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贺总也是个学霸啊,”几人看见岑枳,聊的话题都轻松起来,“今晚让贺总见识一下,大一刚入学就被我们董老板钦点为关门弟子的小学神。” 董老板是他们平时对导师的称呼。 “你们说要是贺总和枳枳在一个学校,谁能第一?” “我赌两支试管夹枳枳赢。” 岑枳微愣了瞬,指尖一动,赶紧摁下饮水器上的暂停。 捧起保温杯,咕嘟咕嘟灌了小半杯。 “以前我还挺烦团建的,但现在觉得要是上司这么帅,我也不是不可以。” 几个人笑,其中一个女生,是岑枳师姐:“你赶紧别想了,听说贺总有个感情很不错的女朋友,这些年就算再忙,都要陪她跨年和过七夕。” 岑枳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下一秒又让自己赶紧别自作多情,但也不用胡思乱想。 贺知野的生日是元旦,她的生日在七夕。但贺知野从没替她过过生日,或许也不知道她的生日。 毕竟当年她去一中的时候生日已经过了,走的时候又远远没到。 这些年的元旦——别说元旦了,这些年她压根就没见过贺知野。那个“感情不错的女朋友”肯定不会是她。 但贺知野有没有女朋友她还是清楚的。毕竟她异父异母的亲弟弟马嘉悦,是三不五时就要跟她主动汇报一下的。 反正当年高中那会儿,贺大佬都能被传成是“看女人就跟看电线杆子似的性冷淡”,这些年过去,“贺总”有个传说中的女朋友,也很正常。 岑枳又咕嘟了两口水,突然有点儿想笑。 旁人问师姐:“这你都知道?” 师姐说:“我有个高中的小学弟,和贺总一个大学,回国之后就在昌诚医药工作啊。” “难道是校园恋爱?又帅又有钱又专一的学神初恋,这是什么小说情节?!” 师姐笑得不行:“这我就不知道了,但贺总去H大的第一年就有这个规律,那应该是高中就认识的吧。” 岑枳没再多想,放下水杯去洗手间。对着镜子,仔仔细细,认认真真,重新绑了个她觉得极其精致的小揪揪,团在脑袋顶上。 去预先订好的餐厅的路上,岑枳看着车窗外流光的夜景,听着身边这些新的熟悉的同行者聊天,突然有些恍惚。 高考之后,她和贺知野的联系越来越少。 大概是因为,对她来说,文字一旦沾染了情绪,理解就会偏颇。 不如一个拥抱来得鲜明。 但后者,是她至今还欠着贺知野的东西。 到后来的这两三年,就变成她固执地只在每个节日,机械地同他说一声节日快乐。 除了清明。 贺知野的回应也同样简单。只比她多两个字:枳枳。 枳枳,新年快乐。 枳枳,端午安康。 枳枳,中秋快乐。 …… 有些问题谁都不去提,谁都不去触碰,就好像永远也不存在。 岑枳甚至想过,只要贺知野一天没有女朋友,这样的节日祝福,她就能一直发下去,发一辈子。 但,今天,她和贺知野, 是真的……要见面了吗? 今晚的餐厅更像一家私人会所,说是团建,其实是贺总请客。 从下车开始便有侍应笑盈盈上前领路,带他们去所属楼层的包厢。 这地方从前是某个国家的领事馆,不知道是不是依着从前的布局装修,既有中式的小桥流水做底,又有西洋画和古董钟装点。竟也异常和谐。 大家平时鲜少来这样的地方,都有些好奇。师姐还和岑枳开玩笑:“早知道来这么高级的地方,咱们就换个小礼服什么的来了。” 落座后,贺知野还没到,侍应同他们说贺先生来过电话了,大约还有十分钟车程,麻烦他们稍等片刻。 大家纷纷说没事。 岑枳端起面前精致的小瓷杯,喝了口茶。觉得自己还是挺平静的,心跳蛮正常。 就是不自觉地老想去抠抠虎口。 直到一刻钟后,包厢门再次被推开,岑枳看见屏风后一道隐约的颀长身影,脊背瞬间绷直。 年轻男人一身裁剪合体的黑色西装,袖口一圈暗纹,从屏风右侧出来,仿佛当年她阴差阳错站在他课桌边的镜像一样。 他好似比从前沉稳了些,却依旧有一身凌厉的锐气。 水晶顶灯的潋滟碎光落在他银丝边镜框上,他鼻梁上的镜片有些反光,岑枳看不清他的眼神。 却清楚看见他唇轻勾了下,同当年第一回 见面一样的弧度,略沉淡的语气,对……对大家说:“抱歉,我来晚了。” 岑枳大脑有好几秒的空白,耳朵边似乎听见同桌的大家都站了起来,同贺知野寒暄着什么,但身体做不出任何反应。 直到身边师姐半坐下小声问她:“你怎么了枳枳?不舒服吗?” 岑枳这才惊觉,她此刻眼眶又胀又热,有些本以为早就做好准备,应该平静又淡然的情绪,在这一刻汹涌异常得不由她作主。 岑枳不知道,当年的贺知野第一次看见自己,是什么感觉。 但此刻,突如其来的心跳,铺天盖地。 “没、没事。”岑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去拿水杯,指尖却有些僵硬的微颤。怕自己失态,干脆没动。 还没落座的贺知野,却像是看不得她佯装镇定,话音都勾出散漫笑意,慢腾腾地问她:“怎么,不认识了?” 岑枳微滞,抬眼去看他。 师哥愣了下,下意识问:“贺先生,您和我们小师妹……认识?” “嗯,认识。”