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辆古思特疾驰在马路上,祝梨的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她的手机屏幕上是范清发来的消息。 范东来被调查后无罪释放,今天是家宴,大概是要给他接风洗尘。 这是场鸿门宴,祝梨踩着油门,她的车牌是张扬的连号,周围几乎没有车流裹着,这条路简直畅通无阻。 她知道,但她必须去,她要弄清楚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了地方,远远就能看见范清在庄园的门口等着她,祝梨车子都没下,直接顺着用范清人脸打开的大门一路驶了进去。 她实在不知道能和范清说什么,范清在范东来这件事之中所做的各种周旋,她这几日也有所耳闻。 她们从来都是话不投机,时间久了,她居然也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起来范清与她的背道而驰来了。 祝梨进门的时候,家宴已经开始大半,大概因为不是什么光彩事情,餐桌上只坐了一半,来的都是和范东来关系紧密的亲戚。 她微微顺着主位扫了一眼,在路过一张张混杂着油滑与精明的老脸之后,祝梨瞥见了坐在角落一脸阴郁的范怀荣。 他拿着刀叉的手带着硬质皮革手套,见祝梨进来,他抬起眼来,有些讥诮地斜了斜眼角。 “呦,我们范家的小公主终于在外面待够了呀,欢迎回家。” 他话里混着装模作样的纵容,眼神却是阴冷的,那样的视线盯着人,像是苔藓般腥冷滑腻。 顺着他的话音过来的还有饭桌上数道探究的目光,坐在主位的范东来有些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你随便找个位置坐吧,也不看看都几点了。” 他是十年如一日的粗鄙,难听的话总是脱口而出,“在外面野得连教养都没了。” 祝梨对范东来的话充耳不闻,反而是饶有兴致地看向范怀荣,她的眼睛因兴奋聚焦出光泽,落在他亮黑色的手套上,“Mulberry的羊皮手套,”她坐下,慢条斯理地切了一块红酒牛排放进嘴里,“很适合你。” “可惜,”她佯装叹气,“不太适合这个季节。” 盛夏的天气,即便屋子里被填满了适度的冷气,但羊皮手套,依旧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范怀荣的眼睛瞬间变得阴毒,连带着二叔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李贵芳坐在主位旁边有些着急地给祝梨递着眼色,但祝梨恍若未闻。 眼看二叔那张国字脸因为咬牙的动作变得越发有棱角,范东来终于发话,他的脸色不太愉悦,“吃饭。” 范清也在这时候终于重新归位,祝梨看见她的视线有些囫囵的略过她,接下来她一脸淡漠地坐在了范东来的旁边。 一顿饭,吃得饭桌上众人脸色各异,这段时间因为范东来被带走调查的事情,盛荣各处没少生出是非,现下冷不丁被范东来叫到一起来,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秋后算账。 祝梨冷眼瞧着这些个人各怀鬼胎,只觉得可笑。 果然,家宴接近尾声的时候,范怀荣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他眉头皱着,虚虚扫了一眼餐桌上他的这些个亲兄弟。 他原想着,他们都是个男人,怎么也能独当一面,他也一直有意抬举着他们,他的视线严厉了几分,可没想到这几个酒囊饭袋,他这才刚一出事,就开始想着瓜分他的财产了。 最后,他的视线定在祝梨那张素白的脸上。 他站起身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点走到祝梨座位旁边。 祝梨抬起脸来,直直的看着他。这张脸和她小时候变化并不大,但气韵却相差良多。小时候,这张脸长得乖巧,而现在,这张脸面目表情的时候却是令他生恶的桀骜不驯。 他气急,甩直了手臂对着这张厌恶的脸一下甩了下去,餐厅里回响起一声闷重的巴掌声响。 李贵芳当即就站了起来,范清握了握拳,只混在众亲戚之间投来佯作惊讶的目光。 祝梨的脸被狠狠扇到一边。 她晃了晃脑袋,眼前有些发黑,手下意识捂在左脸上,反应过来的时候,脸颊叠加般的发着烫。 耳根发胀,耳鸣像一根丝线穿起她的耳朵两边,在这声漫长的鸣叫声后,她听到前侧响起一声狭促的嗤笑声,那声线是范怀荣的。 “那封举报信是你写的吧。”范东来咬着牙根,胸口急速地起伏着。 祝梨捂着脸默不作声,苍白的脸色第一次不再是张扬占据主位。 “东来,什么事不能以后再说嘛,你看你这是干什么?”李贵芳有些慌慌张张地拽住范东来再次扬起的手臂,其他人也像是反应过来一样,随即也开始劝起来,“对啊,打孩子干什么啊?” 那声音里,还残存着没藏好的看热闹的笑意。 “我再不管这个家都被作散了!”范东来说这话时往旁边看了一眼,其他人听出他的意有所指,又囫囵把视线收了回去。 他心里有气,又习惯性地朝李贵芳撒火,“都是你教出来的好闺女!亲手把她老子送局子里去了!” 他甩开李贵芳地掣肘,气火上涌用手指一下一下敲在祝梨沉默的头顶上,“范二,你发神经发到你老子身上来了,我真是,我早就应该把你送到精神病院里去。” 祝梨到这里终于有了动静,她有些缓慢地把脑袋扭过去,那双黑色的眼瞳定在范清身上,最后她看着范清,对着她无声做了个口型:是你。 