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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唯独一个身影，靠坐在长椅上，自喻时走了之后就贴着椅背坐在那里，从周遭的人群熙攘坐到安静发凉，脚边也多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 是遛完圈的功勋过来，趴在地上闭着眼睛，陪着周聿也。 他从仰靠着的姿势改变为微躬着腰，胳膊肘屈起搭在膝盖上，手轻轻抚着功勋的脑袋，头歪着，清疏朗月的眉眼里露出几分纠结。 “你说她是不是真对我有点意思？” 知道女孩子家好面子，没有那么坦然直率地好意思问怎么追一个人，只能旁敲侧击地问追逐自己喜欢的是不是很难。 但他也不含糊地回答了，可喻时这边听完以后就又没下文了，他又觉得哪哪儿不得劲儿。 他是不是不应该鼓励她去主动追？万一她忽然哪天跑完和他告白怎么办？ 可高中生不能早恋啊，他该怎么拒绝她好呢？ 万一喻时那小姑娘脸皮薄，遭到拒绝哭鼻子怎么办？还怪可怜的。 周聿也托着脸，眉心越皱越深，轻“啧”了几声，还是没想出如果真到了那场景他该怎么拒绝。 至于自己做那什么梦，他也自省过，一定是刚来这陌生地儿，初来乍到的，各方面还不熟悉，再加上喻时这女孩三天两头地往他眼前笃，他一个正年轻的好小子，气血方刚的，也算正常。 自己盘算了半天没得出个结论，最后干脆拿出手机给大力发去了一个消息。 “你说怎么礼貌拒绝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孩子比较好？” 而北市的张励正和兄弟几个打牌着呢，手机“叮咚”一响，看到是周聿也来了消息，还是这话，当下一乐，眼里升起几分稀奇，也没有磨蹭，把牌弃了就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给回了电话。 “不是，聿哥，去了一趟小地方，人也变得纯情了？” 电话那方传来少年冷淡不耐烦的声音：“少搞这些，说正经的。” “不是，那姑娘真喜欢你？” 周聿也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听不出什么意味来，但不知想到什么，他又一顿，慢慢说道：“我也不清楚，但是......目前来看应该也有个苗头。”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 可不能把人往错误的道路上引不是？ 听到他这样，张励反倒八卦感上来了：“那你给我讲讲呗，她怎么追你的？” 周聿也清咳一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挑着七零八落地大体说了一遍。 “你是说，这女孩先是找你爷爷拜师，以此好来靠近你，然后又是各种不经意的身体接触？最后还拿一些言语来暗示你，想要探听你这边的想法和态度？我靠，这姑娘段位高啊，要不是你说，我都察觉不出来。” 周聿也抚着眉头：“之前我也没什么感觉，但是越往后，就觉得不怎么对劲。” 要不是她今天忽然问他那个问题，说真的，他还真察觉不到她那点小心思。 想不到啊，喻时，要不是他思维这么敏捷，他哪能意识到这些啊，说不定不知不觉就被她绕进去了。 “啧，就挺烦，不知道怎么拒绝。” 周聿也两条笔直的长腿搭起，靠在椅背上，有些烦躁的说完这句话后，抬起手有些懒散地摸了下后颈，让坐着的姿势更舒服了些。 “不是，怎么这话听着这么凡呢？而且，聿哥啊，之前喜欢你对你告白的姑娘也挺多啊，你拒绝的挺干脆利索啊，怎么这时候开始说烦了，还跑来向我求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情史，比流浪汉的裤兜都干净啊......” “滚。” 周聿也觉得自己脑子真是抽住了去问这个人，一阵无语，利落地挂了电话后，干净的指尖敲打了几下屏幕后，他又打开微信，翻开了和陈望的聊天对话。 “把喻时的微信推过来。” 陈望：“好嘞。” 陈望：“大神你加喻时干什么啊？” 周聿也：“有事，谢了。” 刚发出这句话，就看见陈望办事速度之高，已经把喻时的微信发了过来。 周聿也看着熟悉的联系人名片，微信昵称显示着：摘月亮的兔子。 他：“……” 这个昵称怎么瞧着这么耳熟呢？ 他微拧着充满怀疑的眉梢，慢慢去点开那个名片，下一秒，页面不出意外地很快跳转到不算眼生的资料上，然后就是过去还未半月的对话时间。
第19章 第十九颗星球 关于喻时就是当初撬他自行车锁的那位女大侠, 这件事是真出乎了周聿也的意料，怪不得一说起加他的微信，喻时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心虚地跑的飞快, 原来缘由在这儿搁着呢。 周聿也盯着手机屏幕, 绿白交错的聊天记录, 半天下来, 终于偏向冷淡地哼笑了一声。 她可真行。 不过, 这也像她能干出来的事儿。 现在周聿也倒是不担心喻时告白会不会因为告白被拒绝伤心地哭鼻子了，二话不说就能把自行车锁撬了的女大侠心态能差的了？ 周聿也轻啧一声, 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往小卖部走了进去，打开冰柜拿了一罐冰镇过的啤酒。 老爷子在里面看电视，听到动静，出声问了一句：“阿聿啊，你还不睡？” 周聿也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然后把冰柜门带上。 “一会儿的，我有些渴, 拿瓶饮料。” “虽然放假了，也不能熬夜啊，早点睡。” “知道了爷爷。” 