闺秀,温婉可人,美丽不染尘埃、不可方物。 温存看着那照片,眼泪滚下来。 “妈,我来看你了。” 第178章 唯一的家人 时隔四年,我终于敢回来看你了。 如果你还在,那该有多好。 眼泪越落越凶,温存捂住脸,扑通一声跪在墓前。 萧戎征下意识地想要拉住她胳膊,缓一缓力道,但最终心狠缩回了手:她堆积了四年的情绪,是时候让她彻底发泄了。 在温存哭的时候,萧戎征就静静地站在她身边。 等温存哭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也在温存身边给温如慧跪下。 温存一愣,用一张泪眼朦胧的脸讶然看着他。 萧戎征跟她扬唇一笑,然后看着温如慧的照片,温声而有力地道:“伯母您好,我今天厚着脸皮跟着温存过来,就是想跟您做个自我介绍……” 温存看着他坚毅而郑重的侧脸,觉得现在的一切好像一场梦:她以前从不敢想象,萧戎征这样的男人,能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 她何德何能。 她也跟着看向温如慧,温如慧依然那样笑着,也不知听到没有。 萧戎征的话不多,三两句就说完了,然后他起身,朝温存递出手:“起来吧。” 在温如慧的墓前,温存迟疑了下采紧握住萧戎征的手,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 有风吹过来,萧戎征下意识地将她护进自己怀中。 温存看着温如慧,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又无从说起。 她想提一提肖俊中以及陈玉做的那些事,又觉得温如慧大概也不想再听了吧。 她当初以那样决绝的方式离开这人间,应该是对这人间彻底失望了。 所以最终,温存说:“妈,我会好好生活的,然后每年都回来看你。” 说完,她又跪下去,给温如慧磕了三个头后,挽着萧戎征离开。 在将要转弯的时候,温存回头,一眼就看见了温如慧墓前那几大束鲜花,她突然想到什么,跟萧戎征说了声等一下,又跑回温如慧的墓前。 在鲜花的映衬下,温如慧那张褪了色的照片似乎都鲜妍了起来。 温存又想起以前她在花丛里对着她喊“绵绵,你回来了”的场景,她忍不住伸出手,手指在温如慧冰冷的墓碑上轻轻抚摸着游走,最后指尖落在温如慧的照片边缘。 “妈,你见过萧戎征了对不对?” “我爱他。” “虽然我不知道最后我能不能如愿跟他结婚生子,但至少现在,我是爱他的,是幸福的。” “妈,你会祝福我保佑我的,对吗?” 温如慧没有回答。 温如慧也不会再回答。 温存吸了吸鼻子:“如果你还在就好了。如果你还在,你也一定会喜欢萧戎征的。” 如果当年她没有和温如慧闹脾气,温如慧最终是不是也不会选择自杀呢? 她自杀的时候,有没有很舍不得她这个女儿呢?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了。 温存收回手,最后看了眼温如慧,转身朝一直在等着她的萧戎征走去。 萧戎征折返回来接她,明明两人间隔不过二三十步的距离。 他朝她递出手。看着她红红的眼睛调侃她:“回去跟咱妈说悄悄话了?” 温存反击:“刚才在我妈墓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嚣张?一口一个丈母娘、一个咱妈的?” 萧戎征失笑。 温存也露出点真心的笑意,主动挽住他胳膊:“好了,我知道你这几天老是说话轻浮,不过是为了哄我开心,我都记住了。” “这话听着,怎么让人脊背发凉?所以我到底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温存笑而不语,只是挽着他往山下走的时候,又回头往温如慧的墓所在的方向看了眼。 萧戎征跟着看回去,然后不动声色地握住温存的手,大拇指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 这是他习惯性安抚她的小动作。 温存笑:“我没事。” 见萧戎征看她,一副不信的样子,温存认真道:“说实话,在来见我妈之前,我很恐惧好害怕。但现在,我的内心平静了好多。我……决定不再跟自己较劲儿了。”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墓园大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卖力地朝他们挥着手。 温存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步子也变缓了,最终直接停下来。 萧戎征看了那两人一眼:“你要是不想见,我们可以从另一个出口离开。或者,我负责去把他们轰走。” 温存没说话,但她默了默后,还是朝大门走去。 邱野立刻就小跑过来:“温存姐,好久不见!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你又美出新高度了?!” 温存勉强笑笑,看向邱野身后跟上来的肖屹。 邱野忙凑到温存面前,压低声音说:“我们去肖家别墅找你,没找到,又去酒店找你,最后才用了点小办法查到你来这儿来了。这家伙一天一晚没睡觉了。” 