贺知野极其坦然地笑了笑。 正当大家以为他要说什么“以前是同学,好巧,居然在这里又见面”之类的—— 却听见他说:“我初恋。” 今晚精致的一餐饭,都在贺知野这句“我初恋”的映衬下失去原有的光彩。 尤其是岑枳的反应在一帮人看来,就衬托得贺知野这句“我初恋”很有点儿“我才是被始乱终弃的那个”的意思。 就很让人兴奋。 至于岑枳,脑袋都是懵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菜,或者有没有夹菜。 更是无视了师姐N次明示暗示“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赶紧坦白我快憋死了!”的强烈求知眼神。 座位是师哥安排的,并没有把女生安排在贺知野身边,但即便如此,没和她坐在一块儿的贺知野还是无孔不入着。 譬如上菜的时候,还要极其平常般的来一句:“我们都不吃鱼。但这道鲥鱼是这边的特色,所以还是点了。大家尝尝。” 一桌人:这个“我们”,真是暧昧又明了。高啊。 大理石餐桌上的自动转盘,托着那条鲥鱼经过自己面前的时候,岑枳:“……”是生怕大家的眼神还不够八卦是吧? 一桌年轻人,甚至大部分比贺知野还大个几岁,也不讲酒桌文化那一套,就好玩儿似的互相敬酒。 倒是贺知野,被除了岑枳的轮流敬了一圈儿,他都照喝不误。 直到包厢里的洗手间有人去用,岑枳终于找到机会起身,说自己去一下外面的洗手间。 师姐一看机会来了,刚想跟出去严刑拷打,就看贺知野比自己快一步站了起来。 师姐:“?” 贺知野笑了笑:“失陪,抽支烟。” 桌上众人:“……” 岑枳出来的时候才注意到,他们这层楼只有两个包厢,其中一个今天还空着。外置的洗手间倒是很大,到现在都没来个人。 她在卫生间里待了很久,刚刚和贺知野在同一个空间时那种惘惘的感觉,好像又没了。 她这些年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好像就有种心理暗示,只要见不到本人,她就能很平静。 微鼓了下腮帮子,岑枳走出去,到洗手台边。 铜制的老式水阀,高脚台盆边点了一截沉香。 相邻但靠得不算近的另一个洗手台被人拧开水阀的时候,岑枳下意识抬头看向镜子,刚平静下去的情绪,就跟冲上她手背的水流一样重新动起来。 他们都穿得极简单,贺知野在落座之前,便也把西装脱了,给了侍应。 此刻的年轻男人,白色衬衣袖口挽了两圈,掖至手肘处,和当年那个肆意的少年有几分重叠。岑枳怔了一瞬,又轻颤着睫毛尖挪开眼。 贺知野并没有抬头,岑枳却像转移话题,又像转移心事,没抬眼问他:“你怎么,戴眼镜了呀?” 她问完,才意识到这好像是今晚,和贺知野说的第一句话。 岑枳突然有点儿莫名的后悔和懊恼。 在今晚之前,她想过无数场重逢的画面,也练习过无数次体面的招呼。 但就那么被贺知野的一句“我初恋”搅得一脑袋浆糊,然后问了这么一句……以后回忆起来都没有任何特色的开场白! 俩人同步打起洗手液,清淡的香味,有点像海盐。 然后她听见贺知野低“嗯”了声,不咸不淡地说:“这些年,学习太认真了。” 岑枳:“……” 岑枳突然有点儿小小的恼火,很奇怪的,就那么不听劝地冒了出来。 于是她冲着手上细密的泡泡,硬邦邦地脱口而出:“我们当初,早恋了吗?你就随便说我是你……”让她复述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结果贺知野突然问她:“你知道1994年之前的《婚姻法》是怎么规定的吗?” “嗯?”岑枳一懵。怎么还……扯上《婚姻法》了啊? 贺知野微抬睫,在镜子里撩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1994年2月1日之前,没在民政局登记结婚,且无配偶的男女,以夫妻形式共同生活,且群众也认为俩人是以夫妻关系为前提共同生活的,就算是事实婚姻。” “那我们俩,”贺知野关了自己的水阀,甚至还伸手替她的也关了,然后盯着镜子里的岑枳,带着点儿散漫痞气的笑意,低道,“就算没有确定关系,算不算事实恋爱。” “……?”岑枳都被他的逻辑惊住了,也被他发明的新词镇住了。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无法反驳。 “况且,”贺知野靠近了半步,就算是这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依旧在下一秒微俯下身,像是怕被人听到一样,轻磁嗓音低荡在她耳边,陈述事实般平淡道,“不知道是谁,小小年纪就会强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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