他手攥着啤酒罐背在身后, 路过里屋的门, 往里掀眼瞥了一眼，见老爷子戴着眼镜看着专注, 微不可察地弯动了下唇角, 又推开门走了出去。 有风吹过来, 门框一边挂着的兔子玩偶被吹的左右歪倒，兔耳朵也跟着萎靡不振地耷拉了下来, 周聿也碰巧看到，扯了一下唇角，抬起手将那两只软绵的耳朵支棱了出来。 “噗嗤”一声，是罐扣被拉开的声音，在安静的夏夜里有些突兀，穿着黑色短袖的男生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冰凉的液体滑过嗓间。 周聿也眯了眯眼，思绪越发的清明，脑海中徘徊着任秀华白天对他说的那句话，攥着啤酒罐的无名指抬起，轻轻敲打着上面，露出几分思索和斟酌。 太清楚自己的目的在哪儿是吗？ 他低低叹息一声，身子往后靠仰，温热的脊背完全贴靠上后面有些发凉的椅子，手臂也撑开搭在两侧，微微仰头看向上方的夜空。 那又如何？ 他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也必须走。 这是他三年前就决定好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思绪放空，一直紧绷的神经难得放松一会儿，他浅浅阖上眼皮，提着啤酒罐的手轻轻点着后面的椅背，发出“噔，噔，噔”的声音，黑夜里好似也只剩下了这个声音，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重重的闭合声，是窗户被不小的力用力关上的声音，还有几句争吵的声音。 其中有几句声线透出几分熟悉。 他敲击的随散动作顿住，睁开了眼皮，倾斜着脑袋朝着声援处看去，就见得不少的纸张碎屑，从那个窗户猛地抛扔出来，如冬日漫天的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足以见得将这些扔出来的人有多么生气。 周聿也把啤酒搁放在椅子上，然后站起身，步伐缓慢地朝那里走去，途中却正好踩住了飘落在地面上的一张残缺不堪的纸，上面沾上了黑色的脚印，他步伐停住，眉骨沉动，然后蹲下身子，将那张纸捏了起来。 是书的封皮，上面还有名字。 周聿也借着月色，微眯了下眼睛，去看那个名字。 数学奥林匹克系列丛书。 喻时。 字迹清秀，端正好看，每一笔都落在了实处，可以看得出她在写这个名字时的认真和期待。而这本小蓝书，也是每个数竞人都很眼熟的刷题册。 周聿也垂下眉眼，纯黑的瞳仁无声地盯着上面的名字几秒，然后抬起手将纸上的脏泥一点点耐心地抹去。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白天碰见喻时她在办公室说的那些话，神情微微一凝，随后眉眼间染上了几分恍然和叹息。 原来是这样。 而屋内，唐慧眼眶已经通红，看着眼前同样神情也这般的女孩，她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 “你这么想学数学？宁愿抛弃妈妈，抛弃这个家吗？” 喻时摇头，用力咬了下唇角，颤着声音哽咽道：“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妈，我要学数学，是因为我放弃不了它，可您也是一样，我也不可能抛弃您，为什么您总是要把这两个放在一起？为什么您总是......总是以这样的理由抹杀我想要去走的未来呢？！” 泪意涌上来，已经模糊了双眼，眼前什么也看不清，但她还是执拗地抬头看向她妈那边，声音越发地颤抖的厉害。 唐慧用力攥紧手，失望的眼神看过来。 “我一心为你好，你却觉得我是在逼你。喻时，你是不是早就想跟着你爸爸走了，是妈妈挡了你的路？对不对？！” 她在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情绪越发的激动，桌子也用力拍着，手心已经发红得厉害，可她全然不顾，红着眼，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孩。 “妈，你怎么会这么想？！” 喻时有些不可置信地高声应了一句，明明是盛夏的时节，外面的空调还开着，她身上却冷得厉害，颤了几下有些失了血色的唇，几乎想都没想就情绪激昂愤慨地大声说道：“如果我当初愿意跟着爸走，那我当初在中考的时候怎么可能会选择放弃那篇作文——！” 女孩刺喇高扬的声音戛然而止，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还在温燥的空气里流淌徘徊，然后折返入自己的耳里，她清秀的脸庞出现了僵硬，直到这一刻，完整的话说出口，喻时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而再看眼前的母亲，瞳孔里同样也写满了几分不解和震惊。 “喻时......” 既然她已经说出了这句话，那么唐慧自然想得明白她话里面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喻时这样做应当是知道了当初她和她爸爸的那个决定。 唐慧睁大眼睛，眼里满是惶然，下意识低声喃喃开口：“喻时，我……” 而喻时见自己终于说出口了，有些失望透顶地闭了闭眼，鼻间的酸涩感越来越强，她再也忍不住，带着哽音地飞快说了一句：“妈，我们都冷静冷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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