他刚说完,肖屹喊了声姐。 邱野忙退到肖屹身后。 温存没回答。 肖屹又往前走了一步:“姐,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温存:“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姐!”肖屹有点着急了。 温存看了萧戎征一眼,萧戎征会意:“我去车那边等你,有事叫我。” 等萧戎征和邱野走了,温存往旁边走了几步,背对着肖屹站定:“说吧。” 肖屹张了张嘴,最终也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三个字,已经没办法在温存心中激起任何波澜了。 只要一想到肖屹是陈玉跟肖俊中的儿子,一想到肖屹是因为同情她可怜她才跟着她去荣城的,她就没办法再面对他。 肖屹亦不知如何开口,沉默半晌:“我知道我不配得到你的原谅,但是我今天来,是想当面告诉你,我是在温姨去世以后,才知道自己是……是他亲生的。如果我早知道,我一定不会让我妈进肖家的大门。” 温存不说话。 肖屹忍不住上前两步,又低低地喊了声姐。 温存抿了抿唇,犹豫了下还是转身。 眼神对视的时候,温存眼底的无波无澜让肖屹觉得胸口很憋闷。 他张了张嘴,想对温存说:其实这四年以来,我一直把你当成我唯一的家人,也当成我的亲姐姐。 但最终,他没说,只是勉强笑笑:“我想说的都说完了,那我不打扰你了。这里冷,早点回市区去吧。” 说完,他转身走了。 第179章 这情话未免太哲学 看着肖屹的背影,温存叫住他。 肖屹回头的时候,脸上的惊喜不加掩饰:“姐。” 温存:“你不替肖俊伶求求情吗?” 萧戎征让学校开除了肖俊伶的事,温存是知道的。 肖屹垂头,没说话:其实在肖俊伶被开除的当天,陈玉就给肖屹打过电话了。 陈玉当时说:“你不是出钱给她买房子了,还陪着她住了四年吗?你去跟她说请,她一定会听你的!” 肖屹当时就回绝了陈玉。 但陈玉又打过来,气急败坏地说:“就算她真的那么绝情,连你的面子也不给,那你和她住了四年,总知道一些她的把柄,你告诉我,我来收拾她!” 肖俊伶还在一边帮腔,说:“哥哥,你别不是真要跟她讲什么姐弟情深吧?你永远都要记住,她跟你不是一个妈生的,他对我们只有……” 肖屹直接挂断了电话,也因此更加厌恶自己这母亲和妹妹。原本他听说肖俊伶被开除,还有心帮她想想办法的,但这两通电话彻底断绝了他的想法。 所以肖屹抬眸看向温存的时候说:“如果我替肖俊伶求情,你会答应我?” 温存毫不犹豫地点头。 肖屹有点受伤但尽力掩藏:“然后用这份恩情做刀,来斩断我和你之间这四年来的姐弟感情?” 心思被猜中,温存眸光闪了闪。 肖屹盯着温存,一字一句:“那么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不需要这份恩情。” 言罢,他顿了一两秒,扔下一句“你好好保重,我先走了。”后,就径直走了。 邱野立马跟了上去。 肖屹冷声:“别再跟着我了,行不行?!” 邱野有一瞬的受伤,但下一秒他又笑嘻嘻地:“不跟着你跟着谁,这是你家乡嘛,我人生地不熟的……” 肖屹似乎真的很烦他,没理他,只是步伐更快。 两个身高腿长正年轻气盛的男生,很快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温存从他们离开的方向收回视线,看着萧戎征欲言又止。 萧戎征的神情讳莫如深。 温存也就忍住没问了。 哪知道回到车上,萧戎征自己开了口:“你觉得邱野有几分胜算?” “……”温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萧戎征却面色淡淡地盯着她:“邱家就邱宴书和邱野这两个儿子。因为邱宴书背负起长子的重任,还顺着长辈的意思联了姻,所以邱野这个小儿子,就活得自由得多。” 温存:“可再自由,像……这样,恐怕也不行吧?” 因为另一方毕竟是自己的弟弟,温存忍不住又多问了句:“如果被发现,邱家是选择教训自己的儿子,还是选择教训别人的儿子?” 不知为什么,萧戎征轻笑出声。 “……”温存,“这有什么好笑的?” 萧戎征:“没什么。是直接回酒店还是去餐厅?” 他这么一问,温存想起来,距离容懿给自己打电话,又已经过去两天了。 她顿觉更加对不起容懿,于是说:“要不咱们今晚就回丽城?” 萧戎征:“没必要这么着急,你这边的别墅你打算怎么处理,你应该跟李柏藤详谈、然后做出决定。” 提到这个,免不了又是心情沉重的时刻。 萧戎征启动车子的时候,温存低垂着眼眸,说:“卖了吧。”以后除了来这里看看温如慧,她也不会再回那个家了。 萧戎征:“想清楚了?” 温存点头,目光坚决。 既然温存做了决定,萧戎征联系了李柏藤,让李柏藤全权处理这件事。但最后,萧戎征看了温存一眼,欲言又止。 温存立刻懂了他的意思,笑了下:“在挂售的时候,言明前面那栋别墅曾有人……自杀身亡。如果有人愿意接受,就低价给他。如果卖不出去,也不强求,就一直放在那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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