她得病的事情范家人绝对不可能知道,只有范清曾经偶尔撞到到过她吃药。 她撤开她左脸上的手,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衣服,站了起来。她那双眼睛生的奇异,纯黑色的瞳仁,站在明亮的光下,那光落在她的瞳孔里竟被吸走大半,漆黑的瞳仁上只留下一个聚焦的光点。 她一点点把头侧回来,直直看向面前的范东来。 “我刚才的表现,是你想看到的吧。”怯懦的,顺从的,痛哭流涕的。 她唇角一点点抬起,“现在该用我喜欢的方式来解决了。” 说完,餐厅响起一记清脆的巴掌声,“这样扇才对,打得又疼,声音也脆。” 范东来有些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脸,“你敢...” 这话刚出口,又被一声巴掌声打断,祝梨换了一边,利落得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的行为过□□速且不合常理,竟是惊得旁边的没一个想起来拉架的,整个餐厅竟是该死的寂静。 这对于范东来而言,无非是奇耻大辱。他的火气急速冲到头顶,胸口差点喘成风箱。祝梨瞧了一眼他布满青筋的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他,“你知道我什么都做得出来,也豁得出去,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再扩大事端。” “那样,场面会更难看。” 说完,她拍了拍范东来的肩膀,“饭很好吃,谢谢款待。” * 祝梨离开范宅没有先回蒋为家,她先去了医院一趟,做了个伤情鉴定。 等报告的时间里,她坐在科室外面的铁凳上,拉黑了范清的联系方式。扳倒范东来,比她想得要难得多,祝梨手撑在下巴上,有些百无聊赖地用她的脑ct影片铲着地板上的尘斑。 她知道范东来为什么第一个朝她发难,无非是觉得她即使叛逆,但总归比他那几个堂兄亲弟好掌控些,想先从她开刀以儆效尤。 祝梨没忍住冷笑了一声,范东来也算是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他那看碟下菜的市井做派。 长时间的静默让她体内叫嚣着的发泄欲终于冷静下来。她越长大越发觉自己与范东来的相像,基因与幼年的生长环境让她几乎携带着范东来将近一半的劣性品质。 曾经她因为这些劣根自厌,她对范东来的恨带着反作用力一度重伤自己,而现在她终于学会把这种无赖的品性对准范东来。 祝梨唇角勾了勾,还真是,变废为宝,其乐无穷。 她把伤情判定报告书塞进车里,回到蒋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阿姨已经休假回来,祝梨像往常一样先走进厨房,她瞧了一眼阿姨煮的甜粥,又从一旁的冰箱里弄了点冰块装起来敷在脸上。 刚坐到沙发上,蒋为就从楼梯上匆匆地下来,只一眼就看见了祝梨脸上的冰袋,他几乎一下就窜到祝梨的身边。 这么些年他已然练就了厚脸皮,即便分了手也能贴祝梨贴的合情合理。 “你这是怎么回事?我看看,疼不疼。” 祝梨瞥了他一眼,她在医院里已经冰敷了半个点,痛感早就消了,就连痕迹都消了大半,她把冰袋拿下来,往蒋为那里亮了一下。 蒋为吸了一口气,堪堪压下去翻滚的怒意,“谁弄的。” 祝梨漆黑的眼睛却定在他的脸上,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你上次,怎么消肿得那么慢?” 蒋为一下就明了她说的是哪次了,耳根一下红成虾粉色,他有些支支吾吾,竟一下被祝梨转移了视线,期期艾艾地回应着,“你不是都说了嘛,我是敏感肌。” 祝梨若有所思地照了照镜子,“那看来我的皮肤还挺健康的,这么一下午都消了不少了。” 蒋为咬了咬嘴唇。其实倒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他不好意思开口,他那次没有冰敷也没有涂药,他有时候也不知道他自己怎么想的,竟然想让伤口好得慢一点。 蒋为接过冰袋给祝梨敷着,他仔细拿捏着力度,黑长的睫毛认真地上下颤着,“祝梨,我等一会给你煮个鸡蛋吧,消肿很好的。” 他正左右瞧着,余光却被一团黑影占住一半。 他有些不爽地皱了皱眉,多半又是那个惹人烦的家伙回来了。 祝梨抱着镜子照着,抬眼时,却正好和陈野有些潮湿的视线撞上。那双上扬的凤眼此刻正定在她被冰袋覆盖的侧脸上,视线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她抬头,那双眼睛迅速地移开,有些无神地看向一边。 蒋为在这时更加积极地给她打圈冰敷起来,一边敷一边温声问着她,“这样可以吗?” 祝梨恍若未闻,她又移开视线瞧向陈野,却看见陈野又穿上外套出了门去,单薄的背影像是一抹淡淡的水痕。 祝梨终于发觉,陈野,好像在躲她。
第54章 也许是因为最近饭桌上总是冷清,阿姨只做了些甜粥和广式甜品。蒋为慇勤得很,祝梨只耽搁了一会,蒋为就端着碗椰汁桃胶蹲一旁喂她。这样上赶着的行为祝梨大多不会拒绝,索性抱着平板玩起了闯关小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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